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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生日宴

 

监控拍得很清晰,是另一位服务生将项链偷偷塞进了林思的口袋。这种级别的事根本不值得惊动主人家,负责这片区域的组织人直接把那人请出去,过程安安静静。

“我们之前有些矛盾,可能他心里不舒服,想报复我一下吧。”林思轻声说。

他的损失自然由主办生日宴会的公司来出,总之不可能让陈辉来道歉。我靠着监控室的门一点头,转身便走。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脚步声,林思呼吸声有不明显的急促,停在我面前,表情似乎有些羞涩:“谢先生,今天多亏您了,很感谢。”

“没事。”我沉默两秒,绕过他继续向前走,经过他的时候,我多嘴补充,“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挺像的,他误入歧途,希望你不会。”

林思惊讶地侧头,我没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这里。

没走多远,正撞上云慕。他还端着酒杯,硬是拉上我,去见他父母。云家夫妇都是彬彬有礼、温和体面的人物,见到我便很亲切地拉我说话,我想脱身都不行。

“云慕回来后有你这样一个朋友,省心多了。”云母说着,从手袋里摸出一对袖扣递给我,“他说你今天要来,我就一直准备着呢,这个和你们年轻人也搭配,收下吧。”

我扫一眼就看出来这对袖扣价值虽然说不上不菲,但也称得上贵重,做工精致。长辈给的这种礼物没必要推辞,不过我从没和云慕父母见过面,他们更应该对我哥熟络。

云慕握住我的手合拢起来,笑道:“妈妈送你的,就收下吧。”

我道了谢,云母温柔地看我很久,又抬手摸摸我的头发,说了些闲话,才让云慕带我去好好玩一玩。

她模样很秀雅,不过和云慕没几分相似,书卷气很浓。云父也是风度翩翩,看起来不像商人,更像大学教授。

说起来,云天青五官更像父母,只是完全烂泥扶不上墙。云慕虽说外表不像父母,但气质和为人处世倒蛮接近的。

大约是林思的关系,云思那张脸忽然在我眼前闪过。我回头又看了一眼已经和别的贵妇人攀谈的云母,她的侧脸线条,反倒和云思有几分接近。

云慕轻轻拉了一下我的手:“宁音,看什么呢?走了,陪我做蛋糕去。”

我的注意力被转移:“做蛋糕?做什么蛋糕?”

“我的生日蛋糕呀。”云慕靠我很近,贴着我的耳朵说,“我习惯最后自己裱花,宁音你也一起来吧,我教你。”

我对给蛋糕裱花毫无兴趣,这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厨房,但是云慕毕竟是寿星,楚苍不在,跟那些富二代交流更是无聊,便答应了他。

云慕的生日蛋糕不算太大,五层,基本的部分已经做好了。正在忙活的蛋糕师看见他,笑着将裱花工具交过来:“裱花结束就可以推出去了。”

“宁音,”云慕站上台子,对我伸手,“上来吧。”

我说:“算了吧,我不会,看你弄就行。”

云慕不依,一定要我上去陪他。我没办法,走上去,被他一把握住手,一同握着裱花袋,对准蛋糕顶部。

“不不,等下,”我被他吓了一跳,“这是你的生日蛋糕啊,我一点不会裱花,小心给你搞砸了。”

“推出去也是马上就切开嘛,没有关系。”云慕说得轻松,手指却很用力,“我带着你,放松,宁音。”

他不给我拒绝的余地,手腕一动,就开始裱花。我没办法,后背紧紧贴着云慕,虽然不自在,可也不好甩开他,只能任由他牵着我的手,画出一道道复杂的花纹。

托盘上好几个裱花袋,不同颜色不同的花纹,云慕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抓着我直到裱花完成,我才能跳下台子,手腕都僵硬得发酸。

“这么紧张?没事的,你看,这不是很漂亮吗?”

