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节
曹操听了道:“若真个能如此,江南不知此间兵败,润州只是我手中物也。”
阮小七听罢发起疯来,歪着脑袋把手使劲拍自家脖子,大叫道:“小弟愿立军令状,但走脱一条船,哥哥只顾拿刀往这里砍。”
曹操拉住他笑道:“他来两万兵马,总要二三百条船只,若是我等人多,便依了你的军令状,然而只二百人给你三个,却不免强人所难了,你兄弟尽力而为便好,纵然真个走脱了去报信,为兄的也自有计策应对。”
徐知州半晌没言语,心中把曹操之计反复盘敲,只觉此人胆魄之雄,直是骇人听闻。他当初也见识过西军打仗,虽亦有精兵强将,却无一个敢以三千余人算计全灭对方两万兵马的。
此刻又见他不许阮小七立军令状,越发动容,不由问道:“你这汉子,有识有胆,又能容人,必不是池中之物,愿求姓名。”
曹操笑道:“好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青州副将李墩子,江湖人称……‘滚地狂龙’是也!”
徐处仁微微一愕,到没想到他这般人杰,名字如此朴实无华,不由暗忖道:这般个头,不枉叫个墩子,也难怪滚地,哎,满地乱滚的,能是甚么狂龙?怕是地龙吧。
脸上堆起笑意道:“原来是李将军!好一个滚地狂龙,单听名号,已是不凡。”
曹操抱拳道:“过奖过奖!既然都无异议,且来分拨人马,你等兄弟,谁愿相帮徐知州杀入扬州?”
老头儿一听,心道罢了,这正是手快有手慢无,老夫岂可等他分拨?当然要抢个勇的才妙,连忙叫道:“青州诗仙有妇好之勇,青州诗圣有秦琼之能,若得他两个相助,这才叫万无一失哩。”
牛皋眼珠一瞪,心中大喜:放着武松、杜壆、卞祥、史进这若干狠人在此,徐老头儿偏偏挑出自己,当真是人前显圣、鳌里夺尊,这可太有面儿啦!
一时激荡,顿时灵感泉涌,哈哈哈一声长笑,得诗一首:“这个知州眼力高,识得好汉是牛皋!保他杀入扬州去!呀呀呀呸——”
叫板,转身,啪的一个亮相:“赤血丹心染战袍!”
众兄弟听得,齐齐鼓掌叫好。徐处仁微微发呆,听到了最后一句,他才醒悟对方这是……做了首诗?这、这就是尼玛青州诗圣?他之前是不是还要和我唱和来着?
诗圣牛皋人前显圣,诗仙铁牛亦不免见贤思齐,当下来了诗兴,把个大脑袋一摇,张口就来:“老头有事你别愁,打仗记得找铁牛!有俺这双大斧在,敌人一个也难留!”
喝彩之声愈高,徐处仁又是一震,这个诗仙,路子比诗圣还野……
李逵见他眼睛发直,以为是对方被自家诗才所惊,好心地搂住了老头脖子,大嘴里喷着大蒜味儿,笑呵呵道:“老丈你不必慌,其实做诗并不难,你若想学,铁牛回头教你便是。”
徐老头苦着脸道:“不必不必,将军诗才天纵,又有妇好之勇,文武双全,本不是老夫能企及的人物……”
李逵疑惑道:“你老说甚么妇好之勇,秦琼秦叔宝,俺倒晓得,这个妇好却是何人?”
吴用笑呵呵道:“妇好乃是商王武丁的王后,手使大斧,能征惯战,有万夫不挡之勇。”
李逵听了愈发疑惑:“王后?王后不该是女人么?”
吴用笑得愈发灿烂:“是啊,就是女人啊。铁牛,你以后倒是又多一个外号,叫做‘男妇好’,和‘武孟德’、‘活典韦’、‘小温侯’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也。”
李逵听了大怒:“老头儿,安敢把俺比作女人?”
两个大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总算这厮一生只打强汉,见徐处仁头发胡子花白着,强自按捺住了脾气,不然徐处仁性命难保。
牛皋对徐处仁很有好感,连忙上前劝解:“铁牛哥哥不要发怒,徐知州也是好心,只是才气有限,难免说错了话。据小弟想来,这个妇好既然是女中豪杰,日后哥哥把这斧法传给阿瓜,岂不是正好叫做‘赛妇好’?”
