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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

 

开头突然冒出一张鬼脸,血肉模糊,眼球已经没了,呼呼冒着血,舌头拉得很长,发出一声惨叫,伴随着赵颂祺的嚎叫。

“卧槽——!这他妈的什么啊!!!!啊——!”

易怀临本来还在发呆,被他这一声吓得一哆嗦,紧接着又被人紧紧缠住。

“你松开。”他不轻不重地挣扎了一下。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松开手,说了句对不起,就一个人缩到角落继续看。

又菜又爱看,这人胆子特别小,还特别喜欢看恐怖片,每次都吓得一宿不敢睡。

陈则言一向不爱看电影时说话,他又是个话痨,只好拉着易怀临说话分心。

“你跟阿言认识多久了?之前关系很好吗?”

“记不清了,”易怀临记得很清楚,但是不愿意说,推了推抱着他胳膊的人,“之前一般,同学关系。”

“你抱的太紧了,赵颂祺。”易怀临忍不住抱怨,求助似地看向旁边的人。

那人根本不分他一个眼神。

赵颂祺吓得捂住眼睛,就是捂不住嘴,说:“哦,我比你哥还大几个月呢,你不应该换个称呼?”

“不知道。”

“叫声哥哥,听听。”

易怀临好烦他,这人太粘人了,还爱逗弄人,这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颂祺,松开。”

“哦。”

看到一半,赵颂祺脸都黑了,眼瞅着要哭了,拉着陈则言就走,嘴里嘟囔着:“去他妈的,傻逼电影,吓死我了,不看了!”

“你先上楼,知道我的卧室吧?”陈则言反握住他的手,拍了一下。

“行行行,知道。”

陈则言附身把易怀临怀里的猫捞起来,放到了院子里,回来时洗了手,进了厨房。

“哥你不上楼吗?”易怀临也过去了。

陈则言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酸奶给他,“先喝点,我去给你做饭,意面行吗?”

“不用,不用做了,哥。”他拉住陈则言的衣角。

“为什么不吃饭?”陈则言没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不想做饭。”

“一个人在家无聊吗?”

“还好,习惯了。”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带你一起出去也没事。”

“我不知道。”

陈则言没让他走,而是让他站到一边,时不时说几句话:“看了几部电影?什么类型的?”

“三部,恐怖和悬疑。”

“一个人怕吗?”

易怀临和赵颂祺一样,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种,怕是肯定的,就是因为害怕才不敢上楼的,也是因为害怕才一直抱着猫的。

这会儿是缓不过来的,所以陈则言才一直跟他说话,让他分心。

“没关系的,你在我就不怕了。”易怀临温温吞吞地说。

陈则言很想问问他,怎么说话这么直接?

“好了。”

端着盘子去了餐厅,对面就坐着陈则言,他有些不好意思吃,又不能也不想让他走,于是慢吞吞地吃饭。

“经常这样吗?自己在家的时候。”陈则言突然问他。

易怀临咽下嘴里的东西,“嗯”了一声,多说了一句:“一个人做什么都没兴趣。”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仿佛无所谓,其实陈则言知道,像易怀临那样敏感的人,根本不是无所谓,只是一直这样,无法改变,已经接受了。

他干什么都像一只可怜的小狗,黑亮的眼睛总是湿漉漉地看着你,眼巴巴的,让人看了就想摸一摸,哄一哄他。

陈则言很想抱一下他,跟他说不难过,又不能这么做,只能克制着这个念头,淡淡地“嗯”一声。

易怀临点点头,很乖,他已经很满足了,喜欢的人能一直在自己身边,是他这辈子都不敢想的。

他主动把餐具洗干净,回来时看到陈则言还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没事,”陈则言像个哥哥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是你哥,都是应该的。”

低垂的睫毛轻颤时,他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哥。”

“阿言,你还不上楼吗?快点的,我他妈的害怕!!!!”赵颂祺不合时宜地冒出来,在二楼楼梯口喊人。

“来了,怕什么?”陈则言唇畔微扬。

明明是个普普通通的笑容,在易怀临里就变了味。

他们关系真好,太好了。易怀临忍不住胡思乱想,到底还是羡慕,如果陈则言不是他哥哥就好了。

“走吧。”陈则言知道他一个人害怕,偏头叫了他一声。

“好。”他跟个小尾巴一样。

赵颂祺直接踩着台阶下来,揽着陈则言的肩,催他快点走,去打游戏,还不忘回头跟易怀临嬉皮笑脸说一句:“弟弟也一起吗?”

