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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融相生番外3照顾

 

正值小长假可以旅游休息的时候,颜汀却突然病了。

起先是在放假前一天,和颜灿吃晚饭的时候,他的脑子晕沉沉的没什么力气,胃口不深,碗里的饭几乎一口没动,在客厅坐了大概十几分钟就上楼回房了。

颜灿担心地跟在后面,看着颜汀不太好的脸色,拉着他的手赶紧让他上床休息。

颜汀从躺上床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入睡了,但颜灿还是在夜灯下看到了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常识颜灿也是知道的,他上了床,手摸上颜汀的额头,手心果然传来滚烫的温度。

“哥哥。”颜灿感到慌乱,摇着颜汀的手不自觉颤抖着,“你发烧了。”

颜汀的额头泌出细细的汗,他从被子里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颜灿的手腕,声音发哑:“没事,别太紧张。”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因为颜汀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颜灿的小腿发软,他赶忙从房间里找出手机给蒋昊霖打电话。

好在蒋昊霖之前找颜灿出去玩的时候提了一嘴,说最近自己都在休假,很闲,让颜灿有空就去找他玩。

颜汀迷迷糊糊睡着,手背上插上针管,蒋昊霖调了一下药瓶的速度,抱着胸站在床边,稀奇的看了颜汀一眼,“还没见过他生病呢。”

颜灿坐在床边,手上拿着刚给颜汀降温的冷毛巾,他的眼睫潮湿,眼圈泛红,看起来就是刚哭过了的样子。

床上的人正在熟睡中,轻轻发出沉稳的呼吸,颜汀的睡颜很安静,紧皱的眉头也渐渐放松,静谧的夜晚,颜灿趴在床头,只说了一句话。

“哥哥不是超人。”

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小小的发烧,却意外地让颜灿联想了很多。

颜汀跟他说无数次,他不累。

但颜灿还是想回到颜汀的十八岁,问他,你真的一点都不累吗?

被迫断掉进入大学的梦想,扛起还不熟悉的公司责任,日以继夜的照顾一个连行走都很难做到的弟弟,苦熬在亲情和道德的枷锁中,还要带起面具,告诉所有人,自己很好。

会觉得很辛苦吗。

平时不生病的人,一生病就很严重。

颜汀躺了几天,颜灿就在床边照顾了几天。

发烧的当天晚上,他每隔一小时就起来给颜汀量一次体温,睡不着,就盯着正在滴答的药瓶液体看,有时候会摸上颜汀长长的睫毛,然后像只小狗,用脑袋蹭上发烫的颈窝。

颜汀基本是没有回应的状态。

等到点滴吊完,他又自己跑进浴室拿着打湿的毛巾,去给颜汀擦脸和身体,动作很轻柔,怕是会弄痛一样,和颜汀平时照顾他的样子一般无二。

熬到第二天早上,颜灿的眼下已经有很明显的乌青,他的皮肤白嫩,很容易就会看见。

蒋昊霖进来的时候,他正在以一个蜷起的姿势,五指扣着颜汀带着戒指的那只手,侧躺在床上静静地观察着。

“你别给我病倒了。”蒋昊霖拎着新的药瓶进来,打算给颜汀用上今天要吊的水,“我可照顾不来两个人。”

颜灿眼睛干涩,困难的眨了眨眼,他从床上起来,看到颜汀依旧还没有醒来的迹象,情绪很低落地说:“哥哥怎么还没有醒。”

“太累了,他在深睡眠。”蒋昊霖扎好针,将东西塞进医药箱里,“你现在的任务就是下去吃早饭,保持自己的健康才最重要。”

紧扣的手松了又松,颜灿最后还是听从了蒋昊霖的建议,只不过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了几十倍,吃完之后又立马跑上楼去,呆在颜汀的身边。