李逵一听,转怒为喜:“啊呀,兄弟说得有理,这妇好是王后,我家阿瓜以后是要做皇后的,倒也有些缘分。”
吴用见他两个越扯越远,生怕扯出了老曹的反心,连忙道:“这些家务事慢慢再说,既然徐知州看重你两个,且点了兵马,保他老人家杀入扬州,我等也好趁机取事。”
两个齐齐应诺,当即点了五六百人,连同徐处仁本部败兵,凑足一千,取道向北,要从北门杀入扬州。
老曹令阮氏三雄带了二百人,沿江畔潜行,预备夺他舟船,自家领了余下两千余人,觅条偏僻小道,悄悄掩向扬州。
有分教:守战谁言难两求?阿瞒妙计巧筹谋。斩将劫营平淮左,夺船渡水下润州。
威凌江南十二神(四)
吕师囊,仙居人氏,时年四十有二,宋庭只知他是方腊所封东厅枢密使,却不知他还有一重身份,便是明尊座下四大护教法王之一。
方腊叫他守把润州,此乃江南锁匙之地,托以付之,可见信重。
吕师囊也是个有些见识的,常常与人道:“长江虽是天险,亦为束缚,一味扼江而守,再了得也不过做个孙权。便是孙权,不是也屡屡要打扬州、合肥?只恨那厮命苦,扬州遇陈登、合肥逢张辽,一番雄心翻作画饼,只好成就了别人功业。”
说着便自信一笑:“吾却不似那厮运蹇,如今趁着如今宋庭兵马未至,正好取了扬州,横扫两淮,待他来剿我时,分兵两路,一路同他在淮右纠缠,一路自淮左杀入山东,招降了梁山那班缩头龟,直捣汴梁,则圣公大业成也。”
他这一番言论,若是麾下有吴用这等智谋之士,或可论讨一番,可惜只有十二神这些武夫,只听得连连点头,五体投地,吕师囊愈发得意,当即点兵两万,带了八个统制官,气势汹汹杀去扬州。
扬州知州徐处仁得知,便派遣本州兵马都监领兵去江畔防御,不许南军登岸,那个兵马都监不告而别,徐处仁无奈,只得自家带了兵马去迎敌,强弓硬弩,逼得他战船难以靠岸,不料吕师囊分出一队人马,趁船驶入运河登陆,前后夹击,杀得徐处仁大败,回城的路又被挡住,只得西面奔逃。
吕师囊一面派了两员统制官去追击,以阻他绕道入城,一面便举兵攻城,然而扬州乃是大邑,城墙高厚,器械又多,城中几个都头带了衙役、土兵,征召民壮,死死守住。
吕师囊略打了一回,城上滚木礌石雨点般打落,他舍不得折损兵马,当即收兵不攻,眼珠一转生出一计。
便令三个统制各领两千人马,堵住东西北三门,自领主力留在南门,就城下慢悠悠修造起攻城器械来,以为威慑,又将无数劝降书信射入城中,道是限期三日,若不开门投降,打破城子,满城尽戮。
在他想来,此城之中又无陈登、张辽那般名将,城墙虽高,如何高得过求生之意?器械虽多,又如何多得过杂念丛生?
若是真个发兵攻城,里面的人说不得反而心无旁骛、一致抗敌了,似这般围而不攻,加以恐吓城里人心必乱,待时日一到,多半便要出降。
正沾沾自喜间,追击徐处仁的千余兵马败阵回来,道是宋军大队杀到,两个统制官已是折了。
吕师囊先自一惊,随后细问,得知只有三千余人,顿时安心,把手一摆,傲然道:“大惊小怪,若是朝廷派出大兵,便是先锋也要万人以上,区区两三千人,想必是附近军州前来相援,待我趁机扫平了他,后面倒好省事。”
当下拨兵五千,令“霹雳神”张近仁、“六丁神”徐统为将,往西面去御敌。他却不知,老曹早已分兵,各循别路而进,这五千人傻乎乎顺着大路迎去,注定只能迎个寂寞。
日影移西,转眼到了申牌时分。
吕师囊麾下有个统制官,人称“游奕神”潘文得,奉令统帅两千兵马,堵在扬州北门之外。
他晓得城中没有精兵猛将,也不怕守军突围,因此只带了五百人,于城墙一箭之外,散散乱乱站了几排,摆出些狰狞嘴脸,欲指着城墙大呼小叫。
余下一千五百人,都派去树林中伐木扎营,做出长围久困姿态——这个也是吕师囊事先分付的计策,要使守军惶惶不可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