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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你说流言会吃人吗?会的

 

她以前总会梦见个男人。

??熟悉的脸,清俊,温柔——她喜欢真诚温柔的人,总是情不自禁会靠近。

??那是在山村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后来,这抹光亮,也同她一样在闲言碎语,在被冒着血腥味的口腔咀嚼,吐出来的,是累累尸骨,血肉模糊。

??——曾经,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女孩。

??她被看不起,因为她是个女孩。

??她妈被看不起,因为只生出个女孩。

??她家被看不起,因为,只有一个挑不起大梁的赔钱货——女孩。

??余凡不理解为何会这样,只是她爷爷奶奶对她冷嘲热讽,偶尔对母亲吐出刻薄时,心里愤怒,不解,又难过。不过,还好,她还能上学,她企图在这种环境下安慰自己。

??后来甚至一直对女性歧视女性疑惑不解。

??反正,就憋着口恶气,好好活着。

??她讨厌邻居家的两男孩,恶劣,顽皮,任性,嘴巴脏,无脑,傲慢,自私。

??她常常被兄弟两个打过,当然,她狠狠还手了,可一对二,她吃不消。他们,甚至抢走她的玩具,小男孩洋洋得意对她做鬼脸,她气闷的要哭不哭,母亲却指责:你是姐姐,要让弟弟们。

??真见鬼………!

??有一次,她看到村口家的空巢老大爷来自己家串门。他和母亲隔着一张桌子唠嗑,唠着唠着,脸笑得跟枯萎菊花似的,眼一眯,一只干枯粗糙的手缓缓摸上母亲白皙的手腕,向上揉捏抚摸。

??母亲神色怔了一瞬,面色不改继续眉飞色舞的应付。

??那一瞬间,莫名让她不舒服。

??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迷惑,恶心,莫名的憎恶。小学时,某次跟着回外婆家,房间不多晚上和舅舅睡,深夜时,一只大手在她下体隔着裤子用力扣挖捣鼓,将她痛醒,她不明白那是什么,只当舅舅睡糊涂了。初中时,学校组织秋游,大家一起在展览园广场做活动时,玩“众志成城”都没站稳倒下了,旁边看护的一群保安嬉笑着上来扶她们,她被一个男人搂着双腋提起,然后男人的手用力蹭过她刚发育的乳房,故意邪笑着揉捏两把………

??那些模糊的回忆被恍惚记起她才知道自己曾经历什么。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小时候还挺听话懂事,就是这样的她都屡次被袭击,跟何况其他的女性——她们从出生起——就是水深火热。

??女性是一种处境。

??以至于她长大后孤身外出时总是警惕万分,她讨厌大多数男人的目光,那是把罪恶的剪刀,妄图撕碎每一个过路女人的衣服。

??久而久之,她开始厌男,厌恶儿时记忆的种种,厌恶色情片里丑陋的脸,身材,还有那根属于雄性的屌,厌恶路上每一个向她投来的不怀好意的打量。

??——

??她十二岁那年,村里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躲债的老板带着两个儿子在她们村住下了。

??两个漂亮优秀的儿子,和一个成熟儒雅的男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任晗是个结巴。

??余凡第一次碰见男孩是在河边洗衣服时——那个男孩长的好看,用他们的话说——长的好“乖”,穿戴整洁干净,眉眼柔和,气质安静,活脱脱一个小少爷,跟邻居家咋咋呼呼的野小子完全不一样。

??她当时克制自己别老看人家,而任晗,这个当时只比她大五个月的少年,则蹲着她上游玩水,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恬淡闲适,唯美的像幅画。她一眼就记住了。

??“姐……姐……”他转头看余凡,眉眼弯弯:“这……河里有鱼……鱼吗?”

??略微卡壳,一字一顿的古怪音调传入余凡耳中,她先愣了愣,然后拉长耳朵努力听清:

??“有的。”

??她有些怕生,所以淡淡回了两个字,心里紧张不安。

??男孩倒是自然大方回望,一双浅棕色的眼干净又漂亮,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口吃,嗓音清冽温柔:“那都…有什么鱼…啊?”