我转着手腕,云慕抽了张湿巾,态度自然地捧起我的手,擦掉上面沾着的奶油。

这种事只有楚苍会做,或者是我的女友,此刻被另一个男人捧着手擦拭,我全身都难受,忍不住抽回手:“我自己来吧。”

云慕捏了一下我的手腕才放开,玩笑一般说:“这么见外?”

这不是见不见外的问题。我没答话,扔掉湿巾,看着云慕亲手将蛋糕推了出去。

正是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热得人微微出汗,好在我提前换过衣服,没什么不适。众人围在草坪上,五彩缤纷的气球放飞,云慕双手合十许下愿望后,笑着拿起刀切下蛋糕。

他还亲自端了块蛋糕送给我,指给我看上面的花纹:“这一块的花特别漂亮,我就给你留着了。”

我道了声谢,云慕看着还想说些什么,不过那边有人叫他,他只好带着些许遗憾离开。我并没有多少胃口,吃了几口就将蛋糕放在长桌边缘,附近几个人正在闲聊,看见我过来,不知怎么提起前两天网上疯传的视频。

“我还以为你是把他腿打断了呢,叫那么惨。”

“可能想讹你钱吧?还专门带了摄像头,想也知道不可能,真当大家都是傻子?”

“还说咱们小谢总仗势欺人,真要仗势欺人,他还能有机会上网发这些?”

这些人平常违法乱纪的事做得不少,是真的认为我的行为毫无问题,纷纷替我打抱不平。

白懿的工作室昨天发了声明,只说是章茴寻衅滋事在先,自然有很多人不满。不过我不太在意,而白懿则认为黑红也是红,大不了她把这个工作室回来换个皮,又是一条好汉。

不论我家还是白家,注意的只是不要被曝光太多真实信息,像今天的热点新闻已经换了一条。但我也不会这么容易放过章茴,可他那天离开后就像是消失在偌大一个城市里,找不到他的行踪。

等找到他,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手。

对这些议论,我随意笑笑,漫不经心:“等风头过去再处理他。”

正说着,旁边有人举起托盘,声音很低地问:“先生,需要果汁吗?”

那声音太熟悉了,我扭过头,林思有些腼腆地欠身:“我看您不怎么吃蛋糕,可以喝果汁解一下腻。”

身边人估计以为林思是那种来勾搭人的服务生,凑热闹地吹了个口哨。这也是正常现象,这种场合的服务生都是专门挑选漂亮干净的青年男女,一散场就能和猎艳的富二代们滚上床。

林思是也抱着这种心思吗?

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脸上慢慢浮现出窘迫,放下盘子,垂着头:“打扰您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再叫我。”

“等下,”我叫住他,“你是全职做这个,还是兼职?”

林思脸上闪过喜悦,望着我,殷切地回答:“我是兼职,先生。”

“大学生吗?”

“不……不是。”林思的笑容变得勉强,“我高中毕业就没再上学了。”

我凝视着他,他跟云思像,又不像。云思当初失踪,有没有可能改头换面再回来?

我很快否定这个想法,最起码云思肯定不会回到这边来,如果我认出他,那他岂不是相当于自投罗网。况且他当时没头没尾地消失,哪有钱去整容。

林思和他相似的脸、相似的名字,应该纯属巧合。

我想着今晚回去要找人查一下这个林思的资料,兴致缺缺地说:“好,知道了。”

见我不再说话,林思变得很失望,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还没消失,我的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你今天穿得很漂亮。】

我面无表情将手机握紧,抬头看见阳光下热闹欢乐的人群,哪怕这个疯子就在现场,我也不可能抓到他是谁。

过了会,我编辑出一条短信,发过去:

【好看?那要不要见面?】

【我不是傻子,见面的话你会把我抓起来的。】

我对着手机冷笑,也没抱着现在就能抓到他的希望,但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忧起白懿。

【不过,如果你能一个人来见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抓到我。】

又是一条。胆子不小,在挑衅我吗?

