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原来你也想爬陆御锦的床啊
杨氏制药的分公司水漾,设立在距离市中心二十几公里外的地方。一栋大楼五十八层,里头起码开了七家房地产公司。这么一家化妆品公司倒显得格格不入。
这公司像他。明明没什么成绩,但又被突然委以重任。
杨烨不是很有精神,但还是准点踏入了通往高层的电梯,往下看是稀稀拉拉的植被,这一片空得就像是还没被开发。电梯里还算宽敞,已经站了两个中年男人。
站在左边的矮个子男人说:“总部新调来了一个老板,听说是上面大老板的儿子,下来历练镀金的。还特意把我们这次的新产品项目拨给他了,可惜了研发部那些人的心血了。”
“没必要吧。”另一个男人应他,“这个项目的大框架都已经搭好了,新老板来就来了,不整出什么新幺蛾子的话不还是一样吗?反正最后的功劳都是上面的人,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瘦男人嘲讽道:“可怜了小翡总给他忙前忙后,功劳都被人家亲儿子抢走了。有能力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会投胎的。”
“你怎么不换个角度想想,我们水漾那么小一个公司,如果不是为了给老板儿子镀金,总部会这么在意我们这次的新产品吗?”另一个男人说话好声好气,“新老板就算真的拉垮又怎么样,反正有小翡总给他擦屁股。”
挺好的,看来翡修铖在这群人眼里,口碑相当不错。
杨烨背对着他们,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甚至想是不是下次来公司不能穿那么好的衣服,显得德不配位。但转念一想,他是老板啊,他一个老板怎么会那么怕被员工议论!
电梯到了,他先那两个男人一步走了出来,迎面正好撞上翡修铖。翡修铖有些诧异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老板今天挺早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烨其实并不在意,但身后那两个男人互换了一个眼神。
翡修铖是在总部混了那么多年的人精了,一眼就看见了杨烨背后那两人的小动作,警告性的眼神投了过去。
杨烨用眼神示意翡修铖说算了。只要他能力摆在这一天,被别人鄙夷关系户都是正常的。瞪了张三明天还有李四,瞪了李四后天还有王五,眼珠子瞪掉了都没有用。
翡修铖和他并排往办公室方向走,“昨天给你发的资料都看完了?”
杨烨“嗯”了一声。
翡修铖又意外又惊喜,“这回开窍了?”
杨烨不好意思说是晚上睡不着,通宵看完了,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试试看。”
翡修铖欣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具体信息我等会就发给你,昨天那个助理怎么样?就是那个叫许魏的?”
杨烨想到了梁欲白那个突如其来的吻,有些尴尬,不太想去回忆这个人和那通最后变得尴尬的电话,“还行吧,解释得挺清楚的。”
“那就好。”翡修铖点头,“那我就叫他去当你助理了,我手上的事情还很多。但你真遇见不会的,尽管来找我。”
杨烨不太想要这个助理,但换人也挺麻烦而且没必要,就点头答应了。
等翡修铖走后,许魏探头探脑地进来了,老老实实跟个太子陪读一样,对着电脑和文档,一条条给杨烨解释。
杨烨听得头疼,但人家小年轻也讲解得很卖力。他不免感叹这年头大家挣钱都不容易,好好一个985高材生入职了,居然要待在这里给脑残老板讲基础。
他借口抽烟去了楼梯间,然后站在四十八层的窗户前,嘴痒,还是给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划开手机,犹豫了半天,打开了和梁欲白的聊天框。
这人没开通朋友圈,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把他给删了。
听别人说可以通过转账界面看能不能看得见对方的实名……
杨烨迟疑了一下,点开了转账,发现上面还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id。
这是把他删了还是没有实名绑卡。
……不对,反正都已经结束了,干嘛还要在意梁欲白是不是把他给删了,搞得两个人还会再联系一样。
耳钉当天晚上就同城快递送达了。当杨烨拿到那个简陋的纸箱的时候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几百万的耳钉也从没想象到自己这辈子能住得这么简陋。
但是东西确实是那个东西。杨烨打开盒子又看了看那对翠绿的耳钉,唐月华留下的东西,应该是神圣带着点回忆和留念的。但现在一闭眼就是这玩意戴在梁欲白耳垂上的样子,那片皮肤泛着红,上下飘飞的视野和紧紧环绕着身躯的滚烫温度。
真下贱啊杨烨,嘴里满是仁义道德不做三,实际上对别人男朋友的身子还馋得很。
杨烨苦笑着想退出那个界面,手指夹着烟,单手划着,结果手机震动了两下。
【烨拍了拍“小城”】
杨烨:“……”
他立马反手再点开那个头像,把梁欲白给删了。
妈的,不就是长得好看身材好吗?等忙完这一阵,找个小模特小明星也是一样的,没必要吊死在一颗树上。
他泄愤似地快速把剩下的那几口烟给抽完了,正打算往回走,就听见了楼下有人在聊天。本来他没在意,但突然发现这两人话中的主角好像就是自己。
……今天出门是犯了太岁吗?第一天来这个公司上班,怎么着,全对我有意见啊?