蒋昊霖的一片面包还没吃完,看到颜灿的身影也只是无奈摇了摇头。

颜汀睡了一整夜,嘴唇因为昨夜的烧而干燥,人没醒,又不能主动喝水,颜灿就拿了一杯温水和棉签,将棉头蘸了水,仔细地擦在他的嘴唇上。

来回几遍,直到颜汀的嘴唇慢慢湿润,他才放下水杯,躺回了颜汀的身边。

烧在今天早上已经退了,只是颜汀还处在休息的睡眠里。

颜灿抱着他的手臂,迎着正午温暖的太阳,在细碎尘埃的阳光里,被困意席卷,慢慢闭上了眼。

房间好像有风拂过,清凉的吹在脸上,很轻,带着山茶花的味道。

他睡得不深,心里总是惦记着颜汀,也不知眯了多久,再睁眼时,恰好在朦胧的光线里,对视上颜汀带笑的眼睛。

夕阳透着橙黄的色调,迎着窗户,洒了进来。

“哥哥。”颜灿轻声,过了一会,他才在茫然里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在床上坐了起来,“你醒啦。”

周围很安静,开出一条缝的窗帘在晚风的吹拂下摆动着,颜汀也刚醒没多久,脑袋胀疼得厉害,他捏了捏颜灿的手腕,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根本发不出声音。

哑得厉害。

颜灿一骨碌从床上爬下去,说:“我去找蒋医生。”

房间的空气流通,很清爽。

蒋昊霖帮他检查了一下,留下一些药放在床头柜,“没事了,嗓子休息两天就好了,多喝水。”

颜灿坐在他身边,眼神亮晶晶的,一扫之前的哀愁,他追着颜汀关心,一会问他要不要喝水,一会又问他饿不饿,全然忘记了蒋昊霖还在他身后。

某个不满的人啧了一声,然后说:“有的人呐,大半夜不睡觉,又是给你降温又是给你擦汗的,还要每隔一个小时就要起来给你量一次体温,真是太让人太感动了。”

颜灿别过脸,有点害羞,颜汀拉着他的手,在床上拽了一下。

一双沉默的眼睛里蕴藏着难以言说的话语,他深深地看着颜灿,用眼神代替语言。

不需要直白的话术,也可以沟通。

颜灿摇摇头,把脸放在颜汀的手心,“我没事的,一点都没事。”

不过他还是不太敢直视颜汀的视线,而是转移话题,“我去端饭。”

随后很快溜出了房间。

厨房里熬着粥,大多都是清淡的食物,颜汀在家昏迷的这几天,管家都派着人随时准备好一些有益于病人的餐食。

大多也是从颜灿之前的身体里得来的结论。

蒋昊霖看到他没事,自己下楼吃了个晚饭就回去了,颜灿端着清粥,非常执着地躲开颜汀要自己来的手。

“我喂,让我喂。”颜灿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件事上显得异常坚定,仿佛这两天,已经把好好照顾颜汀这件事给刻进了骨子里。

颜汀伸了一次的手被打断之后,就没再动作了。

舀了一勺清粥的勺子递到嘴边,颜灿还有声有色地张开了嘴,并配了一句:“啊。”

颜汀靠在床头,抬眼看着他期待的神色,很是配合的由着他。

小米粥很粘稠很清香,但颜汀因为生病,味觉短暂的消失,所以并没有尝出来味道,加上他刚醒,不是很饿,在吃了一半之后他差不多就饱了,只是对上颜灿认真专注的视线,他还是选择了把一碗都吃完。

脸色因为生病有些苍白,颜汀身上也出了好些汗,他看着自己身上已经换过一次的睡衣,起身掀开被子,想要去浴室洗个澡。

“哥哥。”颜灿站在他面前,双手打开,“干什么去呀?”