“他还会打游戏吗?”易怀临呆头呆脑地抛出一个问题。

“不仅会,而且你哥打游戏成厉害了,跟我一起膜拜膜拜。”赵颂祺来了兴趣,噼里啪啦一顿说。

关于陈则言的一切,新的旧的他都想听,可这次却没有听下去,或者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已经很努力去了解陈则言的了,可未知的事情太多了。

朋友不都应该打游戏吗?为什么陈则言没有说过呢?易怀临不愿意再去深思熟虑了。

暗恋要有界限,要克制。

“很久没玩了,你确定跟我打?”陈则言不冷不淡道。

“没事,爸爸相信你。”赵颂祺说话贱嗖嗖的,“怀临玩的怎么样?我带你。

“嗯?”易怀临歪了歪头。

“你先进去,我有点事。”他推了一下赵颂祺,冷声说。

赵颂祺意味不明地笑,连声答应,进了门。

“哥,他今晚跟你睡吗?”易怀临抬头看他,明知故问。

“他说什么都答应?”陈则言把他拉进卧室,锁上门,没开灯,借着月光看他,“怎么这么听话?”

“说了那么多话,看来你挺喜欢他。”他一步步靠近,逼到角落里,把手机随手扔桌上。

“没有”易怀临莫名觉得委屈,向他解释,“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喜欢他。”

“那你喜欢谁?”陈则言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喜欢你的亲哥。”

五官凌厉,浅色眼眸,下三白眼,长着一张厌世脸,总给人一丝轻蔑感。

对易怀临说话时,温柔又强势,却让他想要后退。

“他摸你哪里了?”他语气很温柔,摸着易怀临的唇瓣,一字一顿,“为什么不拒绝?”

他骨子里就是强势的,已经给过他弟弟很多机会了,也忍了很久了,可易怀临总是一次又一次让他溃不成军。

“对不起”易怀临没有退路,后背紧贴着墙壁,微弱如蜉蝣撼树。

陈则言并不打算放过他,擦掉他的眼泪,语气温柔得让他一阵胆寒:“说,你喜欢谁?”

——哭什么?想舔掉你的眼泪。

——我罪不可恕,我罪该万死。

——别哭了,喜欢你。

无法言说的话被藏在眼睛里。

“对不起,哥,对不起。”易怀临低着头,眼泪在打转,眼眶憋的很红。

像只小兔子。

明明是小狗。

“对不起什么?”陈则言放软了语气,怕把人逼急了。

“不应该把猫带进来。”

“不应该没拒绝他。”

“不应该不躲开。”

他一一陈列,越说越委屈,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又要道歉:“对不起不应该喜欢你”

愣了一瞬,他说:“哭什么?”,又耐心去擦易怀临的眼泪。

数泪珠子般砸下来,越来越多。

“易怀临,我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

总是哭,让人心疼,他只好说:“别哭了,泪怎么这么多?”

“我不知道。”易怀临哭得发抖,又忍不住回应对方。

说是吓到也没那么严重,陈则言突然跟换了一个人一样,步步紧逼,句句追问,几乎要全盘爆出,易怀临还是害怕的。

怕下一秒,他好不容易留下的人又走了,他没有理由再去找人了。

“去睡吧,不早了。”陈则言后退一步,握住门把手,低声说,“可以让猫进来,不可以不吃饭。”

很轻,轻地像一缕风,转瞬即逝。

然后离开了。

易怀临迟钝了一秒,走向前,握住门把手,直到被自己的体温捂热才松开,脸很烫。

“这么久?”赵颂祺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机一扔。

陈则言开了窗,看着外面的景,沉声说:“嗯,等不及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你家隔音没那么好,”赵颂祺笑得吊儿郎当的的,“把人家欺负哭了?”