杨烨脾气有点上来了,索性就不走了,靠在扶手上就站着听听他们那张嘴里究竟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那个空降的新老板……?哈,你还真把他当回事啊,压根待不了多久。”
“怎么着?起码也会待到这个项目结束之后吧?干得好的话人家爹不就直接把这家公司送给他了?”
“你当他爹傻的吗?钱多烧得慌啊。老早就知道自己家那个儿子没什么用了,这不又娶了一个新老婆么?”
“这个我倒是知道,那个新的不是还自带了一个儿子来么。但那儿子毕竟是别人的儿子,能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知道了,杨铁强他凭什么一个草根能把公司开到这么大规模?不全凭他新老婆的那点嫁妆么?要不是曾家当初大力支持,他能有今天?”
“那他也不会把公司留给霍少凡吧,报恩也得有个限度,毕竟他身上流的又不是自己的血……”
“对啊,所以说难道你不知道吗,杨铁强他在外面有个私生子……”
“卧槽真的假的这么劲爆。”
什么玩意越说越离谱。
老爹发家那年他都已经十几岁了,他去哪搞出个私生子来继承当时还莫须有的公司。按年龄算算,难不成那个私生子现在才十几岁?
况且那个时候唐月华还活着呢。
“是啊好劲爆啊惊讶死我了。”杨烨敲了敲栏杆,往下看着正抽烟的两人,语气没什么幅度,“是自己辞职还是我去调监控?”
都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杨烨来的第一天就开除了两个老员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两个人还没滚出公司,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但要问起来——这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被开,到底说了老板什么坏话。大家都是心神聚会地对视一眼,嘿嘿一笑。
还能是什么话。
过了几天,翡修铖特意为杨烨办了一个欢迎宴,想让他尽快融入这个新公司。杨烨觉得他那是多此一举,他融入不了,是真的融入不了,但人家的心意摆在这里,并且说这个项目不是你一个人能干完的,你想逃也逃不掉。
结果到了晚上,翡修铖被一个电话叫回总部加班。杨烨硬着头皮一个人去了,吃完饭一群人又闹着要去唱歌。他往那沙发上一坐,就着零食一杯杯往下喝酒,很快就有了点醉意。
他百无聊赖,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打开手机往下划着联系人列表。
自从梁欲白走后,他好多天没有开荤,这几天的烦心事麻烦事一叠,再被酒精一激,周围又是带着点氛围的灯光,混合着嘈杂混乱的声音,那点欲望又蠢蠢欲动冒了出来。
想做。
这个想法只是冒出了一个头,就开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疯长。
和梁欲白纯属意外,他一直都是上面的那个。一时之间有些急色,他也懒得再挑,凭借记忆选了一个之前上过的感觉还不错的,直接给对方发了房间号和时间。
他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打算再过一会就走。
这时候有人端着一杯酒醉醺醺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堆着满满的献媚:“老板,我要敬您一杯!都是因为您来了我们公司,我们这个新产品才这么被总部重视!您就是、我们的、大、大恩人!”
这人喝到舌头都有点大了。
哪来的没眼色的傻逼。
杨烨不耐烦地抬眼看了看来人,一张大众脸,丢人群里转眼就能忘的那种。他皱了皱眉头,算了,今天不想惹事。
他把手边的酒举了起来,配合地喝了下去。
……
“梁哥,就是他把药带进我们的场子偷卖,现在还嘴硬不肯说背后的老板到底是谁,你不能放他走啊!”
“这已经是这个月发现的第三次了,还不知道有多少耗子混进来了,那些倒卖药的还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陆老板把场子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看管的吗……”
“你他妈怎么和梁哥说话的?陆老板走之前说了让我们都听梁哥的,有你什么事吗?”
“梁哥?叫得可真好听,别忘了你真正的老板到底是谁!”
吵死了。
苍蝇蚊子癞蛤蟆,发情野猫死公鸡。
坐在包房的沙发上,梁欲白托着下巴,桃花眼微微眯起,轻蔑地上下打量着那个带着几分阴柔,沉着脸的男人,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你叫……程仲?你对陆御锦那么忠心啊?”
程仲的脊背挺得很直,语气生硬:“我叫你一声梁哥只不过是陆老板的吩咐,你现在这个位置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没数吗?你把场子搞成这个样子,自己还有脸待下去?”
