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呼延灼见了大喜道:“不消说了,定是桃花山的贼寇请来的援兵!这些绿林盗贼,一个个本事低微,威风架势却不小,前番那个小霸王,险险唬住了我,今日这胖和尚,难道还想故技重施?待某家一鞭砸碎他的秃瓢!”
有分教:可笑李忠打虎名,周通枉具霸王形,目空四海双鞭将,力荡千军破戒僧!
花和尚献策曹操
呼延灼这几日,先后大败周通、李忠,心中不由把青州绿林小觑,见那胖和尚冲来,也自催马迎上,不由分说,劈头盖脸就是几鞭。
胖和尚见他来得猛,也不躲也不让,倒拖着的一柄铁禅杖蓦然飞起,使个“举火烧天”的式子往上一架,当当当几鞭,声如黄钟大吕,远远荡出声去。
呼延灼双臂发麻,大吃一惊道:“我这几鞭,铁罗汉也打瘪了,这和尚两条膀子铜浇还是钢铸?竟能纹丝不动!”这才知道,这和尚跟什么小霸王、打虎将,简直是天差地别。
叫道:“和尚,可留姓名!”
那和尚瞪起眼道:“洒家鲁智深!你这撮鸟便是甚么双鞭将么?被梁山泊杀大败,便跑来俺这里唬吓人?”
呼延灼怒道:“秃驴无礼!不杀你,如何消我怒气。”
双鞭挥动,施展出家传的鞭法,两条铜鞭如龙似虎,恶风刺耳。
鲁智深浑然无惧,一条铁禅杖飞滚翻腾,活龙一般进退自如,动作一大,扯开僧衣胸口,露出蓝靛靛花绣来。
这两个动起真本事,倒真是难得一双对手,樊瑞、戴宗趴在小山上,看的几乎呆了,只见他两个:
一个是世代将门子弟,欲振家声,天生猛将勤习武;
一个是关西百战军汉,误入佛门,乱世魔僧要杀人。
这一个,呼延灼,双鞭狂舞当头着,势如天雷劈邪魔;
那一人,鲁智深,铁杖凛冽迎面吞,力拔泰山压鹏鲲。
花和尚战双鞭将,气机澎湃如骇浪;
双鞭将斗花和尚,舍死争锋不肯放!
这两人直斗到六十合上,鞭来杖往,谁都占不得半点便宜,心中暗自佩服。
这时一人忽叫道:“兄长,洒家看得手痒,且替兄长一阵!”
鲁智深呵呵一笑,施展个解数,策马跳开道:“我兄弟馋了,做哥哥的,只好让他!”
呼延灼听得怒起,便要去打鲁智深,旁边一匹马蹿出,马上将军挥刀就砍,呼延灼连忙抵挡,两人大战数合,呼延灼惊道:“杨家刀法!你这厮是何人?”
那人冷笑道:“洒家杨志!”
呼延灼惊道:“‘青面兽’杨志,没想到你这厮也落了草。”
杨志忿忿道:“我欲报国无门,反惹得一身罪过,若不落草,等着被害死么?”
说罢挥刀又战,呼延灼沉着迎战,两人叮叮当当打了四十多合,也是个不分胜败之局。
就在这时,桃花山上一声呐喊,李忠、周通,引着满山小喽啰冲下来,那边鲁智深一挥手,二龙山的喽啰也冲了出去。
呼延灼暗惊道:“不好,我的兵马虽多,却挡不住他几个勇将!”当下撤出战团,亲自挥鞭殿后,仗着一身武勇,带着人马且战且退。
追了两三里,鲁智深道:“罢了,放他们去。”杨志连忙收兵。
桃花山自然不敢独去,也都停下了不追。
鲁智深抱抱拳,大剌剌道:“昔日承蒙招待,今日却是还了人情。这厮今天吃这一惊,必不敢在这地面撒野。洒家这便回二龙山去。”
李忠周通连忙扯住道:“兄长待哪里去?山寨中早已杀鸡宰羊,专待为兄长们接风。”
鲁智深还未说话,忽听有人笑道:“既然如此,我兄弟能否讨杯水酒喝?”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樊瑞和戴宗,从小山上直走下来。
鲁智深皱眉道:“你两个哪里来的撮鸟?爷爷卖力打仗,你倒快活看戏?”
樊瑞眼睛一翻,不做理会。戴宗抱拳笑道:“师兄莫怪,我等奉令来查探那呼延灼的下落,找到这里,正准备回山复命,师兄却正好到此。”
鲁智深上下打量他二人道:“你二人看着不似常人,却是那座山寨的好汉?姓甚名谁?”
戴宗道:“小弟戴宗,在梁山坐把交椅,这位道兄姓樊名瑞,乃是阳谷县‘武孟德’的至爱兄弟。”
鲁智深听了微吃一惊:“原来是神行太保和混世魔王到了!‘武孟德’什么时候又和梁山做了一处?也罢,既然不是外人,且同去喝碗酒再细说。”
于是众人同归桃花山,戴宗便把呼延灼来讨伐,曹操来报信,并留在山上帮忙,如何出谋划策、带队冲锋,从头到尾娓娓道来,说得宛如亲见一般。
鲁智深听了,不由连声叫好,称赞道:“武大郎不枉了叫做‘武孟德’,用兵果然非凡!洒家也久闻此人仗义疏财,是个极奢遮的奇男子,没料到还有这等用兵的本事,当真厉害!这般说来,你们梁山在江州公审狗官,怕也是他的手笔吧?”
樊瑞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粗鲁不文的野和尚,居然这般敏锐,仅仅只言片语,就一口道出真相来。
鲁智深见他神色,已知料种,点头道:“让梁山顶此虚名,立在明处,他自己却依旧做个都头,藏在暗里,这等布局,别说区区八千人马,就是八万人马,有心也不难破之。只是他如何又亲自上阵对付呼延灼?难道带了面具?”
樊瑞一听,愈发惊讶,起身施礼道:“倒是在下有眼无珠,小觑了高人!请恕小弟先前无礼。我等这番出阵,的确都带了面具。”
鲁智深点头道:“那就对了,他自己藏在官府里,梁山上的好汉又都肯听从他,如此一来,官府绿林,皆在掌心,厉害,厉害。呵呵,不料这无趣世界,竟跳出这么个人物来,寻常江湖人物,万无此等胸怀!”
樊瑞听了,越发佩服:“鲁兄,我哥哥若是见了你这等高士,必然十分欢喜。”
鲁智深连连摇头,呵呵笑道:“洒家又算什么高士?拉屎我倒擅长。只因洒家心中万事都不看重,因此见事便能见些根本。”
说罢,仰起大脑袋,呆呆看着天空发愣。
樊瑞听他这话大有禅机,一时倒不知该怎么接。他素来狂傲,但真正遇上高深莫测之辈,却又患得患失,生怕被人看得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