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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说须弥普通人以常识来误判你是oga,那你依照书本来判断其他人的时候,难道就是正确的?”

???“……你是个beta,你怎么知道我们有多麻烦!”

???“你说得对,”艾尔海森哼笑了一声,“所以我什么麻烦也没有。”

???艾尔海森提前离席了,说是早点回家睡觉。卡维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提纳里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絮叨到:

???“你小子,别在艾尔海森面前谈些什么oga的,他今天生气啦!”

???“他是该生气了,他要把我气死了。”卡维自顾自地说道,他看着自己在酒杯中的倒影,叹了一口气,“我没有……我没有针对其他人,他却把我说得好像……唉,不说了。他就不能偶然看一下我的心情吗……”

?????“可是你也没看他的心情啊。我说,多少还是稳重点吧?”????

?????——稳重。这个词听着就很艾尔海森。卡维躺在新工作室的沙发床上失眠,窗外繁星漫天,借着星光可以看到屋内一切已经布置妥当:从书籍、作图板到水平仪。梅赫拉克正在工作台上待机。两个孩子已经在楼上的房间睡着了,一份新的订单就放在桌面上。新的开始会随着明天太阳的升起而到来。到那时,他就可以认认真真地、心无旁骛地做新项目了,从明天开始他也算得上一个“稳重”的人。

?????现在艾尔海森的房子里没有别人了。他在做什么呢?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多半会感到高兴吧,以前自己在夜里做模型,把他吵醒了。那自己放在家里的装饰呢?他会丢掉吗?

?????卡维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清醒地失眠某种意义上也是种奢侈,对比为了还债累得倒头就睡的日子,但是在这种奢侈中,他开始做不详的梦。梦里的空间开始颠倒,时间开始回流,他拼命地反向奔跑,不愿回到那过去的洪流中……突然地他停下了,那双猩红凌厉的眼睛瞪得有日落果那么大。明明是过去的时间,但为何艾尔海森家里住的是他不认识的人?

“海瑟姆!”他大喊起来,“不是很怕麻烦吗?为什么找别的室友?”

艾尔海森站在那里,停在那里,逆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卡维忽然感到一阵心虚,又是一阵地胆寒,腔子里充满了怨气,他冲着艾尔海森大喊:

“——”

一觉醒来,卡维发现自己滚到了地上,还把小梅也震下来了。俩孩子甚至还没起床,看来他只是短短地睡着了几个小时而已。

“我想想,”他自言自语,“一定是因为我告别得太简略了,呃……”

和艾尔海森告别的时候,肯定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不然那家伙怎么会在梦里还阴魂不散呢?还梦到艾尔海森找了别的室友什么的,太莫名其妙了。

……要解决一下才行。

卡维留了张纸条在桌子上,告诉提亚姆自己解决早饭、迦兰今日的工作流程,随后就抱着一种节约时间的心态直接开始了工作。说起来当时搬走的时候,艾尔海森还真没提钥匙的事儿。是自己把钥匙留在了桌子上,早知道当时就不还了。

……

艾尔海森下班后回到家,刚把锅里的东西煮上,就听到了敲门声。他推开门,门口站着的俨然是昨日的故人,在夕阳的映衬下,这位金发学长的神情竟显得有些严肃或者说因为熬夜造成的呆滞?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打算永远不回来。”

这种缺乏思维过程的语言对他来说不太寻常,对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学长还没说话,但是漂亮的红瞳瞪着他,艾尔海森有种被觊觎的感觉,他抿了抿嘴,说道:

“进来吧,希望你不是离开一天就又遇到了麻烦。”

卡维踏进家门,四处的装饰与昨日离开时并无二致。明明只离开了一天,却莫名地感到一种安心。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烤肉和香料的味道,又是肉饼?他问过好多次,为什么只要他不在家,艾尔海森每天吃一样的东西也不腻,但艾尔海森从不回答,只是照做不误。

但是他想错了。卡维难以置信地、充满怀疑地看着艾尔海森:“你竟然在炖汤?”

卡维喜欢喝汤,但艾尔海森不喜欢,因为汤汤水水的会影响他看书,他宁愿把炖肉做成饼,之前这房子里有汤喝的时候,必定是卡维在家。但是艾尔海森现在在炖汤,他好像还闻到了一股奶油的味道。

“……是你留下的食材快坏了。”

艾尔海森作出解释,但是卡维怀疑的目光反而加深了。学弟比自己个子高一点点,当卡维的目光再次越过对方圆润的肩头,试图看向锅里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偷窥。的确,锅里在煮的是自己忘了带走的食材,果然是放了奶油,然而这个量绝对不像一人份的。他想起清晨的梦境,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你……是不是今天有客人呀?”