直到手机屏幕自然地熄灭,我都没有回复。我还没冒失到这个地步,不知轻重地就答应他的要求,因此选择不搭理他。

可没几分钟,他继续给我发信息。

【我保证不伤害你,你来和我见面吧。】

语气甚至有些接近于祈求,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怎么一会一张面孔?

他很想和我见面?但他明明一直都在暗处可以看见我。

见我不理睬,手机清静了。

我远远地看了眼,白懿一直和她的父母在一起,应当不会出事,这才放下心。

到了下午,年纪大些的长辈开始退场,接下来才是年轻人的主场。草坪中央的舞台搭起来,请来不少小有名气的歌手、模特上台,有几名是有金主捧的,他们上台时,台下很捧场地向舞台上扔去鲜花、钞票、首饰,气氛瞬间炒热。

我本想着也默不作声离场,云慕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抓住我,要我留下。

“再多玩一会吧,宁音你早早没事,我还要在学校呆好久,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云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楚苍还说让我伺候好你呢。”

我差点被呛到:“他又乱说什么?”

“你过来,我拍了你的照片发给他了呀,他说我的任务是让你玩尽兴。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过生日。”

我听后对楚苍无话可说:“你别理他胡扯。”

云慕歪歪头,突然搭上我的肩膀,我被他一拽,和他靠得很近,还没来得及皱眉,云慕就说:“对啊,要是楚苍有了女朋友,看见你们不知道要不要吃醋。说起来,白懿姐不介意你们玩那么好吗?”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我跟楚苍都是男人,还能发生什么?白懿工作室养那么多帅哥美女,我也没多想过。”

这话如果是以前的我来说,我敢保证我问心无愧。

我短暂地走了下神,面上却不流露,推开云慕:“你想太多了,开玩笑也有个度。”

云慕大约发觉我情绪不好,温柔地笑道:“主要是刚刚听见,楚苍家里好像已经在给他相看订婚对象,那位小姐还以为楚苍是同性恋呢,说什么都不愿意。”

楚苍倒真可能是同性恋,只是除了我,别人应该不会这么想吧?还有他家里这么早就开始考虑他的婚姻?楚苍在那边知不知道啊。

迎上我疑问的视线,云慕摊手:“宁音,你不会不知道,很多人都以为你和楚苍是……吧。”

我愣了几秒才明白,不敢相信:“疯了?我跟楚苍怎么会是?我们就只是朋友啊。”

如果能在一起,我们早在一起了。

云慕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激动,就是误会,我知道的。”

就算是误会,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脑子不正常的人才会有这种误会。

云慕缠着不放,我只好松口多留几小时,手上都是奶油,转去洗手间洗手。

温水冲刷着手指,我抬头,通过镜子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女人走进来,她也注意到我,抿着唇微笑:“啊,是谢总。”

陈辉的女伴,好像叫薇薇。我记起来,颔首示意,随后眼睁睁看着她推开男洗手间的门进去。

我看错了吗?

没两分钟,薇薇从里面走出,在镜前洗手,又梳了梳头发。她仰头涂口红时,我终于注意到她脖颈上不太明显的喉结。

可是她有胸啊?

“谢总在看什么?”薇薇注意到我的视线,走过来,手搭上我的肩膀,她比我矮不了多少,“看我进男厕所么?”

“你……”我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该问她是男是女。

薇薇张开殷红饱满的嘴唇,轻轻握住我的手,放在自己胸前。

我被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手,但已经碰到一块柔软的东西。她看着我的脸色,捂着嘴笑出声,向我身上一蹭,撩起长长的裙摆,雪白的大腿贴上我的腿,“下面也有啊,谢总,没见过我这种吗?胸是假的啦,别担心,我确实是男的哦。”

我皱眉推开他,又走过去洗手,他还想过来,我警告他:“你想被扔出去?”