颜汀顿了下,这个架势他看着颇为不解,觉得自己应该还没有娇弱到这个地步,他往后指了指浴室,表明自己的意愿。

“洗澡吗。”颜灿似乎很为难,他放下手,推着颜汀的胸膛往床上靠,怕他着凉,“你先等我一会,我要问问蒋医生,他说可以你才能去。”

于是颜汀默默盖好被子,等待颜灿的电话交流结束。

电话很快结束,颜灿朝着他点头,“哥哥,可以去洗澡。”

颜灿在他身后换洗的衣服,一路跟到了浴室门口。

“我不用进去吗?”颜灿问。

颜汀挑了一下眉,拿过他手上的睡衣,在颜灿的眼神攻势下,微微侧身,在门口留了一点位置,方便颜灿进来。

缝的位置不大,颜灿几乎是贴在他身上挤进来的,“谢谢哥哥。”

热水从淋浴头里喷薄而出,热水从身体上流过,氤氲热气模糊了浴室里的视线,潺潺流水声中,颜灿对着透明的玻璃,从一片白雾中,盯着颜汀紧实薄肌的上半身。

热度将皮肤熏红,颜灿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水滴不停溅在玻璃上,颜汀的全身都被打湿,从里面看过去,颜灿正靠在冰凉瓷砖上不停地用手扇着风,视线交汇的时候,就跟做贼似的撇过视线。

颜汀撩起被水流浸湿的头发,扬起脖颈,喉结滚动,水珠从他的下巴处滚落,一路坠到锁骨,颜灿的眼睛跟着移动,直到被雾气熏满的玻璃上出现了清晰的画面,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视线里清楚地看到了颜汀裸露的下半身,刚好是在大腿和腹肌中间的那处位置。

明明没有人说话,但颜灿就是觉得有低沉暧昧的声音在耳边擦过,他抬头,一瞬间看见了颜汀眼中翻涌的欲念。

门被拉开,水声立刻清晰地蹦在耳朵里,滴答滴答一片。

颜汀伸出手,在透明门上敲了两下,就那么看着他。

本着细心照顾哥哥的职责,颜灿的腿迈进了里面的那扇门。

最后,足足照顾了两个小时,才喘着气被颜汀从里面抱出来。

颜灿七岁的时候,颜新辉和方之早正式给他请了一个家庭教师,毕竟平常小朋友这个年纪,都该读一年级了。

不过因为他的身体原因,父母也没多大要求,只说能认几个字,学点知识就好。

颜汀放学回到家的时候,方之早正在厨房里亲手熬汤。

在颜灿出生之前,她一直认为女人即使结了婚也不能丢掉事业,但颜灿早产生下来之后,身边离不开人,夫妻俩也不放心把他全权交给保姆照顾,她只好退居幕后。

颜新辉体谅她的付出,将家里所有的财产全部转到方之早的名下,他偶尔和妻子开玩笑,说自己每天都在努力给老婆打工。

“妈,我回来了。”

正满意自己下厨成果的方之早回过头,她笑着走出来,关上厨房的门:“回来啦。”

十七岁的颜汀穿着学校统一的夏季校服,白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的,领带被他抓在手里,胸口的姓名牌也反了过来。

方之早帮他把姓名牌翻过来,然后拍了拍:“注意仪容仪表。”

“好的,谢谢妈。”颜汀笑了下,栗色的头发蓬蓬松松的,他往楼上看了一眼,问:“没看到小灿,他在干嘛?”

方之早跟他一起上楼,说:“在学写字,今天第一次上课,很认真呢。”

以往颜汀回家,他前一秒踏进客厅,后一秒三楼的栏杆边就会挤出来一颗小脑袋,眼睛亮亮的朝楼下喊哥哥,今天也是稀奇,颜灿居然能因为学习而忘记迎接颜汀。

“这样啊,写得怎么样?”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方之早咳了下,说:“一会你自己看。”

颜汀听完就理解话里的意思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先是洗了个澡,然后才去找颜灿。

卧室里,方之早正捧着他的练习本夸赞:“真好看,小灿第一天学写字就能写这么漂亮。”