“你可以直接说你在门外。”陈则言点燃了烟,徐徐吐出一口烟来,“听了多少?”

“没听清多少,反正听到他哭了。”

“没办法,我也不想听,可是你家小孩儿明显不对劲啊。”他转念一想,又问,“你看不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他反问。

“易怀临喜欢你啊,你居然看不出来。”

“很明显吗?”陈则言的手顿住,烟雾在空气中燃烧又弥漫,“怎么我之前看不出来。”

“我不想多说了,不然你又得说我装文艺青年。”赵颂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他却说:“说吧,我听。”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吧。”

陈则言转过身,倚着墙,应了一声。

“你平时喜欢看他哪里?”

“没仔细看过他。”

“你对他有感觉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赵颂祺让他把烟掐了,等烟味差不多散去,才说:“多看看他的眼睛。”

不看的时候不明显,看了之后,他的每一眼都带着绵软的爱意。

“没什么可看的,”他手里的烟都要揉搓烂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我是他哥。”

“好一个爱而不得。”

赵颂祺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说:“然后你就看着他谈恋爱,找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跟别人接吻上床,最后可能结婚生子,也可能去个同性恋合法的国家结婚,对吗?”

“太或者说,让他看着你这么做。”

“我不了解你弟弟,不过依我看,他应该会一个人。”

他越说越离谱,甚至还要再说下去,陈则言让他闭嘴,语气是无法控制的恼怒。

“他不会,我也不会,你别说了。”

越抗拒,越痛苦。

“陈则言,我没见过你这么喜欢过一个人。”赵颂祺似是叹气,觉得无奈,“你迈不过去那道坎。”

“哪道坎?喜欢他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

他一句句疑问,不等回答,宣泄所有的情绪,音量不受控制地提高:“我是他亲哥,我他妈能怎么做?!就算在一起也会分开,早晚的事,难道他们会同意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吗?还是同性恋。”

在陈则言说完这句话后,一切都陷入安静中,最后他终于开口,语气很轻,很淡,“这辈子不可能了。”

清脆的碰撞声隔着门板惊醒了三个人。

爱你的人如果没有按你所希望的方式来爱你,那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全心全意地爱你。——玛格丽特·米切尔《飘》

“你不去看看?”赵颂祺起身要出去,又被拉住。

“没事,你先睡,我去。”陈则言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一个人休息去了。

出了门,手机还在地上,捡起来看,只有角碎了,轻轻一碰还掉碎渣。

他没有进门,只是隔着一扇门,听里面的声音。

易怀临不知道他有没有出来,自顾自的下定义,笃定陈则言不会出来看自己,把门一锁,咔哒一声,像是被这一声被砸了一拳在身上,他脱力地靠着门,坐在地上。

脑子里都是陈则言的话。

他没有哭,只是蜷缩起来,沉默着,渐渐地开始自我怀疑,自己一开始就做错了?

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初中时,他没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做什么事都是一个人,甚至会被人针对和孤立,没有原因,那些人就是看你不爽。

初一运动会,他被人恶搞,不明不白地参加了三千米长跑,本来那天他就发烧了,没有替补的人,硬着头皮上场,跑完就去吐了,带着口罩,一个人去了医务室。

那天陈则言也在,朋友摔了,他陪着去的。

易怀临吃了药,不打算输液,昏昏沉沉走了回去,差点摔倒,是被陈则言扶住他,芬芳馥郁的香味包裹着他,以及那句“同学,你没事吧?”让他感到委屈。

从头到尾,没有人看他一眼,因为陈则言的一句话,他忍不住眼眶发酸。

“你手臂擦伤了,你不知道吗?”陈则言从给朋友带的药里,拿出棉签和碘伏给易怀临涂上,怕他疼还会问他疼不疼。

易怀临压抑着委屈,说没关系的。

可陈则言还是放轻的力度。

少年的心动再此刻具象化。

高一时,他们成为了同桌,可是陈则言不记得他了。

这也正常,陈则言的追求者太多了,从始至终都被繁花拥簇着,像他这样的暗恋者,敢露出来的喜欢如蜉蝣撼树一般微弱,怎么可能被记住?他一直都这么认为。

能成为已经很好了。

可是,

谁想跟你做朋友?!