“……”艾尔海森默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本来没有的。”

意思就是卡维是今天唯一的“客人”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坐在餐桌前,但是艾尔艾尔海森不久就把碗推到一边,自己看起书来,倒是卡维吃了不少。艾尔海森的厨艺也谈不上特别好或者特别坏,只是某人自己吃得心猿意马,脑子里有一万个难以说出口的念头。终于,他鼓起勇气开口道:

“我其实没什么需要帮助的,只是想……想请你去我的工作室看看。毕竟,我们也在一起住了这么久,这点交情还是有的吧?”

“就这样吗?”

——就这样吗?就这样吗?

艾尔海森看着学长有点恍惚的眼神,依旧低下头去,看他的书。卡维不着急走,他也不着催,就这么相持下去。

书上的文字今天不知怎么的,在同一页停留的太久,就有点不认识了。他不去看时钟,钟也不来看他,艾尔海森的时间好像被彻底地遗忘了,直到他听到一声尖锐、含糊的冷笑,带着某种自嘲的意味:

“……我肯定真出问题了,海瑟姆。我竟然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奇怪。”

“我们俩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学弟只是静静地聆听,而金发学长伸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从没见过你喝汤,结果我一走你就喝起汤来了。我们俩住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你是那种注定独身一辈子的人,我走了以后却梦到你和别人在一起,把我丢在一边——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艾尔海森?”

……卡维只是熬夜熬得脑袋不太清醒了。

“很明显,问题不在我身上。”艾尔海森低下头,但是看书的灯光被学长的阴影挡住了,“我一直如此,与其看着我,不如问问你自己怎么想的。”

“那如果我说,我觉得你一直在等我,你会不会觉得可笑?”

“噗。”

?……学长那张好看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的时候,饶是艾尔海森也没绷住,笑得脸都快埋进书里去。卡维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点什么,突然脸红到耳根,甚至有一种马上转身逃跑的冲动,但是就在刹那之间他又忽然镇定下来,细细地打量起学弟。

当然,艾尔海森确实和昨日、前日甚至前年相比都没变化。这位学弟自认为自己直白,但实际上很难读懂,让人想起须弥城里那些慵懒漫步的猫咪,他们的日常就是他人眼中的谜团。卡维下意识地以为自己在被嘲笑,但有那么一瞬间,他又觉得把对方的笑理解成“得逞”好像也并无不可。

刚才那句话,他有点郁闷地想,如果是在喝酒的时候不小心对谁说出来,现在脸上已经留了一个巴掌印了。但是面对一只猫,如果不是贸然地闯入,又该如何进入他的世界?卡维弯下腰,把艾尔海森困在自己和椅背中间,一只手溜到他的耳边,摘下了对方的耳机。只有在耳朵被碰到的时候学弟才躲闪了一下,他心中涌起某种奇妙的感觉。原来耳朵是他的禁地啊。

“所以,”卡维像逗弄一只猫一般摩挲着对方的下巴,看着对方似乎是因为痒而半眯起眼睛,“你是真的做了准备在等我吗?”

“你自己相信就好。”

“学弟好像不是很乖,”所以学长的动作也大胆起来了,“需要……一点点惩罚。别动,让我好好检查一下。”

此刻,大书记官的身体就像一片绿叶,又如同一张被紧急返工的漏洞百出的图纸,被美丽的的大建筑师横抱而起,正待找寻一张可以肆意妄为的工作台,好方便他随意修改。艾尔海森本人倒是并不着急,甚至临走的时候他还能让书本精准地落到座椅而不是地上,还把被卡维拂到桌边岌岌可危的汤碗也推了回去。须弥人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听说他们两个要订婚了。

因为把自己的整个青春都投入到须弥的建筑事业中——因此虽然不好承认,但卡维对于恋爱什么的多少是有点纸上谈兵。他会唱许多动人的情歌,熟读许多令人沉醉的情话,但是爱情到来的偏偏如此突然而又危险,就这样降临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须弥城的夜晚。妙论派的艺术理论甘拜下风,知论派的连珠妙语也突然失灵,全都无法描述那天的情形。虽然是个beta,从常理上来讲,完全不会产生让alpha失去理智的信息素,但艾尔海森火辣浪荡得有点过头,以至于直到被一脚踢下去洗盘子之前,卡维脑袋里的情况都应该被形容成糊状。别说是洗盘子了——就算是去摘星星卡维也会忙不迭地答应的。

??