“真的吗,妈妈是不是在骗人。”颜灿因为身体原因坐在轮椅上,面前的书桌是颜新辉特意找人定制的,他的身体瘦弱,但一张脸倒是被养得肉肉的,他质疑方之早的夸张用词,没什么信心,“让哥哥看,让他帮我看。”

“妈妈说话你就不信。”方之早佯装生气,近四十的她扎上高马尾,脸上的娇嗔表情却一点也不违和,年纪看起来很小,“妈妈还能骗你吗,真难过。”

颜灿着了急,一双手去抓方之早蒙在眼前的手臂,他的声音软糯糯的,发音很清楚:“妈妈,没有不信妈妈。”

屁股离了座椅,颜灿的身体突然腾空,身后落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他回头,惊喜地抱住颜汀的脖子,开心道:“哥哥,你回家了。”

“对啊。”颜汀抱着他,一手拿过方之早手上的练习本看。

“哥哥。”颜灿的声音突然变小,他有点紧张的扣手指,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颜汀,“我写的哦。”

很明显一副求表扬的神情。

颜汀看着拼音格里歪歪扭扭的三个aoe,连起来像是一条肥美的大花蛇,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写得真好看。”

方之早没忍住,坐在床边低着头笑,颜灿没发现,他先是愣了一秒,随后骄傲的抬起头,“对,妈妈也说我写得很好看,晚上还要给爸爸看。”

但颜新辉显然没有方之早和颜汀会说话,晚上颜灿兴冲冲把练习本递给他的时候,颜新辉的脸上出现了崩裂的表情,他试图带上工作时的眼镜再仔细看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小灿,这个字有点抽象。”

于是颜灿问他:“爸爸,什么是抽象?”

颜汀温柔地给他解释:“就是像大象一样可爱的意思。”

颜灿很高兴,说明天要写满两张纸给大家看,方之早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地说:“很期待哦,但是不要太累。”

“知道了,妈妈。”颜灿很懂事的答应,睡觉时还把那本被夸过的练习本藏在枕头下,小心翼翼地压着睡。

第二天是周六,颜汀在家,他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颜灿已经坐在书桌前写字了,他悄悄走到颜灿身后,看到那只小手握着铅笔,因为控制不好力道而总是出格,a的尾巴像是要起飞的螺旋桨。

“这么努力。”颜汀弯下腰,握住他写字的那只手,帮忙写,“要这样,不要出格。”

“哥哥。”颜汀睡衣上的山茶花香很清新,颜灿对气味很敏感,但属于颜汀的总是会让他心安,他的两条腿太短,只能在半空中晃着,睁着大眼睛和颜汀打招呼:“早上好。”

“早上好。”

a跟着颜汀的动作一笔一画,颜灿的手被包住,他很专注地盯着纸上的笔尖,努力跟上颜汀的节奏,之后写完一整面的a。

清秀的字迹布满纸面,颜灿放下笔,喃喃道:“哥哥,这个比昨天的好看很多呢。”

“因为今天的小灿比昨天更厉害了。”颜汀揉乱了他的头发,合上练习本:“下午再写吧。”

早饭之前先喝药,这是颜灿每天的流程,他捧着比脸大的碗,鼓着脸想要一口气喝完,颜汀戳了下他的额头,蹲下来和他说:“这样喝会吐的。”

颜灿皱着一张脸,很苦恼:“可是一口一口喝,很苦。”

药有多苦颜汀是偷偷尝过的,颜灿每天这么喝,却很少向他们抱怨,乖巧地让人心疼。

“那你喝慢点,喝完给你好吃的。”颜汀说。

不知道是什么好吃的,反正颜汀不会骗他就是了,颜灿坐在床边,苦着脸分三大口把药喝完。苦涩的滋味从舌尖蔓延到口腔,颜灿觉得胸口都在翻滚,他张着嘴,使劲往外吐气。

这个药喝完有一个特征,就是会感觉到特别渴,但医生又说,短时间内不可以喝水。

颜灿擦擦眼睛,乖乖等着颜汀拿好吃的回来。

玻璃糖纸在眼前撕开,颜灿惊讶的“哇”了声,“哥哥,这是什么?”