谁他妈想跟你做家人?!

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样做是错误的,要克制住,但看到喜欢的人远离自己,跟男性或女性朋友走近就难受得想起,像个其他人一样靠近他,又那一句“我是你哥”扎了一下心脏。

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表面上兄弟恭维,其实想用力地拥抱亲吻他,告诉他我喜欢你,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恋人的喜欢。

却不能这么做,以亲人的名义站在他身边,打着亲人的旗号肆无忌惮的看他。

每次叫的那一声“哥”都是违背道德的,每次应的那一声,都是克制的。

他们的关系,早就被身边的朋友猜测了大概,就算不说,也心照不宣了。

“不进去?”

“不去,没必要。”

隔着门板,陈则言故意说给他听,然后离开了。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一墙之隔,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藏起来心里的喜欢。

门关上的那一刻,脸颊也跟着潮湿,他哭得发抖,泪流满面,喉咙酸痛地发出声,死死咬住手腕,压抑地,委屈地哭。

少年一腔柔软的情意随泪长流。

他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他要你的未来。

那一夜,他们没有睡。

易怀临哭到流不出泪,把那本日记锁进柜子里,再也不愿拿出来。

他不知道的事,门前的那个人站了一夜,陪了他一夜,眼眶红了都不知道。

“一晚上没睡,你别送我了,我自己去吧。”

“不用,我送你去机场。”

“没事,不用,”赵颂祺陪了他半夜,该说的都说了,“要不,你哄哄他吧。”

“难道我不想吗?”

“别送了,我走了。”

“嗯。”

“怎么哭了?”易挽清刚要跟他说不要睡太晚,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他红肿的眼皮,“可怜死了。”

“没事”嗓子都哑了,还不如不说。

“嗓子怎么回事?怎么了这是?”易挽清拉着他的手,问他。

易怀临摇头,又点头,也搞不明白自己,最后还是说没事,做噩梦了。

“阿姨,”陈则言眼底的乌青并不明显,但也能看出来疲劳,“我爸上班去了?”

易挽清应了一声,说:“又出差了,太忙了。”

“好,我今天会学校,晚上就不要等我了。”陈则言莞尔道。

“提前回去吗?”易挽清蹙了下眉。

“嗯,有点事,中午吃完饭就要走。”

“好,先吃饭吧。”

饭桌上,易怀临一直心不在焉,被汤烫到了手才反应过来,随便用纸一包,说不吃了,就上了楼。

还是陈则言拿着药水给他涂的,一如当年。

“哥,你又要不理我了吗?”既然都知道,他也不打算一直忍着了。

“”陈则言给他贴好创口贴,不冷不淡地说,“好了,下次注意。”

拉住他的手,又很快松开,还以为又被烫了一下。

“没有不理你,你不是我弟弟吗?我为什么不理你?”

“昨晚,我都听到了。”

“嗯,就当没听见吧。”

还没在一起,就已经分开了。

暗恋就是失恋,可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恋爱。

“陈则言,“又被拉住,他清晰地感受到易怀临的手冰凉又湿润,止不住地抖,“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终于来了。

“为什么要这样?“他还是问出口了,破罐子破摔。

他想说什么?

他想告诉陈则言——

——我喜欢你。

——我难道想这样吗?

——我不想和你是亲人,我又能怎么办?

陈则言停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已经不怎么肿了,薄薄的一层眼皮,很红很湿,好像又要哭了。

抬手摸了一下,很轻地叹气,他又心疼又无奈:“怎么又要哭了?”

