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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哪有好汉不争先

眼见众人都争相要随他去伏牛山,赴那“单刀会”,曹操心中安慰:可见兄弟们都是真心,愿意同吾生死与共!

面上却是呵呵笑道:“你等且不要争竞,他所以邀为兄的去,便是意欲观吾胆色耳,你等众兄弟若都去,这座伏牛山也教你们掀翻了,如何见得为兄胆色?”

众人听了齐声大笑,杜壆大声道:“李怀那厮,心肠直似鸡儿般短窄,干脆掀了伏牛山教他服气。”

曹操笑罢,将众人看一遭道:“这样吧,便让贯忠同我去,你众人只紧紧守住营寨,待我归来。”

卢俊义听了急躁道:“你虽然是哥哥,这一遭也不能只听你的。他那里虎狼重重,一个小许,又没有三头六臂,真有个长短,如何如何保得住哥哥平安,小弟若不同走一遭,如何能够放心?”

曹操安抚道:“你是我义结金兰的兄弟,便等若我自家身体一般,我不在寨中,三万人马,有个闪失岂不坏了大事,你不得替我守住?”

卢俊义一想也是,我老卢的确也很重要也,便退一步道:“若是如此,哥哥且带杜壆同去,兄弟多少也得放心。”

他此话一出,杜壆顿时大喜,跳起身大叫道:“不愧是河北玉麒麟!端的有眼识得真好汉,杜某放句话在此处:这趟我同武大哥同去,除非杜某身化肉泥,不然任谁也动不得大哥一根汗毛。”

一旁孙安却是大怒,喝道:“卢兄,杜壆兄弟去得,我孙安去不得?难道在你心中,姓孙的这身本事,竟是弱似他姓杜的?”

杜壆笑吟吟道:“孙兄却莫要这般说,我想卢兄家里五代经商,说话自然极为宛转,你又何必偏要揭他实底,岂不辜负了卢兄好意?便是小弟也不由羞涩。你的武艺我也见过的,嗯嗯——就算和我一般,好了吧?”

孙安愈发怒道:“这般说来,你这厮也自以为胜得过我?罢罢罢,我也不同你说大话,外面比斗一回,赢得那个便随哥哥去。”

竺敬接口道:“孙安哥哥这个法子倒公平,既然如此,小弟这口斧头倒也不甘寂寞。”

孙安焦躁起来:“你又多什么事,你的武艺或可和杜壆比较,但孙某既然出头,你若要争,不免须多练几年也。”

杜壆冷笑道:“这般说来,孙兄竟是吃定了小弟也,哼哼,小弟若不陪你练上一练,你也不得甘心。”

他三个吵得热闹,‘汉水龙王’闻人世崇,带着两个副将胡敬、胡显,一直在旁边听他众人说话,未出一声,此时却忍不住起来,对曹操施一礼,朗声道:“武兄,我兄弟三个来投,未曾展露手段,本来不敢争先,可既然要比武竞技,胜出那个陪武兄赴宴,请恕小弟不才,倒也要参与一番。孙兄、竺兄两个手段我虽不知,杜壆这厮,我自认不输他。”

杜壆听了怒极反笑:“呵呵呵,闻人,我往昔便常常听人说你在背后议论于我,本来只道是婆子嘴传些闲言碎语,如今看来却是果有其事!呵呵,若是比试凫水,你拿大我倒认了,陆上比武你也敢说这等大话?老爷这条蛇矛,便先领教你的方天画戟!”

他四个一时争竞起来,都互相扯拽着衣服,要去外面比试,曹操又好气又好笑,又不由担心。

他对武将心思谙知极深:大家平常虽然亲兄热弟讲义气,水里火里为彼此死都无妨,但武人毕竟是武人,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除非舍命打一场,不然谁肯轻服人?

不由想起前世时,为贺铜雀台造成,他叫众将比箭夺锦袍,这还不是直接比武呢,曹休、文聘、曹洪、张郃、夏侯渊、徐晃次第争先,各自逞耀,最后徐晃以百步穿杨射法胜出一筹,许褚却吃醋,径自来夺,气得徐晃用弓劈面就抽,被许褚扯住弓,拖下马厮打,锦袍扯得粉碎,一个睁眉怒目、一个咬牙切齿,若不是曹操急忙喝止,怕不是要打死一个才得罢休——武将们争先之心,其烈性可见。

想到此节,忙将桌儿一拍,喝道:“咄!中军大帐,你等当是菜市场不成?屠龙手,铁肝胆、赛张飞、汉水龙王,好大名头,如何跟孩儿般厮闹?”

他平时嘻嘻哈哈似乎无甚威严,这一翻脸,那帐篷中温度便似凭空降了十余度,卢俊义、孙安这些老兄弟尚不必说,杜壆、闻人世崇却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此刻却都不由打个寒噤,顿时闭住了嘴不敢多说一字,心地暗自惊奇——罢了,这个武兄,个头也不高,长得也不狰狞,如何一发起火,我竟这般怕他?