??那时候才知道,爱情完全不是一个学院派能研究的东西。

——受雨林的影响,须弥城大多数时候都是潮湿的,但是那几天都是晴的,天空异常爽朗,太阳从树叶的缝隙里穿过,在地面上细碎地抖动。若干年后须弥人都会赞同这一点:那就是须弥最好的日子。

明明有了新租的房子但是卡维现在一到下班的点就往艾尔海森家里跑。有一段时间他对住在艾尔海森家感到心虚,最怕被人看到,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关心旁人在怎么想。

赛诺笑话他:没钱的时候住在艾尔海森家里还得付足了房租呢,到处躲躲闪闪,现在有钱了却天天蹭吃蹭喝还蹭睡,一点都不怕人知道了。

提纳里想了想,说:“嗯,挺好笑的。”

须弥人对此没有特别意外的反应。自解除了虚空以来,须弥人人都热衷做梦,什么样的事儿和梦相比也不稀奇。因为人口比例的缘故,ao没配上的情况多的去了,总不会有人因此认为这是树王插足了赤王与花神的象征吧?顶多有些和卡维一样对a与o之间结契有执念的人知道卡维“背叛”了他们,多少有点惋惜。

对于艾尔海森来说,生活还是那样,无论是看着卡维突发奇想滔滔不绝还是在他兴头上忽然浇一盆冷水都很有趣——倒不是他故意打断,只是对方多多少是有点不切实际。艾尔海森擅长拒绝卡维的各种浪漫但是会让人很累的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如果不是他冷冰冰地提醒他们预算有限,卡维真的会把婚礼布置得不亚于花神和赤王的盛宴的。

……不过现在学长被他顶撞了也不像以前爱恼了。卡维现在说不过就会直接往他大腿上一躺,一副你不依我就不起来的样子,故意看他的反应。

“婚礼是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之一,”卡维郑重声明道,“如果随便办了,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如果超过预算了,你就会知道欠债也是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之一。”

“哈?那种记忆我已经有过了!”卡维嚷嚷起来。

??

??拉扯到最后是不得不办了,因为就连小吉祥草王都说很期待,总不好吵到让这位幼小的神明也看笑话。不过只有在婚礼的花童不需要另找这一点上,两人算是达成了一致。

婚宴的当天也是奇观。无论是新郎还是新娘人脉都颇广,请帖发出去不少,来庆贺的人多种多样。只有远在异乡的旅行者托人送来信件,说是很抱歉遇到了一些事不得不处理,故不能见证这一刻,但是改日一定一定带着派蒙来须弥看望大家。

新郎之前虽说称不上嗜酒如命,但也是美酒的忠实受众了。就某位老板透露,这人有次一口气就提了十箱走,还是是他当时的学弟专门订给他的。不过现在学弟也不是学弟了,当事人也收敛了酗酒的恶习。

“我先声明一下,这不是戒酒!……酒精还是有助于工作的,”当事人摇着杯子里的墩墩桃汁,“只是借酒消愁多少有点误事,而且我也不想在街上晕倒被拖回家去。”

“真的吗?”众人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有个同僚不嫌事大,质疑道:

“该不会是因为酒喝多了,所以‘那里’不行吧?”

某人的脸一下子涨得有熟透的苹果那么红:

“嘿!这还有小孩呢!”

“但是这位叔叔说得对,”本次婚礼的花童,也就是“小孩”之一出现在他的背后,是比较精明的那一位,卡维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而且酒喝多了以后的小孩也会变傻变弱哦,卡维先生。”

“迦兰,你怎么也……”

于是屋子里充满了笑声。

——提亚姆正一个人在门廊上待着,在僻静处享受着花园的微风。这幢举办婚宴的漂亮房子是向多莉小姐租的,鬼知道又被坑了多少。没能把卡萨扎莱宫租下一天是卡维的一大憾事艾尔海森:人家怎么可能把私宅租给外人呢?婚礼的誓词一过,艾尔海森找了个借口去隔壁房间休息了,留着卡维在外面胡闹。总有人不适应喧哗的场所。

今天下午过来的时候阳光还非常明媚,那时候提亚姆想着,也许晚上能看到漫天星河了。就在前几天卡维到处忙着张罗的时候,艾尔海森带着他去教令院,考虑转专业的事。知论派看起来实在是不适合他,妙论派的要求甚至更苛刻,不过有一位明论派的导师对他说可以去试试,于是他就上了几天明论派的课。

??