“糖。”颜汀举着超大的彩虹棒棒糖放在两人中间,极具诱惑力的彩色糖果彻底占据颜灿的视野,他抬手擦掉颜灿嘴角的口水,说:“爸妈不给吃,你舔两口就行。”

“……不是给我的吗。”颜灿一秒委屈,哪有人送糖果来,只给舔一下的。

棒棒糖的外观精致可爱,颜灿总是忍不住吞口水,他从颜汀手上接过来,放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发现这根棒棒糖真的是太大了。

“哥哥,这是你买的吗?”

“是啊,回家路上看到的,觉得很好看,就买了。”

当时他就想到颜灿如果拿着这根棒棒糖,是怎么滑稽到可爱的场面,果然,买回家之后,这个真的比他的脸还大。

“我可以吃了吗?”颜灿的口水快要咽干了。

家里一向明令禁止颜灿食用外面的东西,颜汀也知道,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还是坚定原先的守则,只准颜灿舔两口,解解馋。

“可以。”

颜灿两只手举起来,目光虔诚,对着一根棒棒糖。

黑黝黝的眼珠一动不动,他把糖贴在嘴唇上,然后伸出舌头用力舔了一下,在颜汀的视线里,颜灿收回舌头,细细品尝了一下,很甜,完美掩盖住嘴里原本的苦味。

“还剩一口。”颜汀伸出一根手指,提醒他。

对于这根棒棒糖,颜灿默默生出了一种得不到就咬一口的想法,他顶风作案,在颜汀的密切注视下,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张开嘴,露出两排白花花的牙,闭着眼狠狠从边上咬了一口。

“小灿!”

颜汀在震惊中从颜灿手里抢回那根被咬出一个缺口的棒棒糖,他深吸了口气,然后把手伸到颜灿嘴边,眼神示意他吐出来。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吵啊。”方之早还没睡醒,上楼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声音,她拨开垂在胸前的长发,问道:“怎么啦?”

颜灿闭紧小嘴巴不说话,他低着头,怀里抱着被子,两只耳尖红红的露在外面,颜汀就站在他前面,手里拿着根超大棒棒糖,上面还有口水和牙印。

方之早搞不清楚状况,只能根据现场情况分析,“小汀,怎么故意在小灿面前吃糖呢。”

颜灿的头越垂越低,方之早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颜灿两手抱着方之早,下巴搭在她的肩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不敢乱转,颜汀没否认,而是拿起糖也咬了一口,在齿间爆出清新的水果味。

“就给他看看。”

方之早轻拍颜灿的背,蹭着他的小脑袋安慰:“等以后好了,妈妈再给你买甜的。”

颜灿嘴里含着糖,右边腮帮子鼓起来一小块,他没回答,只是模糊的应了声,方之早以为他伤心了,哄他:“哥哥坏。”

“哥哥不坏!”颜灿下意识出声,糖块顶在牙齿边,他怕方之早看出来,又飞快地捂上嘴趴着不动了。

方之早笑了笑,颜汀绕过她背后,手指碰了下颜灿肉嘟嘟的脸颊,动了动,颜灿犹豫了两秒,随后还是乖乖吐出嘴巴里的糖,含得久了,他的舌头都被染红了一小块,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颜汀拿着糖,和方之早说:“妈,我先回房了。”

“好。”方之早抱着颜灿,问:“小灿,要不要再睡会呢?”

颜灿觉得不好意思,他摇摇头,看着颜汀的背影,两根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说好只舔两口的,可是自己不诚实,不仅偷吃了,还让妈妈误会哥哥了。

“妈妈。”颜灿小声喊。

方之早抱他回床上,和他躺在一起,盖好被子,她摸了摸颜灿的脑袋,轻声问:“怎么啦?”