??嘿,这倒是把她给难住了。余凡只能叫的上一两种,其他的要么不认识,要么是叽里咕噜的方言没有学名,她略微沉思,倍感窘迫:“就草鱼,鲤鱼,鲶鱼…小白条什么的……”

??她不知道,只是跟着大人叫,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男孩顿了一下,随即舒展眉眼,笑得如沐春风,操着一口语音标准好听,但不太流畅的话回:“我叫…ren…任晗,今年……十二岁。”

??“几月的?”

??“五…月…”

??“那我比你小…”

??似是突然意识到,女孩对他贸然喊姐姐的些微疑惑,他顿时忍俊不禁:“哦……抱歉……应该叫……妹…妹的……”

??阳光洒在男孩身上,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男性里也有这么美好的人吗?

??“你呢?叫……什么……”

??“余……余凡………”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因为她的到来破灭的家里人的期待,她原本可能要叫“来男”“招娣”一类的,但最终,她的父亲吐了口烟圈:“余凡吧,平凡的凡。”

??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婴,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家人对她没什么热情和指望。

??嗫嚅一阵,她迟疑开口,倒显得比真正的结巴任晗更结巴。

??“嗯…挺好的诶……你的…名字……是不凡的凡……”

??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吧,很新奇,有阵阵暖流淌过心底。

??不凡的凡,破天荒,她开始对自己有了似有若无的指望,且不想让希冀落空。

??但不一会儿,河对岸一只脾气暴躁的“村霸”大白鹅似乎看不惯他们吵吵嚷嚷打扰自己岁月静好,迅速扑腾着翅膀,踏着水啪嗒啪嗒瞬间闪到眼前给男孩女孩一个人来了一口。

??“啊……!!”

??“别咬我…啊!!”

??大鹅扇着河水,水花飞溅瞬间把二人浇湿,二人狼狈躲闪。看两个小毛头被自己吓得吱哇乱叫,泪花都出来了,昂起头“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甩甩屁股离开了。

??“它……它一直这样吗?”

??任晗惊慌不定,缓过来后又觉得他们挺搞笑的,竟被一只大鹅耀武扬威欺负了。

??余凡撇撇嘴,看了看自己白洗的衣服,内心骂了那只鹅一百遍——从小到大净挑她欺负,弄得她次次来河边胆战心惊的,“是的,它一直这样,特别是对我特殊关照。”

??想到自己这么些年过的真惨,连只鹅也欺负到头上,一时郁闷。

??“哈哈…哈……!”

??男孩忍不住了,彻底大笑,眼泪都出来了,然后余凡莫名被感染也傻笑起来。

??余凡觉得:嗯,她喜欢温柔的人。

??这时,二人身后站着个面色不虞的少年,他听着河岸码头的爆笑声,皱了皱眉。

??走上前,发现是自己的哥哥,还有个陌生的村里女孩。女孩长的不是特别漂亮,但笑起来让人觉得身心舒畅,赏心悦目,他不知不觉看待了。

??回过神后,竟觉得眼前一景有些莫名刺目。

??“喂,任晗!!回家了。”

??任晗笑意未止,看着自家臭脸弟弟,回了句好。

??他们走时,余凡偷偷多看了任晗几眼,任晗也笑着和女孩再见,只有一个臭弟弟没有姓名。纵然他盯了女孩很久,女孩没给他一个眼神,他不知道,女孩厌恶这种凝视,尽管他无恶意,只是单纯欣赏和好奇,却远没有他哥的轻淡一瞥让人喜欢和惊艳。

??任峥知道他输了,从一开始就是,他永远比不过他哥。

??——

??任家搬来村子不过一周,爆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山洪,死了7个人,伤了24个,登上本地新闻了。

??余凡家恰巧位置特殊,没什么事,几乎没损耗。

??任家那一天出门了,也恰巧没事。

??后来,又一次阴差阳错,村口桥塌了,司机超载几吨直接把桥梁压断了,好家伙,又是一命。恰巧任晗在现场,恰巧余凡也在。

??顿时,流言四起,一直压抑的排外心和嫉妒心顿时高涨,引发出了扭曲实事的谣言。

??人血馒头捏好了。

??原本,村里人就不太待见人家,表面和和气气的招呼,转头就把人骂的猪狗不如。说什么任家男人犯法,高利贷,偷运毒品,还说是他们才给村子带来恶运。

??妖言惑众呐,任家莫名开始遭人唾弃,连带着爱找任晗的余凡。

??任家两个儿子被野小子扔石头,扔垃圾,污言秽语源源不断,任晗怔了,他所受的教育让他对自己的遭遇以及村里人天差地别的态度不解,他开始被骂“死妈鬼”“娘娘腔”“杂种”……无缘遭受如此滔天恶意。任峥全力反击,天天鼻青脸肿的回家,余凡也会被骂,被关着不准出去玩。