“好冷漠,陈哥说你不是纯直男,我才想试试的啊。”

“谁说我不是直男?”我有些反感,心想现在这种不男不女的小玩意胆子都这么大,“让开。”

薇薇啧了声,让开后还盯着我,恋恋不舍一般:“谢总有兴趣可以叫我啊,我很健康的,玩什么姿势都可以。”

我被恶心得要命,甩手离开。

薇薇身上香水味很重,我走了几步,感觉衣服上也都是他的味道,便想去换一身。换完衣服后出来转一圈应付下这些人,不管云慕怎么说,我都得离场。

更衣室与这边有些远,太阳渐渐过了午后最明亮最热的一阵,光线与温度变得舒服起来。我随手摸出根烟,找打火机时突然想起这件外套不是我之前穿的那件,口袋里这包烟都是之前别人送给我的。

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这还是我之前经常对楚苍说的话,如今我对自己念了一遍,正要将烟装回去,有人问:“先生,您需要打火机么?”

是林思,换了身衣服,姿态恭谨,手中举着火机。

我真的很讨厌这人和云思如此相似的声音,拧眉侧脸,林思双手已经摆成准备点火的姿势:“我给您点上吧。”

“不用,不抽了。”我扔掉烟,双手插回口袋里,“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就是在场内四处协调帮忙的。”林思见状,收回打火机,“您需要帮助吗?”

我摇头,继续往前走,林思却跟上来,问我:“您要去哪里呢?”

他这就殷勤得过分,我对他还存有怀疑,忽然对他伸出手:“右手。”

林思不解,不过还是立刻将右手交给我。

他的手也比较粗糙,右手背上也有一道长长的疤,看着像刀疤,从指根延伸到手腕那里,狰狞可怖。

我多看了会,林思局促地蜷起手指:“不太好看,您别看了吧。”

除了刀疤外,没有其他伤痕。我想到云思当时烫伤的手,神思不属。

当年的事简直是一个谜团接一个谜团,可惜我的手伸不进镜城里面,并且我有种直觉,那就是云思没死。但他没死,谁又能这么神通广大帮他假死,他现在又能躲在哪里呢?还有他最初接触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的?

抑或就像那本虚幻的书中虚幻的情节一样,所谓的“虐恋”并没有发生,于是云思也就随之消失了么?

“宁音,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

我一怔,云慕站在前方不远处,背对着光,脸上照旧笑意盈盈,打量着我,拉长声音哦一声:“我是不是打扰了?”

我还握着林思的手,赶紧放开,云慕对我耸耸肩,使个眼色:“白懿姐找你,去吧。”

我走出几步,莫名回过头,林思站在原地,垂着头,表情看不清楚。

白懿暂时离开父母的视线,穿着白色的蓬蓬短裙,举着帽子遮阳,看到我抱怨说:“你跑去哪里了?找你半天。”

我开口道歉,她没真生气,笑着上来抱着我吻了吻,对我身后说:“帅哥,帮忙端两杯果汁。”

林思竟然不声不响跟过来,听到白懿的话,微笑着欠身,很快就举着托盘走来。

白懿仰头就喝,用手毫无风度地扇风:“热死,我妈怎么都不让我喝冰的。拜托这个天,怎么可能有人喝热水啊。”

我不想喝,拿在手里当个摆设。白懿喝完自己的还能继续喝我的,咬着杯边的樱桃,靠进我怀里,数落那些交际有多无聊。

我一边附和她一边走神,按亮手机看时间时,短信又来了。

【跟你女朋友接吻舒服,还是当时我吻你更舒服?】

【吃了药也四次就不行了,当时射得特别快你还记得吗?你能满足你女朋友?】

白懿讲着讲着,望向我,“哥,你怎么了?身上哪里难受吗,脸色好难看。”