颜灿决定做个敢作敢当的小朋友,并且还要保护哥哥:“哥哥拿糖给我看,我偷吃了,不听话,哥哥不坏。”

时间过得很快,为了奖励颜灿小朋友的行为,方之早选择在早上给颜灿读他最喜欢的故事书。

颜新辉起得稍微晚了点,平时他工作很忙,方之早也想让他好好休息,但再怎么忙,每个周末颜新辉都会在家陪伴妻子和孩子,吃完早饭,他先去检查了颜汀的功课。

颜汀不需要他们夫妻操心,总是每件事都可以做到满分,颜新辉很满意,同时也怕他辛苦。

“以后这个家还得靠你。”

这个感叹来得突兀,颜汀征了下:“爸。”

“别担心。”颜新辉笑了下,“只是突然有感而发。”

父子俩在房里聊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方之早抱着颜灿敲门,他们才终止这场对话。

“要吃午饭了。”

颜新辉笑着起身,他走过去,从妻子手里接过颜灿,抱在怀里掂了掂:“没长肉。”

颜灿身体特殊,瘦得跟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他卷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颜新辉的臂膀比较了下:“差爸爸好多呢。”

“爸爸可天天锻炼。”颜新辉对自己的身材很是自豪,他还特意又跟颜汀比了下,“哥哥也差了点。”

颜灿凑过去看,伸手要颜汀抱。

他拍了拍颜汀的手臂,又戳了戳颜新辉的肌肉,评价道:“哥哥的刚好。”

颜新辉去牵方之早的手,往三楼最里边的餐厅里走,“小孩子,没有品味。”

方之早笑着去捶他的胸口,颜汀抱着颜灿走到后面,颜灿歪了歪头,小心问道:“哥哥,生气了吗?”

“我哪里有生气的样子。”颜汀说。

好像也是。

颜灿保证:“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偷吃了。”

“真的?”颜汀持有怀疑态度。

“真的。”颜灿发誓,“以后再偷吃,我就、就,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

颜汀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把颜灿放到椅子上坐好,这可真算是一个大大的保证,他坐到颜灿旁边,深思状地点了点头:“好的,我信了。”

“我也信了。”方之早宠爱地捏了捏颜灿的脸颊,“我们小灿,说话算数呢,最棒了。”

颜灿被夸得脸红,他拿着勺子小声道:“嗯,我是最棒的。”

碗里时不时有菜夹过来,颜灿胃口不好,每次都是吃一点点,方之早就在家学煲汤,想尽办法让颜灿能多吃点,养好身体。

她吹了吹热气,舀了一勺汤递到颜灿嘴边:“尝尝,妈妈新学的。”

颜灿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妈妈真厉害。”

“嘴甜。”方之早喂他。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颜灿还是老样子,没过多久就白着一张脸,说什么也不再吃了。

“妈妈,不想吃了。”

方之早放下碗,眼神里隐隐失落,颜汀推开椅子,观察了下他的脸色,说:“哥哥抱你回去休息。”

吃完饭,颜灿就开始犯困,他趴在颜汀肩上昏昏欲睡,等到盖上被子,就已经完全进入梦乡。

床头上,是他这段时间最爱的绘本。

这本书,颜新辉和方之早给他读过,颜汀也给他读过。

在梦里,颜灿希望自己能够变成故事里的小兔子,勇敢治病,最后可以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因为裴斯音回学校之后一直忙,所以请客这件事拖到了裴斯音放暑假。

请吃饭之前,宋声扬非常郑重的一个个打电话通知,并且找他们索要了份子钱。

挑的时间是大家都不太忙的傍晚,宴客的地点是颜汀提供的,会场布置是裴斯音和宋声扬一起动手设计的。

六月的天气炎热,但这个庄园的地址却很好,四面环山,进门之后两边有条天然的小溪,很窄但很清澈。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住铺天席卷的热浪,从门口开就种满了各色的郁金香,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