??荒唐可笑的流言,嫉恨浇灌的人心,万般风诡云谲,万般难测。

??一个封闭的村子不需要真相,他们需要带动者,需要饭后谈资,催动他们分泌多巴胺,享受窥探,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快感。

??余凡一直觉得任晗是不可多得的温柔美好,他的眼睛和心明亮的快要灼烧她。他在她回忆里,永远镀了层光,是一切希望温暖的代名词。

??她第一次见到肮脏污秽的他,是从别人嘴里——他们说他不详,肮脏,克母,引来事故和山洪,这话令余凡目瞪口呆。

??任晗会用温和不那么流利的话语向她问好,给她讲故事,讲童话,讲寓言,讲山外的城市风光。可是后来,他被人错手推下山崖,就此落幕。

??言语和风刺痛余凡双眼,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这个村。

???????任先生终于受不了了,抬着儿子尸体撂下狠话不死不休,警察,官司,媒体接踵而至,揭开山村黑幕。

??临走前,任峥红着眼给了余凡一条手链。

??他说:“哥哥送的。”

??他第一次叫任晗哥哥,却是满脸沉痛,面色苍白。

??“我走了……”

??少年哽咽,然后一把扯过女孩用力抱住,似乎不敢放手。

??“要不要………”

??“和…我们一起走……”

??余凡麻木落泪,被母亲一把大力扯了回去,她喉音颤抖说不出话,脑子也有如一团乱麻。

??他们最终走了,任晗被吃掉了,余凡挣扎着不想被吃掉,所以拼命逃离了。

”我姓任……”

??男人喉咙一紧,高大的身材却几乎摇摇欲坠。

??“我是任峥啊…”

??女人皱着眉思索一会儿,好像还是没想起来。

??于是,男人又艰涩开口,声音莫名低了几个度:“我是……任晗的弟弟。”

??“任晗”二字刺激了余凡的大脑,过去封存的记忆一泄千里,挡无可挡。余凡几乎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流泪了,她感到茫然,又感到来自回忆久远的厚重的悲痛,让她难以喘息。

??她瞬间瞠目结舌,不可置信般望着男人——时间太久太远了,她早已将过往种种尘封,这人却偏偏来撕开回忆的伤,逼她就范。

??被刺激的也不止女人,男人更是痛苦。因为余凡记得哥哥却不记得他,他在她这总是丢了姓名。

??细看,男人的脸和从前有几分相似,长的更为冷峻沉稳出挑了,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出任晗少时的影子,他们两兄弟有七分像,可气质个性却大相径庭。

??一时静默无声。

??汽车突然鸣着笛从身旁飞掠而过,惊起一地落叶飘扬盘旋。夜深,影子鬼鬼祟祟窥望着他们。

??“………我………”,余凡说不出话,她只觉得大脑很痛,本来缺失了一些东西挺轻松的,但现在一股脑儿又塞回来了,她消化不良。

??两人隔了三米,却如天堑鸿沟。

??余凡只是恍惚知道,任峥回来了,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可是

??为什么呢?

??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仿如隔世的脸凑近,男人上前,张开双臂想抱抱她,最终没敢搭上来,只敢虚虚摊在女人面前,宽广的胸怀只为她打开。

??像只只看主人脸色的狼狈恶犬,收敛了獠牙利爪,只想着得到疼爱。

??——

??其实余凡忘记了很多,不止那个“吃人”的山村,还有她的整个前半生。

??她忘了大学时期被压力的郁郁寡欢时,她第一次接触四爱,学会用性欲或是暴力发泄,她违背了温柔的初衷。

??她交了很多男朋友,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对男性的某种报复——她逃离村子前,几乎被父亲和爷爷打死,头发剪的像狗啃似的,浑身青紫,就因为她不肯和村里的一个年轻男人结婚。