我对她微笑,说没事,心里却想把这个疯子揪出来,按在泳池里淹死。

“宁音,真的要走了?”云慕恋恋不舍地在我身后问,“晚上还有很多安排呢。”

我去意已决,不打算多留。大概看出我心情不好,他体贴地说:“好吧,不过你喝酒了,不能开车,我找人送你回去。”

没想到给我开车的司机,又是林思。

我多看了林思几眼,云慕问:“不满意?再给你换个人。”

“不用换,就他吧。”我懒得再换,坐进车后座,“我衣服还在你这里,过两天给我送回去啊。”

云慕表示一切放心。

林思的车技很稳,尽管我喝了些酒,也没觉得头晕。窗外景色倒退着,只有导航时不时响起的电子提示音。

甚至我都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林思叫醒我时,车已经停在公寓楼下。

我明明没睡很久,肩颈那里却一阵阵发酸,看来楚苍劝我多去健身房这个建议还是很有远见的。

“先生,”林思似乎有些犹豫的样子,“之前红灯停车的时候,有人过来给我一个东西,说要转交给您,他短信和您说过了。”

我现在对短信两个字过敏,瞬间清醒,拿出手机看:“给我什么?”

“不知道,是一个信封。”

【我看过很多次的东西,给你也欣赏一下吧。】

我沉着脸接过黑色的信封,粗暴拆开,里面整齐放着几张照片。照片叠放得很整齐,我随便抽出一张——

昏暗的背景,凌乱的床铺,雪白的床单上一双腿向两侧张开,露出被另一个男人握在手中的性器,再往上是平坦的小腹,肚脐下一滩白色的精液和粉红色的润滑油。

我的脸藏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中,那种难堪的表情我茴,我要把他的相机都塞进他肚子里。

出租车司机很热情,和林思聊了一路,倾情推荐那家馄饨店的云吞面,看起来恨不得帮我们把菜点好。

林思听后颇为心动,进店后拿着菜单问我:“我们点一份馄饨一份云吞面可以吗?用小碗分着吃。”

这家店不大,里面热腾腾的,看着有些年头,菜单就是一张粗制滥造的纸。我低头擦着桌椅,随意地答应。

林思看起来却好像很高兴,帮我把桌椅擦好,又烫了餐具,旁边桌离开的女人在经过我们时转头抽了自己男友一下:“你看看人家!”

我没忍住捂着脸笑出声,林思无奈:“我是想你应该没做过这种事。”

“还好,”我安慰他,“我之前上学时候经常跟我朋友出去吃饭,大学附近这种小饭馆很多的,擦一擦洗一洗就能坐下来吃饭。不至于像那些娇贵的少爷公主,吃个馆子回去就肠胃炎了。”

林思将筷子摆在我面前:“那你的大学生活肯定很有意思。”

“也就那样吧,谁大学不是这样。”我闻着店里鲜香的空气,还真的有点饿了,“这家店好吃的话,等我朋友放假回来,我带他也来吃吃。”

林思安静几秒,问道:“他不在本地?”

“出国深造,前途远大,跟我这种混日子的不可同日而语。”我随便说着,正好馄饨端上来,“好饿,勺子呢?”

洗干净的勺子送到我手里,还带着热水的温度。我将几个馄饨舀进面前的小碗,现在跟林思的交情也“不可同日而语”了,又说到大学,因此我道:“你还是去考个学校比较好,有学历的证明,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总比你到处打工强。”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话语,总是让我有种错觉。

林思低下头,回避似的捞起馄饨,轻笑说:“还是很麻烦的,我已经离开学校很久了,再考虑吧。”

他跟云思完全不一样。云思的那种向上的野心很明显,尽管之前我没有很在意,但他实实在在地想要获得成功。

对比起来,林思更像一名彻底的不学无术的年轻人,打着工得过且过,对未来毫无想法。

尊重他人选择,这个准则我现在已经很明白了。况且他怎样和我没什么关系,只是看在他帮过我的情分上,想劝一劝他罢了。

“我们加下联系方式吧。”