“没哭,”易怀临摇头,又点头,看着年少爱人,“你回答我。“

你看他的眼神,纯粹,美好,柔软,每一眼都是对一个人的爱而不得。

还真是应了赵颂祺的那句话,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是那么的明显,望眼欲穿。

“我是你哥哥啊,小临。”

那道坎,是性别。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易怀临流着泪,直白地看着他,“你别不理我。”

陈则言未置一词,反握住他的手,附身吻了一下他的眼睛,语气温柔:“听话,小临。”

小临,小临,小临。

他的家人一直都这么叫他,他不要陈则言和他们一样,落败求饶:“你别这么叫我,陈则言,你别说了。”

“就这样吧,好好长大,哥哥陪着你。”陈则言为他揩去泪水,手指摸了摸他的唇。

他没有说“不喜欢了”,易怀临抱着最后一丝去靠近他,抱住他,没有被推开。

陈则言的手搭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叫他的名字,等着他松开。

吻落在唇上,冰凉,柔软,无动于衷,他一下一下地亲吻陈则言,眼泪也掉在了陈则言的身上,“陈则言,我喜欢你,你为什么看不到呢?”

暗恋,藏在心里却不能说,目光落在他身上却换来无动于衷,夜深人静时,默默祈祷他能平安喜乐却连告诉这份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中考后你给我写的寄语?”易怀临泪流满面,压抑着语气里的委屈,“做一个勇敢的人。”

“五年了,我好不容易勇敢一次,你又要远离我。”

远离,不是不爱你,只是无法再看你流泪。

他被往前拉了一下,胸膛贴着胸膛,心跳与之同频,后颈被覆盖住,温热干燥的掌心不轻不重地捏着,陈则言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眼角,泪水咸涩,湿润了唇,他偏头吻了上去,阳光,眼泪,呼吸揉在一起,这是爱。

温热的拥抱,紧贴的双唇,滚烫的呼吸,相融的眼泪,一吻结束,他们额头抵着额头,真心被剖开。

石沉大海的暗恋终于窥见天光。

“别哭了,宝宝。”他一下一下地轻吻易怀临的泪水,低声地哄。

他们十指紧扣,颤抖着唇去吻对方的唇,不再是眼角和额头,也不再是深夜的偷亲,疯狂沉沦,至死方休。

“陈则言陈则言”他低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害怕是一场梦。

“在,不哭了。”

“我爱你,哥。”

”我爱你,陈则言。”

我爱每一个身份的你。

窗户纸被戳破,满身枷锁被挣开,我爱你,你也知道了。

“易怀临,别再为我流泪了,”陈则言抱着他,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欲望在大脑里撕号,横冲直撞,“我也爱你。”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算。”

——

2019年5月5日晴

我怀着无限柔情,永远爱你,但我的这份感情永远不会向你道出了。——纪德《窄门》

我道出了,我得到了。

我爱你,陈则言。

明目张胆的喜欢是不可能的。

易怀临变得粘人很多,抱着男朋友不愿意撒手,又想到他还有事,还是主动松开了。

“我尽快回来,听话。”陈则言摸了摸他的头发,一直顺到发尾。

真的很像摸小狗。

“嗯,我知道了。”易怀临点点头,回了自己的卧室。

拥有一个学霸男朋友,也意味着成绩会飞速提升,在一起的一周,易怀临题都要刷吐了,每天睡觉之前都要去他哥屋里学习,恶补弱项,好在周考时排名提升了不少。

月底考试,年级前四十。

他男朋友稳居第一,并说:“下次前三十。”

“考不到什么办?”易怀临把笔一扔,眼巴巴地看他,“你要打我吗?”

对视数秒,陈则言突然扶着他的椅背,偏头去靠近他,在快要亲上时停止,然后不冷不淡地说:“那就不亲你了。”

易怀临眨了眨眼,呆呆地看着他哥哥,“哦”了一声,故意说:“不亲就不亲呗。”

陈则言不理他,把另一套扔给他,“写吧,我去洗澡。”

他抿了抿唇,第一次觉得陈则言这么讨厌。

风风火火写完他哥哥选的题,也不检查了,穿着睡衣回了自己的卧室。

不亲就不亲呗。

那又怎么了?

