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节
“你们好大的胆子!”
奏疏呈上,天子翻看了几本,顿时声音便冷了下来,轻轻的一拍面前的桌案,显然是动了怒意,道。
“命舒良将于谦带回府中禁闭,是朕的旨意,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是不是朕若不放了于谦,伱们就打算一直把矛头对准舒良?”
“陛下恕罪,臣断无此意。”
王翺和俞士悦二人,显然对天子的反应早有准备,立刻就跪倒在地,开口道。
“只是,舒公公当日虽是奉旨而为,但是一则仅有口谕,没有明诏,二则遣人强行将一品重臣架离皇城,终究是有失体统,有冒犯朝臣之嫌。”
“陛下当日旨意,只是说命舒公公将于少保带回府中,可舒公公的手段……确实不妥,朝臣们因此弹劾,也是为了朝廷体面着想,还请陛下息怒。”
应该说,关于这件事情,朝中大臣也心知肚明的就是,于谦的确做的不对,所以,就算是为他求情,也只是一些普通官员而已,大多数的重臣,都并没有明着求情。
毕竟,就像天子说的,于谦此举有失臣子本分,若是不加以惩戒,说不过去。
可若是换了别的惩罚也就算了,毕竟这朝廷上,也不全是和于谦相得的人,看不惯他的也有不少。
但是,牵涉到整饬军府的问题,自然是不能让于谦就这么丢了差事,至少,现在不能丢。
所以,该搭救还是要救的,这种情况之下,就只能鸡蛋里挑骨头,从舒良的身上下手了。
这位舒公公是天子最宠信的宦官,上次宣府之事,都没能把他怎么样,可见天子对他的回护,他们揪着舒良不放,实际上就是想让天子放于谦一马。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手段,风险同样是很大的,尤其是对于王翺和俞士悦二人来说,此刻虽然他们没有和舒良的目光直视,但是,光是余光一瞟和冥冥中的感觉,便足够让他们意识到,某位东厂太监,正在背后盯着他们……
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应该说,如今大明的文武大臣,对于内宦这个群体的感觉十分复杂,因为王振之事,他们对内宦专权痛恨到了极点,也警惕到了极点,但是与此同时,在针对某个个体的时候,他们却同时又隐隐有几分畏惧。
人的名树的影,舒良公公虽然不像王振一样权倾朝野,但是,若论狠绝残酷,他的名声可半点不虚,从宣府挟持太上皇,到春猎后强闯南宫,再到这次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品大员于谦强行架走,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印证了舒公公的‘疯狗’之名。
管你是什么朝廷大员,勋贵外戚,乃至是……只要舒公公手里有口谕一道,在他面前,都只如土鸡瓦狗一般。
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这位舒公公,摆明了就是那横的,某些时候,甚至可能是那不要命的。
本来这事情不算什么,毕竟,他们只是转奏其他大臣的奏疏,又不是亲自弹劾,说了也就说了。
可谁曾想,这偏偏舒良今日就在殿中,当着人家的面告状,自然是让人如芒在背,但是,即便如此,该办的事情也得办。
他二人今日前来,目的就是为了救出于谦,这不仅是他们的意思,也是外朝许多大臣的想法,说白了,他们就是被推出来的而已,办的成办不成两说,可要是这牌不出尽,怕是出宫之后,要受责难。
所幸的是,天子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看着跪在底下的两个内阁大臣,怒火缓缓平息之后,便意识到,这也不是他们二人的错。
于是,脸色稍稍平和了几分,朱祁钰摆了摆手,道。
“你们先起来吧。”
“谢陛下……”
二人这才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但是目光却不敢往旁边看,生怕对上某公公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
不过,他们不敢招惹舒良,但是有人却敢,将面前的奏疏往前一推,朱祁钰转向一旁,道。
“舒良,如今朝中诸臣弹劾你目无上下,辱及朝臣体面,伱有何话说?”
面对皇帝的‘质问’,舒公公倒是脸色平静,上前道。
“回皇爷,奴婢是奉皇爷圣旨,送于少保回府禁足,实在不知各位大人因何弹劾奴婢。”
“哼!”
在王翺和俞士悦的注视之下,天子忽然就‘变了脸色’,冷哼一声,道。
“还敢狡辩,朕让你送于谦回府,谁让你带人把他架走的?朕有旨意下达,他难道还敢抗旨不成?”
“你仗着有朕的旨意,对朝廷一品大员如此无礼,引得如今这么多的朝臣上奏参劾,还敢说自己没错?”
这话口气严厉的很,但是王翺和俞士悦二人在旁听着,却莫名觉得,皇帝有几分指桑骂槐的意味。
舒良倒是识趣,见皇帝‘发怒’,立刻就毕恭毕敬的跪倒在地,道。
“奴婢知错,愿领责罚!”
“既是如此,东厂暂时交给怀恩管着,你且交卸了差事,回后宫去伺候吧……”
皇帝脸色稍缓,开口吩咐道。
随即,舒良也磕了个头,谢恩道。
“奴婢谢陛下恩宽。”
于是,朱祁钰转向一旁的两个内阁大臣,问道。
“二位先生,如此处置,你们可满意?”
王翺和俞士悦二人苦笑一声,他们就知道,从舒良入手,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瞧瞧这话问的,不满之意简直都快要溢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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