云吞面我没吃多少,毕竟心情影响了胃口。林思看起来根本不嫌弃,将我没吃完的也吃下去,拿出手机,心情不错地说:“好啊。”

加上好友后,我就直接给他转了一笔款。

林思表情一敛,放下手机问我:“为什么给我钱?”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我说,起身准备走,“今天多亏你。下次再给你补一份礼物。”

林思:“我帮你不是为这个。”

我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追求:“是,我知道你人好,但是我总得感谢一下。钱不多,我可以明天……”

林思打断我:“不用,谢谢,但是不用。我需要的不是这个。”

真有意思。

恰好我吃饱了,心情愉悦,就问他:“那你想要什么?”

林思看我一眼,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过了会他说:“一个月后我生日,可以到时再提要求吗?”

要生日礼物?还挺有仪式感。

我不介意,点头答应。林思看上去很高兴,试探性地握住我的手:“你回去后注意伤口不要沾水,明天再观察观察,如果疼的话要去医院。”

我笑他像老妈子,抽回手的时候林思手上却一紧,并不放开。我疑惑地看向他,他眼睛垂下,还是放手:“你不喜欢牵手吗?”

“哪有两个男人走在街上牵手的。楚……我跟我最好的朋友都不这样。”

这倒不完全对,高中的时候冬天晚上下晚自习,楚苍身上温度高,我经常把手伸进他口袋里取暖。这时楚苍会嘴上嫌弃我,但手也插回棉服宽大的口袋里,算得上是某种另类的牵手。

林思面上闪过失望的神色,默默跟着我的步伐,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馄饨店离公寓不远,我打算走回去。林思则坚持要送我回家,之后他还要回酒吧去上晚班。

时间已经不早了,可酒吧是通宵营业,他今天陪我折腾这一遭,我不由道:“今天还是请个假吧。”

“再请假我会被老板开除的啊。”林思笑着说,“等我能开起自己的酒吧,就可以自由上下班了。”

“开的话通知我一声,我来投资,当一下你的头号股东。”

林思眼睛很明亮,他偏头看向我,问道:“真的吗?”

“真的。”我说。

林思突然停下,我一头雾水也跟着停住,随后他展开手臂,将我一把抱住。我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就这样抱回去。

按理来说,没认识多久的人这样抱我是会被我甩开的,不过他占着一张和云思长相相似的脸,总是让我有些心情复杂。

最终我把这归结为独自出来打拼的年轻人的脆弱,生疏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祝你的愿望早日成真。”

“……我也这么希望。”他的下巴搁在我肩上,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

“哥,你看下手机!”

我是睡到半夜被白懿的电话吵醒的。正是凌晨时最黑的时候,窗帘缝隙里,隐约透进一点幽暗的灯光。

我怀疑自己还在做梦,茫然地啊了一声,白懿催促说,“快点快点,看下。”

她发来一条新闻链接,才发布两小时,配了一段模糊摇晃的视频,但文字已经足够清楚:青年摄影师章茴因服用过量安眠药死于家中,被发现时已经死亡三天,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

我坐起身,拿着手机又看一眼,不可置信:“我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他,他就死在自己家里?”

“是啊,太奇怪了。”白懿说,压低声音,“哥,真的,你要不回家里去住,或者请个保镖吧,我感觉章茴不是正常死亡。”

我也赞同她的意见,并且想起之前那个蹲守在我公寓门口的男人。这件事我瞒住了家里人,公安那边通报警情也对我的信息做了模糊处理,知道的人不多。

那么章茴呢?他是自杀,还是他杀?

我断断续续地睡到天亮,坐在床上翻着手机,心想如果楚苍在,那就直接住他那儿,方便多了。家里平时也都是佣人留下,若真的有冲着我来的威胁,回去并没有什么作用。

总之……这人不能胆大包天到拿着枪直接上门杀我的程度吧?