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个点,陈则言是不会敲门的,会打扰到家里人休息。

所以,易怀临收到了消息。

a:开门。

a:别让我说第二遍。

易怀临蹭一下子从床上下去,鞋都没穿,刚把门打开就被人拽走了,后背撞在墙上,不疼,后脑勺被护住了。

“怎么不开灯?”易怀临轻声细语,像是怕打破这一切。

陈则言亲了一下他的鼻尖,“你一害羞就躲。”

易怀临:?

“怪我啦?”易怀临不服气,偏头不让他亲,“你每次都咬我,还还要”

后面的话他实在难以切齿,磕磕绊绊说不完整。

陈则言心知肚明,却故意问他,极端恶劣,“还什么?说话。”

手再一次覆在易怀临的身上,顺着肩膀滑到纤细的脖颈上,不轻不重地掐,他声音低哑,带着笑意:“这样吗?”

唇还没贴上,易怀临就已经闭上了眼睛,湿红的舌尖若隐若现,他听到陈则言笑他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吻上,舌头勾着舌头,缠绵在一起,嘴唇被含住吮吸,涎水被索取,上颚被轻轻地舔了一下,又麻又痒,身子都软了。

接吻时,最乖了,易怀临闭着眼睛,睫毛轻颤,喉咙里溢出舒服的呻吟,被吻得窒息,渐渐地感到眩晕,想用嘴呼吸却不行,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他觉得无比羞耻,攥进陈则言的衣服。

后脑勺被一手扣住,后背被轻抚着,无声地哄他,易怀临卸了力,后背贴着墙想下滑,被陈则言捞起来抱到床上,吻还在继续。

“够了,我不要了。”易怀临挣扎了一下,又松了力。

牙关被撬开,舌头伸进口腔里,灼热与柔软碰撞在一起,舒服得浑身酥麻,陈则言掐着他的脖子,近乎疯狂地吻他,得到相同的回应,激烈的吻比野兽互相撕咬还要刺激,根本无法停止这疯狂又违背道德的吻。

“临临,喜欢你。”他在易怀临耳边低语,呼吸没平稳,喘息声落在耳朵里。

他故意的。

听硬了。

“不是喜欢哥哥吗?”他咬了一下易怀临的耳垂,又亲了一下来哄哄他,“那就不要跟别人走的太近。”

易怀临瞳孔失焦,被亲得眩晕,后知后觉陈则言是吃醋了。

可是,他今天只和张正扬多说了几句话,应该是张正扬勾着他的肩被看见了。

“宝宝,你真的很不乖。”陈则言舔他的耳垂,含住,都是色情的水声。

易怀临控制不住地抖,仰起头呻吟,下身硬得胀痛,忍不住伸手去摸,又被陈则言攥住手,“不能太快,临临。”

眼眶里氤氲的水雾,他被逼得难受,求陈则言放过自己。

“跟哥哥一起,好吗?”

他摇头,声音哽咽:“不要我受不了了求你了”

“别哭了。”陈则言攥着他的手,贴近自己的性器,“我是在引诱你吗?”

“愿者上钩,不算引诱,是我心甘情愿的。”易怀临讨好地吻他。

他明显感受到手贴着的东西变大了,一只手都握不住。

“哥哥”他小声叫陈则言。

陈则言喘息声粗重,呼出的气息滚烫灼热,“别闹了。”

到底还是脸皮薄,易怀临臊得脸红耳朵红的,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了手,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我不闹了。”

他还要继续说,嘴突然被捂住了,听到敲门声,他瞪大双眼,害怕又紧张。

“则言?”陈斫的声音还是那样的低沉且冷静,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在房间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则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并不答应,而是手摸着易怀临的腰,掌心贴紧的皮肤颤抖又紧绷着,在他耳边低语:“别紧张,放松。”

能不紧张吗?一门之隔,稍有不慎就前功尽弃。

易怀临脸色一下就白了,猛地摇头拒绝,求他:“你应一声,快点,求你了,哥哥。”

陈则言无声地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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