梁欲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挑了根烟咬在嘴里,微低下头,身后有人走上前替他点燃了烟。
他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你在陆御锦手下干多久了?”
程仲没料到这个问题,怔了一下,随即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得意:“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开这些场子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已经有八年了。”
梁欲白摇了摇头,点了点手指,落下几点烟灰,“八年……那时候他才十二岁,怎么可能会开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可别污蔑他,他回国后是要考公的。”
程仲攥紧了拳头,“你到底想说什么。”
梁欲白的手指点了点地上跪着的那人,“本来今晚我是想处理处理这只老鼠的,但现在突然对你更感兴趣了。”
他又点了点桌上放着的几瓶洋酒,脸上的笑容带着散漫和恶意:“把这几瓶全喝了吧,陆御锦的酒,就当是我替他赏你的。”
程仲的背后有人站出来着急地劝阻:“梁哥,这酒五十多度,这么多喝下去会出事的……”
梁欲白看向那个出头的人:“不然你替他喝?”
那人不吭声了,缩着脑袋站了回去。
梁欲白又看程仲。
程仲盯着桌面上的酒,脸色很难看,那拳头攥得更紧,像恨不得下一秒就挥到那张虚伪可恶的脸上:“梁欲白,你是想借着我开刀,把陆老板在这边的人都除了只剩下你的,你好为非作歹是吗?”
梁欲白咬了咬烟,好像真的在好奇这个问题,“那你说说,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程仲冷笑一声,“当然是认清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天天都想抢别人的东西,爬到别人的头上!”
“哦。”梁欲白点了点头,“你是觉得我现在这个位置本来该是你的,你在嫉妒我。”
“你!”程仲一咬牙,“这个位置到底是谁的大家心里都有数,你不用这样挑拨离间。什么嫉妒不嫉妒的,别用这种话来恶心我。”
“是吗?”梁欲白往他的身后看了一圈,笑着喊,“他说的是真的吗?站出来呀,让我看看这个位置到底该是谁的呀。”
没有人敢说话,一个个都低着头往后缩着。
梁欲白把燃尽了的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看向程仲,摊手,脸上的表情天真又无辜:“你骗我,你看,明明只有你想要。”
程仲气到发抖,半晌,才泄了气一般,松开了手,“你想怎样。”
“我就觉得奇怪了,你这人怎么老这样。”梁欲白慢条斯理地说,“总是问我,‘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怎样’,和听不懂人话似的。”
“江瑜,你来告诉他。”梁欲白冲着旁边站着的那个人勾勾手指,“我到底想说什么,想怎样?”
“好嘞梁哥。”江淮满脸堆笑地冲着梁欲白一弯腰,随即扭头对程仲说道,“梁哥的意思就是,陆老板眼里压根没你,别上赶着攀关系,真不嫌丢人。桌面上这些洋酒,老贵了,别客气,赏你的,这是梁哥在给你脸,今天没喝完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说完,他又对着梁欲白邀功,“梁哥,我说得没错吧!”
梁欲白斜了他一眼,“说得好,也赏你一瓶?”
江淮慌忙摆手,“不敢不敢,我没程哥海量!”
程仲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锋利:“梁欲白,这酒我可以喝,被你整死在这我都无话可说,你就是这种贱人,落你手里算我倒霉。但是纸包不住火,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等哪天陆老板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看你?”
他的语气极尽嘲讽,嘴皮子动得飞快:“你还能在他面前维持你那幅乖乖的虚伪面孔吗?你以为你在我们这些人面前摆出这副威风样子大家还真的都服你?谁不知道你就是仗着你那张脸爬陆老板的床,哄着骗着让他把场子都交给你来管。你既然管了那就好好管,到时候出了事情你丢的还是陆老板的脸。”
梁欲白安静地听完,指了指桌面上的酒,“说渴了吧?喝点?”
程仲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恨出了血。
“有件事我觉得挺离谱。”梁欲白又抽出了一根烟点上了,若有所思,“我现在在整你,并且想搞死你,但你还在想着陆御锦。”
他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你这样让我觉得……你很不把我当回事。你这样让我,怪伤心的。”
“我思来想去,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忠诚的打工人呢?陆御锦给你发多少工资,我也给你发多少工资啊,现在他人在美国,你不是更应该好好讨好我吗?怎么就处处想着和我作对。”
“然后你刚刚说我爬陆御锦的床……这一下子就合理了。程仲,你不会是喜欢陆御锦吧?”
梁欲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你也想爬他的床啊。”
周围站着一圈的人,地上还跪着一个,梁欲白这话,全然没有想给这人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