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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节

 

一声大喝,自己先带了万余人,从阵子外面奔过,拦住他回城之路。

城上段五笑得打跌,拍着城砖叫道:“这厮要做什么?怕我阵子厉害,不放他们回城么?哈哈哈哈。”

奚胜见了也自大笑:“欺我阵子不会移动么?且先杀尽阵中人马,待会大阵转起,直将汝等碾压成渣滓也。”

笑声未落,又望许贯忠领着五千人奔至阵侧,两边一散,露出里面千余匹战马,都使布包住了眼睛,两旁军卒们掏出火把,就着尾巴点燃。

那些战马的尾巴,都预先浇了油,触火即燃,马儿们悲声痛嘶,撒开长腿就奔,尾后都是黑烟烈火,直直撞进六花阵去。

指挥车上,奚胜面色惨变。

他千料万料,不曾料到有人想出这般手段破阵。

那些马眼睛被遮,尾巴遭烧,吃痛受惊之下,哪顾你前后左右,亦不怕刀枪剑戟,只是一味向前狂奔,莫说是个阵子,便是堵大山,也尽力撞上去了。

许贯忠呐喊一声,带着五千人,跟着这些火马杀将进去。

布阵的贼兵们虽都是精心操练成的,也毕竟是爹生娘养的肉身子,望见马群亡命撞来,如何敢去当它?当下各要躲让,然而马群来得又急又快,前后左右又都是人,哪容轻易躲避?因此群马所过之处,人仰马翻一片,有那侥幸未死的,许贯忠领军冲来,立刻便遭杀翻。

只几个呼吸间,刚才还仿佛赫赫无敌的六花阵,顿时化作落花流水一场春梦。

有人不由要问,既有这个好计,何不早早使出?

只因此计便似当年田单的火牛阵,乃是一个绝户计,一旦使出,再不能控制,譬如那些马儿,只能任它或是撞死、或是烧死,又如阵中还有许多宋兵,难道马群能认得他不撞?

因此这个计实在是两败俱伤,逼得实在无法了,方才使用出来。

城上钮文忠、段五都看呆了,钮文忠大惊道:“这个宋将,好生狠辣,他自家袍泽须也在阵中。”

段五跌脚叫道:“他那些兵马,如何比的起我这千锤百炼的一支兵?罢了,罢了,啊呀,老奚……”

却是眼睁睁望着一群马撞翻了指挥车,奚胜跌落下来,刚要爬起,背上便挨了一马蹄,还待挣扎,更多马蹄争相踏至,可怜堂堂一代阵法大家,就此踏做一团肉泥。

指挥车一翻,贼兵愈发混乱,有的傻傻站在当场四顾茫然,被许贯忠等跟上来砍杀,聪明的扭头就往城里跑,曹操领兵拦住,一番杀伐,淮西贼这四千五百精兵,上下不曾走脱一个。

曹操等赶紧看自家伤亡,被卷进阵中前后近六千宋兵,遭阵法杀伤一半,又被火马阵撞死了千余,得以生还者,尚不足两千,尤其让众人痛心者,却是“荡魂枪”耿恭这个好汉,竟也折在了阵内。

一问残军,却是被贼将谢宁所杀,而谢宁则是躲避奔马时,撞见了卢俊义,吃卢俊义一枪挑杀。

众人唏嘘之余,收拾了尸体,回去立了营寨,静待大军到来。

这一战,曹操虽折损不少,西京贼兵损失却是更多,不仅折了晋贼几员战将、若干兵马,又损了淮西贼奚胜、谢宁二人,以及四千五百精锐,唬得段五、钮文忠双双胆寒。

尤其段五——奚、谢两个一死,他手上虽还有两万余人马,若干副将、牙将,但能独当一面的,却是一个都无,因此惶恐惊怕之余,不由动了弃军逃跑的心思。

这真是:昔有火牛破大军,今得炎马裂敌群。荡魂枪在阵前断,云里雁于中道分。

童枢密的心腹事

段五此人,不愧是条雷厉风行汉子。

当日夜间,收拾几箱珍宝金银,带了四个亲信,赶辆马车,悄然离开西京洛阳——

他决定结束自己的江湖生涯,离开这些白衣如雪来去如风的日子。

而他的亲信们也这般想。

只走出差不多二十里地,其中三个亲信突然翻脸,将段五和另一个亲信捆翻,扔进草丛,自赶着那辆装满珍宝钱财的马车,扬长走向新生活。

段五滚在草里,懊悔不已:“早知杨大、杨二、杨三他们三个鸟兄弟这般没义气,便不该带他三个鸟人走,留了他在西京中等死。”

另个心腹亦大骂道:“小人一时困顿,不曾提防得,不然好歹搏杀了他三个,保大帅平安。哎,如今遭他捆翻在这里,待走个野兽来,小人倒也罢了,只恨大帅如此英雄,竟也葬身兽腹。”

段五骂道:“你休放屁,老子也是久走江湖的,未必被他区区一条绳索难住?你且移将过来,让你见识江湖好汉‘马啃槽’的惊天本事!”

那心腹听了大为惊喜,如个虫子般蠕动来,段五低头咬住他背后绳索,使出“马啃槽”的不传秘术,果然将他绳子咬断,气喘吁吁道:“快来把老爷解开。”

那心腹听了沉默不语,坐在一旁,呆呆望着段五。

段五怒道:“呔!你这贼鸟,莫非也要学那杨家三个混蛋害我?只是如今老爷身无一文,你除非拔了我的衣裳去,倒是些好料子,将就能当几两银。”

那心腹摇头道:“小人岂会因几两银做出那等不义之事?”

段五听了大喜,笑容刚绽放一半,那心腹将他扛起:“再说小人也不信你这般大反贼,官兵竟只给几两赏钱。”

段五目瞪口呆,随即破口大骂,那心腹先还任他骂,后来不耐烦起来,按倒一通拳脚,锤得段五昏迷。

可怜好汉段五,做了几年强人,化作南柯一梦,被自家心腹扛猪般扛去了宋军营里。

童贯大军于入暮时抵达,曹操营寨已草草建成,童贯望见曹操面有悲戚之色,开口一问,曹操将日间恶战叙说一遍,童贯大喜,连声道:“淮西贼中,只那一支兵马最精锐,如今拼去了它,余者不足虑也。”

曹操叹道:“可惜耿恭兄弟,随恩相征战以来,凡事皆肯当先,谁知折在此处。”

童贯丝毫不拿耿恭生死为意,劝解道:“战阵之上,朝存夕亡,本是常态。何况他乃是蔡京举荐之人……”说到这里,忽然发起呆来:区区一个战将,结识又不算久,他也如此上心,倒是个重情义的性子。

曹操道:“恩相,可是有甚为难处?”

童贯回过神,把脸一板,望定曹操道:“你我相交多日,倒不曾好生攀谈过。今日这个良机,正好畅叙一番。武植啊,在你看来,老夫和蔡太师,孰于国家为重?”

曹操暗振精神,目光灼热:“自然是恩相!非是小将臧否他人,但分明那满朝大臣,都是坐享富贵,谁肯如恩相般在边塞受苦?便是这次剿反贼,恩相也数度亲冒矢石,何况对付西夏,自然更是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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