萧嘉穗眼前却是一亮:啊呀,怪不得他敢立下那等改天换地志向,竟是天然生成的霸主之气,果然是不同凡响!萧某这番,却来对了也。

曹操前世领兵数十年,一声令下,赤地千里,那赫赫威风已是沁到了骨血里,如今虽只一发即收,也惊得杜壆、闻人这等没见过真英雄的人脚软胆寒。

他见众人慑服了,收起气势来,露出些笑意道:“其实卢兄弟说让杜壆陪我去,并不是说他比你们几个厉害,这其中,却有一个缘故。”

他这一笑,众人都觉一阵松快,情不自禁跟着笑起来,下意识便想:这个兄长发作好生可怖,却不可轻易惹他发怒。不知不觉,一丝敬畏,便死死扎根心底。

听老曹这番说法,卢俊义眼一瞪,心想不是啊,我就是觉得杜壆的确狠啊,这厮跟我前后两局都没打出个上下,比史文恭也不弱分毫,孙安这厮虽勇,多少要逊色半筹。

不过他虽然直,却又不傻,听得曹操这般话口,如何肯逆了他说?当即瞪着眼道:“不错,其中却有一个缘故。”

孙安、竺敬、闻人世崇齐看向卢俊义道:“什么缘故?”

卢俊义抬起了头故作高深,想了片刻,想不出来,便道:“什么缘故,我一说哥哥便知,偏你们不知,你们若要知,还待哥哥同你们说知。”

曹操看他死撑,不由好笑,终不忍为难这厮,接过话头道:“只因杜兄弟和这几个曾同殿为臣,他这番同去,首先便叫对方知道我等绝无歹意。闻人老弟,你虽也曾和他们为臣,却不如杜兄弟同他们火并过一回,那厮有几个悍将,怕是也不大服气杜壆,这份不服气的心思,却正好为我所用。”

闻人世崇闻言,点头道:“武兄算得精深,王庆这厮败的不冤。既然如此,小弟只助卢家哥哥守寨子罢了。”

孙安一听不是武功层面考量,也不恼了,瞪着杜壆道:“既然如此,你这厮可要好好护住哥哥才好。”

杜壆傲然道:“自是不消吩咐,杜某但有一口气,也不容人伤他丝毫。”

眼见众人说罢,萧嘉穗笑吟吟起身:“杜将军果然可去,不惟如此,小弟在荆南住了数年,和李怀也有些浅交,便一同去一遭。”

孙安皱眉道:“若是这般说来,多孙某一个何妨?”

萧嘉穗笑道:“孙将军身高九尺有余,虎士之资,你若去时,见不得武兄胆色也。我和贯忠两个,可以做文士装扮,算是随军参谋的身份,那些悍将心高气傲,必然不以为意。”

许贯忠拍手道:“妙哉!这般一来,虽是四人去,明面上真正武将,却只杜兄一个,又和他们有同袍前谊,去的理所当然,足见哥哥胆色。真若到了难时,杜将军自是万人敌,我和嘉穗兄,也必叫他们大吃一惊。”

众人议定了,各自安歇,到了次日下午,曹操四个,除杜壆外,都不带长兵器,曹操悬了倚天剑,萧嘉穗挂了家传宝刀,许贯忠更是两袖清风,四个人四匹马,径自离了大营,望伏牛山而去。

有分教:一身绝艺非轻来,自古英雄重奇才。都愿人前争显圣,谁甘马后做尘埃。

相逢愿共英雄归

他四匹马离了大营,踢踢踏踏行至伏牛山下,日已西斜,天上晚霞如火,映着山色苍茫,曹操和几个兄弟对望一眼,都觉豪情大生。

眼前一条山道,道口是两员大将立马而待,一个马前横着三尖两刃刀,一个手中提条虎眼竹节钢鞭,顾自盘旋耍弄。

这两个都生得面如锅底,形貌凶恶,一见曹操四个,齐齐将脸一摆,做出狰狞神态:“哇呀呀,宋将好胆色,居然真个敢来!”

杜壆大笑一声,手指着二人道:“滕戣[kui]、滕戡[kān],你兄弟两个不在寨子里扫地抹桌,以待嘉宾,在这里装神弄鬼作甚?”

曹操一听姓名,知道是李怀手下五虎中的“食象虎”、“下山虎”。

滕戡听了杜壆话,把眼一瞪:“杜壆!那日你走得快,幸免不死,谁知今日还敢送上门来。”

说着撮唇而啸,旁边深草里,忽然涌出二百个精装兵卒,都持长柄大刀,两两一对,双刀交搭形如门户,滕戣指着,冷冷道:“你若有胆色,陪宋将入我刀门。”

杜壆面色一变,喝道:“请客便请客,弄这些架势欲吓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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