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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咽口唾沫,道:“你不要危言耸听,什么事有关本县生死?”

曹操道:“这位是胞弟武松,先前也在本县做都头,后来得府伊相公赏识,调他去东平府为将,这次专程回来找我,只因打探得一个消息,原来那梁山盗伙,自打了江州后,又闹了徐州,一时间声名大振,无数贼人八方来投,寨中钱粮渐渐不够使用,因此商议,要打了我阳谷县,取钱粮以养众人。”

阳谷县和梁山泊靠得很近,梁山泊要钱粮,打阳谷县确实是相对省事的选择。

王知县一听,便似一桶雪水自天灵盖浇下来,整个人都凉了,惊声道:“这、这般大事,可不是说笑、说笑耍子!”

曹操道:“我本来在沧州柴进处盘桓快乐,若非这个消息,何必苦苦赶回?”

王知县惊道:“那却如何是好?我听说江州数千兵马,都被打破,我这里才不过百十个土兵、弓手,如何挡得住这群虎狼?”

曹操大义凛然道:“若非如此,我兄弟回来做甚?我这里有上中下三个计策,正要请相公定夺。”

王知县听说梁山要发兵来,脑子里嗡嗡的,只觉平生所读圣贤书都熬成了一锅浆糊,忽听曹操声称有三策,顿时大喜。

他也拉得下脸来,忙上去拉着武大,就去自家位子上坐下,拱手道:“早就听闻武都头谋略过人,本事出众,都头若不出头,奈本县苍生何?”

曹操道:“相公过谦也,这三个计策,相公其实自也知晓,只是欲考校末将罢了,末将请试言之。”

清清嗓子,径直道:“若论下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任他梁山泊千军万马,我自带人谨守城池,待州府军将来援。”

王知县听了,把头摇得拨浪鼓一般,失望道:“这个计谋,太过冒险,想那梁山到此,朝发夕至,州府的军将又不能长驻,万一来得慢了,贼寇打进城子,岂不是将我等瓮中捉鳖?”

曹操武松听了皱眉,心道你才是鳖。曹操便道:“相公勿慌,还有中策,有道是打人不过先下手,既然不愿守城,我等便派出探马日夜查探,只待群贼一出梁山泊便来回报,我自率领土兵弓手,去那险要之处设下埋伏,待贼至拦腰击之!谅他不过一干草寇,如何识得兵法?必然大溃,再不敢正眼觑我阳谷县!”

王知县听得心惊肉跳,心道这厮原来是个亡命之徒,带着县里这些番薯鸟蛋便敢去劫梁山泊的道?我以后倒是不可轻易触犯他。再说他这是孤注一掷,胜了还好,败了我这阳谷岂不成了空城?他自死个痛快,我却不免被贼人百般凌辱。

脸上强笑道:“这个……此计虽好,却要武都头亲身犯险,同僚一场,兄弟如何忍见?”

曹操脸上露出感动神色,拉住王知县双手道:“兄弟一介武夫,出兵放马,生死不过等闲。不料相公如此厚爱,既然如此,的确还有一策。”

说着将所带包裹往桌上一放,伸手打开,金银之气腾腾而起:“这里有黄金五十两,白银五百两,相公上任,兄弟不曾迎接,却是怠慢,因此这其中,有五十两金,请相公打些饰物,奉送夫人。又有二百两银,请相公买些茶水,以遣光阴,还有三百两银,要请相公捐出。”

王知县先见曹操出手这般豪阔,正是目驰神迷,虽有梁山来攻的大事沉甸甸压在心头,还是不由老菊般绽开笑意,忽听得“捐出”二字,不由一愣,奇道:“这是什么缘故?”

曹操露出一抹神秘微笑,低声道:“相公请想,梁山来打,所为不过钱粮二字也,梁山离阳谷虽近,但周边也并非只有一个阳谷,兄弟这个上策,便是以金银动人心,不战而屈贼人之兵!”

王知县不由动容,虽然我还不知道你要干嘛,但我好像感觉这必是条妙计!连忙道:“武都头细细说来,那伙贼人,未必会因这三百两银子动心吧?”

有分教:一宵战败两娇娘,三策征服大老王。黑眼白银心乱跳,合该捣子遭凋亡。

不战而屈人之兵

曹操声音愈低:“相公说笑了,三百两银子,不过是个钩头。梁山人马若是打破城子,百姓或还无事,官吏富绅,地主豪商,谁能得好?我闻那贼伙中有个矮脚虎王英,好色如狂,到时候闯进谁家,不是天大丑闻?因此不如破财免灾!”

王知县越听越喜,低声道:“这破财免灾,财从何来?”