??她几乎报复性地对他们展开控制欲,向她曾经饱受的那样,她试图占据主导,也演的很深情,把贪图美色而上勾的男人狠狠肏了一次又一次,再把他们甩掉。

??余凡某刻才意识到,她内里腐烂了,她坏掉了。

??变成一摊人模狗样的烂泥。

??可长久的压抑让她难以喘息,她总得发泄。

??任峥是其中一个,哦,当然,他是因为认出余凡才靠近的,但余凡不知道。

??隔了十几年,人的脸一天一个样,谁还认得谁呢?反正她没认出来,只是正常履行报复而已。

??高大男人被压上床,看到女人压在他身上,眼中隐秘闪过报复的快感和一抹难掩的麻木,他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心疼的无以复加。

??后来他下意识扮演“任晗”,说话微顿,温柔祥和,微笑的弧度,穿衣打扮,都往“温柔”二字靠,也明显感觉到了余凡些微亲近,半是痛苦半是欢心。

??——

??那时任峥跟父亲离开村子,好不容易稳定已是三年后,他立即搜索余凡的消息,但是余凡早从村里逃了,杳无音讯,他只能守着一条本该属于哥哥的手链睹物思人——对,这条和余凡的是一对,但他从哥哥手腕上卑劣地脱了下来。

??他喜欢余凡,喜欢她眼中沉定不屈的火,喜欢她的不卑不亢,她的善良大方。

??可余凡只看得见任晗,余凡喜欢温柔的,他学不来,但是在面对余凡时,他是完完全全摊开肚皮的,坦然臣服。

??在外面,他是恶狼,不近人情,在余凡面前,他任凭搓揉没一点脾气。

??他也是隐隐约约才察觉到余凡讨厌“男人”,女人眼里只有假象,没有丝毫爱意。

??——

??曾经有一回——

??余凡掐着他的腰,把他按在旅馆床上后入狠肏,他只是被动承受,漂亮精悍的肌肉全是摆设,只随着节奏前后晃荡摇摆。

??任峥想让余凡高兴,却在余凡把手覆在他手背扣住时,瞥见上面一串晶亮的水晶手链,他沉默半秒,转瞬双目猩红,一颤一颤地泄出闷哼,试图吸引女人注意。

??可是没有。

??女人把他翻过来,点了根烟,半眯着眼睛,不疾不徐地抽着,腰间纹着朵妖冶血腥的红玫瑰。

??这是一场向死的交汇,爱意燃烧,河流干涸。

??“喜欢吗?”

??“喜欢吗?嗯?”

??她乐此不疲地问,挺腰不断,俯下身咬住男人后脖颈,像猛兽叼住猎物,戏耍逗弄,似是没有回答就不放过他,“喜不喜欢我草你?”

??他溃不成军,低叹,粗喘,濒临窒息:

??“喜欢……”

??他抱着彻底服从和怜惜的心思回答。

??“那就操死你,骚货。”

??女人的话冷冰冰没什么感情,反倒是最后二字出口时她自己愣了愣,似乎有什么正在诸加于她,让她潜移默化被改造。

??这不妙,但女人只是敛了敛眸,连抽插的动作都没停。

??任峥的臀部被羞辱性地大力掌掴,后穴数日以来被塞过五花八门的东西,他只是仰望余凡默默承受,只要女人出现在视野,他根本移不开眼,甘之如饴。

??最初,他想拥抱,想亲吻,想让女人的眼睛注视他一人,女人不肯。

??轻轻松松挥开他根本没敢用力的手,一把将他摁在枕头里就开肏。

??嘎吱嘎吱,旅馆劣质的床架摇晃,外面下暴雨,玻璃窗一片斑驳,濒临破碎。

??一同破碎的,还有任峥的心。

??他就看着女人的手链晃啊晃,恍惚间回到了小山村,意识模糊地把视线转回女人的脸——她面目寡淡,眉眼之间像在自嘲,嘴角勾勒个假笑,就像在说——恶心。

??她用一根假屌肏软了任峥的腰,肏烂了男人的自尊,也操碎了自己最后一片净土。

??完事后,她厌恶地抽出假阳,扔进垃圾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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