??本想稍微实践一下白天所学,然而现在外面突然变得浓云翻卷,阴云密布,所有的星星都被盖住,让人想起那句“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来自某位不怎么招人喜欢的因论派的同学。提亚姆刚想到处走走,一离开屋檐就觉得头上砸到几颗冰冷的水滴……下雨了。

他有点郁闷地看着小径那一头的凉亭,但是出乎意料地,那边的照明忽然晃动了一下,一抹蓝色的身影向这边小跑过来。

“莱依拉前辈?!”

提亚姆震惊地看着身上湿透的少女,这位性格温和柔弱的前辈怀里抱着一个占星盘,那是明论派的一种教具——莱依拉的眼神有些闪烁。

“您已经来了很久了吗?为什么不进来呢?总之先过来躲躲雨吧……!”提亚姆下意识地去接她手中的星盘,但是莱依拉把占星盘抱得更紧了。她贴在屋檐下,看到提亚姆,用力地摇了摇头,头又低了下去:

“我本来……想把这个当做礼物的。”她低声说道。为新人占卜星象,是须弥近几年正流行的伴手礼,明论派出身的莱依拉更是经常为他人制作星盘,但她现在的样子并不对劲。提亚姆反复安慰她,好歹让她放松了一点,莱依拉犹豫了很久,终于同意让他看一眼占星盘。

“请不要让那两位前辈知道这件事,”她恳求道,“我原本只是希望星空中能有些祝福……但是我看到的东西,实在是太……我不知道该和谁说这件事。也许我看到了禁忌的东西,我……”

???提亚姆本想说星盘也许会出错,但是那个盘面,就连他这样的初学者都已经有所不安。那个盘面显示出的是一些混乱的东西,远远不只是姻缘,还有一些更加难以琢磨的命运。

???倾泄的暴雨,颠倒的天空和大地,撕裂的星空——

???卡维把婚宴当天的一些趣事给旅行者寄了过去,然而好几个月过去了,迟迟没有回复。提亚姆以为是寄到卡维的工作室去了,但是问了迦兰,她也说没有。

???“真的很奇怪啊,旅行者并不是这样的人。”卡维有次晚饭的时候抱怨道。

????提亚姆只听说过旅行者的故事而没有见过本人。但是他也有种非常不好的直觉,旅行者的消失让他想起那面星盘。他一整天上学都心不在焉,一放学就急冲冲地到卡维的工作室去了。这个点,他应该不在家而是在工作。但是开门的是迦兰妹妹。

????“卡维先生一早就去沙漠了,好像是上次的一处古代遗迹的建筑风格,他觉得没有考察清楚。我留在这里帮他处理交接一类的工作。你怎么了,提亚姆?”

?????“……”

——如果我察觉得早一点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就变成了心里长长久久的魔咒。当天晚上,莱依拉的星盘应验了。

??

??虽然不知道她明明只是想要些祝福是怎么占卜到那个东西——也许是另一个莱依拉?这已经不再重要。

那天晚上在深夜之中忽然地动山摇,天色被不明的物体照亮如昼,碎片从天空纷纷坠落,燃烧着,轨迹遍布整个苍穹。地震是从沙漠方向传来的,越过荼诃之座,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从地下涌出的、如同海啸一般的黑潮。有些资深的学者认为那是传说中的禁忌知识,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有这么多——而且好像有什么地方也不太一样。黑潮涌入须弥城中,人群中传出巨大的悲痛的哀嚎,那是目睹着自己的至亲好友被不明的漆黑河流溶解、吞噬的惨叫声,然而不久也该轮到他们了。

??也有人沾染了黑潮而没有被溶解,但他们全都进入了癫狂的状态,如同从前的疯学者一样,这样的症状也会像疫病一样即将传遍整个须弥。纳西妲飞向须弥城的空中,尽她可能的施展力量守护整个须弥,与此同时,她看到悬浮在高空中的,那个神明的身影——在深蓝的夜空中明亮得仿佛是虚假的梦境。

??“是天理,”她喃喃说道,“旅行者——还有他的妹妹,他们和天空岛开战了!”

??黑潮在她的力量下开始暂缓了流动,但是她无法令之退去。这些东西很像禁忌知识,但它们并不是禁忌知识,大慈树王的记忆里找不到驱散它们的方法,也不知道它们究竟从何而来——

也许是从沙漠中的坎瑞亚旧址?可是……她不确定。黑潮比她记忆中还要阴森得多。

“喂,是不是只要把那个东西撞掉,就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

来自稻妻的人偶指了指天上的光亮,一脸不屑。

纳西妲摇摇头:“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我不能确定那些黑潮的由来,还有它们与天空岛的关系。你……你去帮忙疏散灾民吧。”

人偶看着她,片刻,他忽然感到一种恼火: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但是片刻,他又好像说服了自己,“算了,那不重要。喂。草神,我的‘七夜寂照秘密主’,其实是被你藏在哪个地方吧?”