我下床用微波炉热了个三明治,同时漫不经心翻了翻新闻相关的讨论。毕竟过了一段时间,热度已经褪去,还在讨论的人并不多,有些人还揣测是不是得罪富二代所以被灭口,还得到不少附和。

就算真的打算灭口,也不可能是因为这种小事吧?

我放下手机,这时门铃响了。

两名警察站在门口,神情严肃地对我出示证件:“谢先生,关于章茴的死亡,有些问题需要询问您,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我被这个开门惊喜砸得沉默,这下倒是有灭口的理由了,可惜章茴不能死茴的卧室里发现了遗书,他声称是你逼迫他自杀。”

警局明亮的灯光下,我只觉得不可思议:“他是这么说的?但我也今天凌晨才知道他的死讯。况且前段时间网上被攻击的不是我吗?我哪里有……”

章茴遗书的复印件放在我面前,笔迹清晰,生动控诉我是怎样欺压他、威胁他、打骂他,最后他不堪受辱,受制于富二代的强权和社会不公,只能选择自杀。

我要不是当事人,还能夸他一句写得好,真是富有感情,字字泣血。

但仅有遗书,证明力自然不够,警方只能根据流程做个笔录,再多的还要等他们侦查。

“还请您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他们送我出来时说,“有需要的时候,我们会通知您。”

我接过手机,和他们客套几句,走出警局。

刚刚被信号屏蔽的手机卡了一秒,跳出数不清的信息和未接电话。消息太多,我慢慢向下滑着屏幕,没来得及看路,撞到一个人身上。

“不好意……”我抬头,刚要道歉,后面的话被吞了回去。

楚苍手插在口袋里,拧着眉心看我,嘴唇抿得很紧。

我差点以为是认错了人,盯着他看了好久,直到楚苍失去耐心,面无表情问我:“好看吗?”

“还行,没变丑。”我说,在他手臂上捏了捏,确认是本人,“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上课吗?”

“请假。”楚苍简短地说,“刚下飞机就收到消息,你真能干。是你哥让我来接你的,他现在回不来。”

我已经看到来自我哥的未接电话,在一团乱麻的问题里抓住一个问楚苍:“家里有事,让你请假?”

楚苍说:“早就想回来,正好这两天课不多,连着休息日,想回来看看你活得怎么样,结果一落地就是来警局接人。”

总不会是为了我请假的吧?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最后还是吞下这个问题。

他语气冷冷的,我倒不在乎,跟着楚苍上了车,坐在副驾,偏头问他:“我哥怎么知道的?”不等他回答,我又自言自语,“算了,他神通广大,我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等你哥得空回家抽你吧。”楚苍嗤笑,“我刚看到新闻,具体怎么回事?”

我诚恳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找到他,他就自杀了,遗书里还污蔑我,说我逼死他。”

楚苍发动车子:“你跟白懿分手了?”他很突然地问。

那天在电话里不欢而散后,我就没怎么跟楚苍聊天,现在才记起来这件事没跟他讲:“嗯,对,她现在麻烦事一堆,我不好烦她。”

“你麻烦事也不少。”楚苍评价,“真是惊喜大礼包。你都跟白懿分手了,她的仇家怎么还抓着你不放?”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我这些日子的怀疑整理好,对楚苍道:“其实我觉得,想搞我的跟搞白家的不是一伙人,有个莫名其妙跟我过不去的人,我怀疑他跟镜城那边有关系。”

之前那些短信我做了备份存在电脑里,负责追踪号码的人告诉我,自从那个男人被抓走后,那条号码就彻底作废,查不出任何信息。这条线索目前是断了,我不得不处于被动的位置,等待着时间未知的下一次袭击。

“什么东西?”楚苍有点疑惑,扫了我一眼,“音音,发生什么了?你不要……”

他竟然有些犹豫,“你有事就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会尽力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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