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
“也好。”沈初一简直如获大赦,刚想抽回手,却见谢微行手上不知何时捻着一颗小药丸子,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就被迅速塞进了嘴里。
“不用了。”他说着,手掌却迅速地捂上了他的嘴,沈初一原本还想逼问他喂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此刻却被堵上了,而且只听见谢微行说话的语气有些放软了些,“别吐。”
他还是咽了下去,就觉得身体有些火热,而且精力一下子丰裕了不少……就连带着手臂上的伤口都开始发痒,等他转头去看时,就见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不愧是御天宗主,果然是大手笔。”段桑兰作为医者,自然也是清楚那个不起眼的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此刻不自觉地感到一阵莫名的肉疼……毕竟这宝物原本的作用甚至可以用来活死人肉白骨,不然不可能见效这样快,在喂下他一眨眼的功夫就愈合了伤口。
“?!”总觉得好像又被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只是还没等他们纠缠许久,只见一个人影大大咧咧地冲开众人,那个声音他方才就听过,正是之前大言不惭威胁他们的萧空水。
“见过——”他还未走至跟前,就见谢微行衣袖一甩,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直直地从他的身侧飞出,就见萧空水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
“弟弟!”萧灵山率先飞身而出,连忙接住了还在半空中的萧空水,不过显然这一击谢微行没有下狠手,被他击飞的萧空水只是愣神了片刻,倏地吐出一大口血……但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一旁搀扶他的哥哥,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语气也是慌张无比。
“不、不知哪里得罪了大人……”
萧如星看着侄子惨白的脸色,顿时又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连滚带爬地冲到了谢微行的脚边,颤声道,
“空水不知道这位是您的人,他有眼不识泰山……他……”
“师父,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我弟弟吧……”萧灵山也跪了下来,将姿态放得很低,平日里他也敬重谢微行,但是远没有今日来的震颤……他知道谢微行这个人一向冷心冷血,即使身居高位,却并没有将宗门放在眼里,更别说这些本就被他踩在脚下的弟子。
但是,他从未想过,即使在外人面前,甚至是在自己出生的地方,谢微行也一点颜面都不肯给予……更是让他觉得心凉到了极点。
“那从今日开始,你就改口吧。”男人冷冷地说着,连半分眼神都没有留给他,“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让开,你还是御天的首席弟子。”
“我……”他语塞了,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最有可能的后果就是给弟弟一起陪葬,但是此刻他跪在弟弟的身边,握着他颤抖的手,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抛弃骨肉至亲。
他们的舅舅此刻已经更加狼狈地对着那个男人求饶了……明明是附属宗门的宗主,此刻跪在主宗宗主的面前,连一条狗都不如。
他们都是被舅舅拉扯长大的,自幼他们就失去了母亲,在舅舅不遗余力的照料下,逐渐成长成人……为此,舅舅这么多年也仍旧是独身一人。
“教子无方,好一个教子无方……这一切都是你造就的,如今又有什么资格来左右我。”谢微行冷笑,沈初一倒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真是恐怖的修仙者,草菅人命,想杀就杀。
“你应该知道他会落入这般田地,但是你默许了。”
主宗的威严是不能被挑衅的,更何况,现在谢微行就是在高调地宣扬他是他的人,在主宗的宗主头上动土,更是大忌。
他想要强调秩序,想要等级分明,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目的……无论是御阳还是藏月,都只是他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两大二级宗门都尚且如此,其余的小宗门更是不必多说,肯定纷纷站队。
他正在瞌睡,沈初一就为他送上了枕头……萧空水也算是倒霉,如果他只是抓了段桑柔,谢微行自然是不可能如此为了一个外宗的人如此自降身份,把自己人逼得如此紧,而错就错在,他将自己也一块抓了,既如此,他就能接着这个以下犯上的由头,借机立威,就和在御阳一样……
但是显然,其实萧宗主对他们并没有动杀心,若是真的格杀勿论的话,早在当场他们就被砍成渣了……毕竟出动了那么多人,一人一刀也够他们好受的,因此就算被绑时他甚至也没有挣扎过分毫。
所以他现在想趁机卖一个人情,虽然他也算不上说话多有分量,但是只要他这个当事人表现得大度一点的话……以后说不定也能多一条退路。
于是就在谢微行将欲动手之时,沈初一心一横连忙挡在了他的身前,迫使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
“你干什么。”他不解,“他把你害成这样。”
“一道小伤,罪不至死。”他堵在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但是显然这次他的说情也并没有任何效果……谢微行这个人除了冷漠点,还有点倔得离谱,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杀萧空水,似乎是谁来了都不管用……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但是他并不会真的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甚至当初差点杀掉他的人而以死相逼……光凭他与谢微行那点子微不足道的情谊,可能下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就是自己也说不定。
……
戏还是做足了,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就听见那股霸道的灵力破空的声音,直直地向着两兄弟飞去……没想到最后关头,萧空水还是推开了萧灵山,于是灵力擦着他的腰腹边缘而过,只是划破了衣衫,留下一道布条破开的大口,却并未见红。
而萧空水就惨了,整个人被灵力劈开,拦腰斩断……血液混杂着内脏流了一地,段桑柔此刻已经被段桑兰捂住了眼睛,而段桑兰漂亮的脸上也是说不出的凝重,谢微行这个人太狠了,有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呕——”宁云远直接看吐了,也顾不上狼狈,直接一口呕了出来……
沈初一自认为是一个连死人都不敢看的胆小鬼,所以此刻也没敢转身去看那小兄弟的惨状,倒是一旁的萧宗主直接晕死了过去,显然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连萧灵山的嚎啕大哭的声音都如此清晰,仿佛就在他的耳畔响起。
他将手掌握成拳,感受着指尖被篡在手中的实感,却又一点一点地将手掌松开……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不安,他一直企图强调对方曾经想要杀他,借此来躲避那份负罪感,但是他却又无法抑制地想起,就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了他的死亡。
“你又杀人了。”
他终是鼓起勇气,也依稀察觉到了心底里最初的那份不安,他不敢想,若是有一日他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下场是否会比他好过?
“你应该习惯的,毕竟你明白我为什么杀他。”
“我明白,但是我不会这样做。”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用食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戳在他的胸口,一字一顿,“永、远、不、会。”
谢微行愣住了,但是目光里却并没有他的身影,明明看着他,却又像是在神游……不过这个状态只是一瞬,连片刻都没有就恢复如初,有一瞬间沈初一都要误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留下这句话,他故作潇洒地转身就走,谢微行也并没有挽留他的意思,只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现在不过都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每走一步,心里都在默念步数,有些害怕,但是他更不敢回头。
直到走出了宗门,回头再也看不见那个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