啧,估计最靠近‘暗之外海’的那个国度,反而能逃过一劫了吧。

“草神阁下,我曾经说过,‘提瓦特的星空是虚假的’。”

人偶压着帽檐,飞快地向纳西妲指示的地方俯冲而去。

“那么,我是否在为了真实的东西,而献身呢?”

曾在须弥人噩梦里轮回过一百六十八次的巨大机甲腾空而起。人偶紧急对它做了点改装,使得它在没有神之心的前提下,也能驱动一段时间,但没人知道能够持续多久。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从空中传来,地表的震动停止了,有什么东西落到了地平线的另一边。纳西妲屏气凝神又坚持了许久,黑潮没有被净化,但是慢慢地回流、最终消失在皲裂的地面中,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人偶的碎片下落在何处。

纳西妲飘回地面。看见在黑潮褪去之后,人们三三两两地、试探着前往须弥城的低处。她看到正往高处的坡道走的大书记官了,他的房子因为在相对高处,因此几乎没有被黑潮侵蚀。须弥城的高度差起码救了半数的居民,昨天夜里他看到有人往这边逃,就干脆打开家门吩咐孩子们收治难民了,自己则和其他拥有神之眼的人汇合前往救援。拥有神之眼的人到底比普通人强悍许多,如果这种时候不站出来,又有谁能站出来呢?

“艾尔海森……现在须弥城情况如何?”

“如果黑潮和地震不再来的话,我想是没事了。至于其他的人,我只能说尽了全力。”

“还真是……没有什么事能让你惊慌失措呢。”

“眼下,”艾尔海森收刀,“最重要的是清理工作。”他告别了草神,转过身去,看着已经忙碌一晚上,露出倦容的两个孩子,神色才稍微松动了一点。

提亚姆一直在呜咽地哭,就算是忙碌也不能让他停下来半点。

“如果我早点阻止他出发就好了……卡维先生被埋在地底了!”

“你有证据吗?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迦兰对着他大吼,还大力地打他的后背。

???——地震就是从沙漠那边来的,如果就连须弥都受灾严重的话,那么靠近传说中“荼诃”的地方,一定更为严重。如果仅仅是黑潮也就算了,但是不知道地形有没有发生变化。

现任的大贤者上任了也有一阵子了,城里可能还稳得住。如果这边没有什么可帮忙的,那无论如何也要去沙漠看看,或许他还能……

艾尔海森几乎不能相信,自己也有不得不寄希望于幸运或者侥幸的时刻,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意志足够坚定。他的工作是收拾在灾难中被震得到处都是的文书,其中有很多事教令院的机密文件。就在当天下午最忙碌的时候,终于有信使从沙漠那边赶回来,将一封封告知信送到教令院,家里有亲属朋友住在沙漠的人蜂拥上前,艾尔海森还没回过神,他就已经被裹挟在其中。

?正有一封正是给他的。里面的剧情令人匪夷所思:灾厄发生时,他们还在遗迹内,而卡维为了救助队伍中的后辈,自己不慎掉进了地震所造成的的裂缝中——在遗迹底下的裂缝。来回的余震让其他队员都无法下去施救,也没有听到下面传来的呼救声,不久,裂缝居然弥合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卡维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艾尔海森几乎是马上就站起来,他要到沙漠去,要到那个遗迹里去,无论如何——他绝不相信。忽地他眼前一黑,从喉咙里升上来一阵恶心,令他跪在地上大力地呕吐起来,把刚好来送资料的学者吓了一大跳。

“书记官?艾尔海森先生?!”

医生和护士都被调到健康之家去了,甚至连生论派的学生都走了,现在教令院里只有几个排不上用场的留学生在留守。虽然艾尔海森坚持自己的问题不要紧,但还是任凭他们简略地做了个检查。

“……是不是应该恭喜您呢?”生论派学生很勉强地笑了一下,“虽然早已听说须弥人有这样的体质,但还是第一次真的见到,就是连上课都没有案例那种!

“虽然是beta,但是!您怀孕了,书记官阁下。”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灾厄的第二日,卡维所赠与的礼物,向艾尔海森昭示了她的存在。她是那样的狡黠,又那样的旺盛,在灾厄到来之前和到来之时都没有一点踪迹,却偏偏在此时于他腹中翻滚起来,仿佛是他那匆忙离开此世的丈夫留下的一个仓促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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