起初宋声扬还打算弄一条红毯,说这样更有仪式感,被裴斯音一口否决了。

“不用了吧,太夸张了。”裴斯音当时还在摆弄花瓶,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宋声扬不满意,“结婚不都这样,喜庆。”

说实话,裴斯音无法想象那个场面,自己和宋声扬手挽手从红毯上走过,再接受朋友们的注视,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头皮发麻。最后没办法,哄了宋声扬一整个晚上,他才勉强打消这个念头。

宴客那天,宋声扬和裴斯音都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为了证明自己是主人公,宋声扬特意在胸口别了一朵粉紫色的郁金香。之前来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说,这个颜色的郁金香叫“奇遇”,当时宋声扬就记下了,觉得这完全符合他和裴斯音的初见。

在朋友来之前,裴斯音好好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宋声扬帮他别好花,捏了一下他紧张的脸:“怕啊。”

“才没有。”裴斯音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脸,又不太确定地问:“很明显吗?”

“一点点。”宋声扬笑着安慰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上次见面太仓促,也没好好认识一下。今天这个情况摆明了像是见家长,裴斯音不可能很放松。

眼前临时搭建的花架上倒挂着各色各样的郁金香,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一条白色细绳从花中垂下,绳子上系着水滴型的玻璃罐,里面摆着三指宽的白色蜡烛。

宋声扬今天染了个红色头发,刚好还没人来,他伸出手在宋声扬的头发上扒拉了两下,蓬蓬松松的,手感特别好。

“阿姨这次没说你?”还记得之前的橙色头发被勒令整改。

宋声扬低着头甩了两下,微风吹过时露出他的眉眼,眼底一片浓郁的笑意:“我说你喜欢,她就没继续了。”

插在发间的手指动了动,裴斯音看他:“我什么时候说喜欢啦?”

虽然宋声扬染这个颜色真的特别好看,落日余晖洒进来的时候,显得他皮肤又白,瞳孔淡淡泛着光。

“我染完回来的时候你一直盯着我看。”宋声扬说,“眼睛会说话,你不知道啊。”

说这话的时候,宋声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裴斯音凑过去,他弯了眼角,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洒下根根阴影,他问宋声扬:“我的眼睛居然会说话,那你现在看出来什么没有?”

裴斯音的瞳孔颜色偏棕,近距离接触的时候被身后的光线投射,眼中会浮动一抹碎碎的流光,像星星在闪动。宋声扬被看他高兴了,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看不出来,需要你自己说。”

“咳咳———”

裴斯音脸热,第一时间就回到了原位,两人朝发出声音的门口看去,发现是颜汀和颜灿来了。颜灿被牵着手,耳廓一圈都是红红的,显然是看到了刚刚的场景。

宋声扬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看到他们之后很兴奋,“来这么晚。”

颜汀看了他一眼:“我觉得好像早了点,没打扰吧?”

后面一句话是对裴斯音说的,他赶忙摆摆手,“没有没有。”

颜灿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等到颜汀说完,才和裴斯音打招呼:“学长。”

“还是灿宝乖。”宋声扬勇敢评价,他揽住颜汀的肩,伸手:“份子钱。”

裴斯音对这种行为表示看不下去,他带着颜灿走到一边,拿了块奶油小蛋糕给他吃。

颜汀淡淡地把肩上那只手挪开,理了理被宋声扬弄皱的衣服,反过来朝他伸手:“先把场地费结给我。”

宋声扬:???

“我结婚,你作为兄弟不应该准备点什么吗?”宋声扬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颜汀笑:“那我把这座庄园送给你怎么样?”