曹操笑得越发亲和:“相公可在狮子楼设一宴,遍邀本县尊长富贵之士,告知梁山泊欲来抢钱粮事,请众人筹集一笔巨款,交给梁山泊买个平安。”

“届时末将先应声,出二百两银子,相公便将我盛赞,自家又出三百两,你我这五百两便是钩子,众人自然响应,筹措个数千上万两银有何为难?”

“届时官吏的钱,原样奉还,毕竟大家都是吃俸禄的,家里老小不要养活?那些地主财翁的钱,五五分账,五成大人拿了分配,剩下五成,把个车队自梁山泊过,他必下山来劫,车夫见了弃车奔回,贼人们运去一看,皆是金银铜钱,上面更有一封书信,写的是‘阳谷知县王某某敬奉大王’,梁山泊那伙贼,最是要体面讲义气的,见相公如此恭谨,自然不肯来攻,相公任期之内,阳谷都能平安。”

王知县听了把大腿一拍,高声叫道:“好!好计策!武都头文武双全,真乃本县之福呀。”

曹操笑吟吟拱手:“大人慧眼识珠,当断则断,真有执宰风范也。”

王知县心中火急火燎,当下叫人去狮子楼包了全场,又令差役们拿了他的名帖,四下请人,所请无非是地主商贾,本地豪强。

听得知县亲邀,这些人谁敢不到?半天光景,不惟城里的阔佬,便是城外的大地主如扑天雕李应等,也都俱全,连同本县大小官吏,悉数聚在狮子楼,这些人大都和曹操交好。见了武家兄弟双双回返,自不免上前亲热应酬。

过不多久,王知县大摇大摆来到,邀请众人入座,酒菜端上来,他先起身,一连斟了三杯酒,端起一杯说道:“本官自到任本县,承蒙各位善长仁翁关照,县中事事顺遂,本官实在感激,这一杯酒,便是敬诸位关照之情!”

说罢滋喽儿一口喝了,又端一杯道:“承蒙官家天恩,本官也曾知过几任地方,但如本县这般民风淳朴、人情醇厚之地,还是首见,其中多有诸位教化之功,这一杯酒,便是敬诸位的义举仁行。”

滋儿滋儿又喝一杯,端起第三杯道:“这一杯,却是要谢诸位眼下的义举,拯救县中生民于水火,周全吾侪以活命,皆在酒中。”

叭儿一口,又给干了。

众人就好奇了,纷纷问道:“知县相公,怎么叫拯救水火?周全活命?这却是哪里说起?”

王知县闻声长叹,脸上露出悲愤之色:“诸位啊,本官得了极可靠的情报,便是临近的梁山泊贼人,如今越发大弄,先去江州府杀了知府蔡九并无数官吏,将满城劫掠一空,又在彭城杀了知州朱勋,劫走无数钱财,四海之内的贼人闻之,纷纷来投,一时间声势大振,正要来打我阳谷,抢夺钱粮以养贼众。”

这话就如大石头扔进了老粪坑,当时就炸了!

座中众人无不面色惊变,惊诧骇恐,有的人叫道:“朝廷这是在干嘛?何不发大军剿他!”

王知县叫道:“诸位听我一言,州府虽有兵马,但州府何处不要守护?终不能长驻本县,俗话说哪有千日防贼的,人家打破了城子,掠了便走,州府兵马也救护不及,因此本官思之再三,我阳谷县只能自救!”

底下有人便纷纷叫起来道:“知县大人说的不错,只是到底如何自救?”

王知县面露毅然之色:“本官左思右想,梁山泊缘何便要来打?还不是因为势力大增,钱粮不敷?那简单啊,咱们大伙儿凑点钱去买个平安,那伙贼人都是要脸讲义气的,如今脸面也有了,实惠也有了,万不会再来打城。”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这地方靠梁山泊太近,人们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按照晁盖等人性情,王知县的说法还真有可能成功。

其中有个破落户财主,吃喝嫖赌半生,看着面子还光鲜,内里早已空乏了,衙役们不合给请了过来,这时听要出钱,闹起来道:“这个计策虽妙,但我又何必出钱?反正你们凑钱也不差我一个。”他这话一说,顿失不少人悄然点头。

曹操见了,勃然变色,起身喝道:“大宋的事情,便坏在你这等人头上。知县大人的酒,你这厮不配喝!二郎何在?”武松拔身而起,伸手拎住那没钱财主的衣领,就楼梯上丢了下去。

他兄弟二人发威,众人无不胆颤,曹操端起杯酒一饮而尽,道:“诸位父老,此事乃是知县相公一片爱民之心,才肯和土匪苟合,啊不,才肯和土匪虚与委蛇一番!兄弟不才,愿出银二百两,以全相公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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