“唉?”宋声扬突然害羞起来,“这多不好意思啊,贵重贵重,哎呀。”

“骗你的。”颜汀转身就走。

“天杀的!!”宋声扬对着他的背影喊起来,裴斯音觉得丢人,捂着脸不去看他。

这边宋声扬刚喊两句,门口陶佑刚拿着挂断的电话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陶今颂。

陶佑对着场景布置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是吧。”宋声扬得意起来。

裴斯音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走过去到宋声扬身边,迎接朋友。

陶佑的目光放到他身上,想起来这是那天见过一次的。当时他还以为这是宋声扬新交的朋友,如果后面没看到他们两背着自己接吻的话。

他笑着对裴斯音伸手:“你好,我叫陶佑。”

“裴斯音。”

陶今颂也惊讶,她的眼睛偏圆,看裴斯音的时候没有恶意,纯属就是好奇,主要是那天酒吧太昏暗,她没看清他的脸。

还是裴斯音先跟她打招呼,她才反应过来。

“哦,你好你好。”

晚上来的人不多,还缺一个蒋昊霖。宋声扬让裴斯音先去旁边休息,和颜灿待着玩一会。

暮色渐渐降临,宋声扬让人燃起透明罐里的蜡烛,晚风摇曳的时候,星亮的烛火跟着夜一起摆动。这边三个人站在郁金香旁边聊天,那边桌子上多了三个托腮正在发呆的。

即使天已经黑了,裴斯音还是能清楚看见宋声扬的身影,他坐在高脚凳上无聊的晃着腿,卡在中间左右来回看了下,问颜灿和陶今颂要不要喝点什么。

颜灿摇摇头,倒是陶今颂,拖着板凳往裴斯音那里坐,脸上八卦得要命:“你们怎么认识的?”

省去了自己穿女装的画面,裴斯音说道:“他开车过马路,我闯了红灯,不小心碰到了。”

陶今颂脑子转得很快,她从手腕上摘了根头绳扎起了头发,还特意拨开两边的碎发露出耳朵:“然后呢然后呢,是不是把你送到蒋昊霖的医院去了?”

“对啊。”裴斯音惊诧,“这你都猜到了。”

“嗨呀!”陶今颂捶桌子,笃定地说:“我就知道!蒋昊霖早就知道八卦了还不告诉我!太过分了!!”

裴斯音一下不知道怎么接。

陶今颂又神秘兮兮地凑过去,问:“谁追谁的?”

裴斯音觉得掌心在出汗,他回:“我追的他。”

“追了多久?”

“七天。”

“七天?”陶今颂瞪大眼:“七天就给你弄到手了,厉害啊。”

陶今颂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认可他的实力。

颜灿在一旁不说话,但也一直竖起耳朵在听。

到了快八点的时候,蒋昊霖姗姗来迟。他刚结束坐诊就赶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宋声扬赶鸭子似的把人赶去了座位上。

落座之后蒋昊霖一脸气定神闲,红酒刚倒上,他就咳了一声,对宋声扬说:“你给我敬杯酒,感谢我。”

笑话,妥妥为友情看诊。

宋声扬白了他一眼:“感谢你什么?”

“哼。”蒋昊霖说:“感谢我为你老婆医治。”

这一声“老婆”出来,裴斯音差点招架不住,果然在这些人面前,他还是太嫩了点。

说到医治,宋声扬反驳:“我没付钱吗?”

蒋昊霖也不生气,慢悠悠地说:“也不知道是谁把老婆扔在医院不管的,还……”

“蒋昊霖!”宋声扬腾得一下站起来,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举起酒杯,咬牙道:“敬你一杯。”

没有眼色的蒋昊霖,偏偏要提他对裴斯音态度最差的时候。

蒋昊霖笑得眯起眼睛,明明话是他说的,最后还要和宋声扬客套:“客气了客气了。”

一顿饭吃的简单,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宋声扬想要介绍裴斯音给他们认识。好在大部分都见过了,宋声扬这次把人带出来,和宣布结婚也没什么差别了。

临走之前,宋声扬和裴斯音站在门口准备送客,颜汀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牛皮纸袋,他一手牵着颜灿,另一只手把文件袋递给宋声扬。

宋声扬接过,问:“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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