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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心意

 

二心意

看着床上赤身裸体的两人,轻骑张着嘴,下巴惊得都要掉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

他就说皇兄为什么一直赖在战神屋中不走,果然是另有所图!

看着呆愣地站在门口,一脸震惊的轻骑,殷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皇弟,你怎么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啊,哈哈哈”

“”

“放心,我什么也没做。”殷征收起调笑神色。

轻骑一脸不信地看着殷征。

“我只是和战神大人”殷征低头看了眼元妄,嘴角一翘,“互相取暖罢了。”

互相取暖

自己都没有和战神同床共枕过虽说“有幸”和战神做过更为亲密的事,但他哪儿敢留在战神床上赖着不走啊。

“刚才也说了,我很怕冷嘛。”殷征补充道。

怕冷就要跑到战神的床上吗

不过才那么会儿工夫应该的确不会发生什么吧,况且战神也还没醒呢。

“不过战神真的很好抱啊,身体很暖,抱着很舒服。”

“皇兄!”刚稍稍安心的轻骑又要急得跳脚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哈哈”殷征掀开被子走下床,“放心,我不喜欢男人。”

“谁知道呢”轻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他并不是质疑殷征“不喜欢男人”的言论,轻骑只是觉得不喜欢男人并不能作为不喜欢战神的理由,那可是人见人爱的战神,连猫都喜欢。

“哦?”殷征轻挑了挑眉,“他的魅力当真那么大?”

“不大,战神大人的魅力一点也不大。”他这句话说得跟赌气似的。

轻骑见殷征正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又看了眼床上赤裸的战神,这么一看,怎么那么像事后

不不不,别瞎想,轻骑在心里摇摇头。

而且看殷征里一层外三层地穿那么多衣服,哪儿会冷啊?脱光了才会冷吧还有头上的那个银冠,明明没有束起多少头发,果然只是为了彰显身份装模作样用的吧,轻骑不免开始在心里吐槽起自己的皇兄来,顺带有点羡慕他有钱,这身行头的价值他不敢想。

“话说皇兄,怎么战神大人还没醒啊?这也过去两三天了吧。”轻骑面露担忧地望着床上的元妄。

“可能因为他经脉尽损,体术慧根只有0%的缘故吧。”

他这句云淡风轻的回话却让轻骑有如雷劈般,愣了半晌才道,“你说什么?!0%?怎么会?!”轻骑冲着殷征大声质问,就差拎起他的衣领了,“你之前不还说他身体无恙的吗?!你胡说!”

“别激动别激动我骗你作何?是无疾老人替他查探伤势时发现的。”殷征赶紧安抚轻骑道,“据他猜想,可能是由于战神冲破了大梦黄梁的桎梏,不过这也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反噬,曾经被洗过的慧根也回归到了原点,这才让他的体术慧根退回到了0%。”殷征叹了一口气,“毕竟逆天改命是大逆不道之事,也许这就是惩罚吧。”

轻骑仍是不信般地瞪着眼,“可这又不是战神想这样的”这简直比他自己慧根清零还要难以接受,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便道,“那你让你手下那个无疾老人帮战神大人看看,他不是号称在世华佗吗!你让他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治好!”

“哎,这哪是轻易便能治好的。体法慧根本就是天资一样的东西,如果慧根能够被轻易改写,习武之人就不会被资质所束缚了,洗髓更不会被称为禁术了。慧根随意改变,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可可是”轻骑想到了少年时候的元妄,他明明也是有属于自己的体法慧根的,虽然不高只有74%,但少年却仍然努力着

“战神大人怎么会0%”

“什么0%”

正当轻骑兀自伤感之时,便听见这一声细微沙哑的人声,轻骑猛地回过头,便见床上的元妄睁开了眼。

“战神大人,你醒了?!”轻骑惊喜道。

“”元妄缓缓坐起身,眉头皱着,他的头还有些疼,脸色也有些不郁。刚抬眼,便瞧见眼前一张放大的人脸,那表情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实在谈不上有多好看。

“喵~”

“喵~”

对于元妄清醒,似乎同样欢喜的,还有三只毛茸茸的生物,毕竟它们可是守着床上的人有好些时候了。

“猫?”元妄低下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床上的三只猫。黑猫用脸拱着他的手臂,白猫躺在他怀里打呼噜,狸花猫则好奇地凑近元妄的脸闻着。

轻骑垮下肩,泄了气一样,战神明明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却什么表示也没。如果他的第一句话是“轻骑?”该有多好而不是什么“猫?”!

轻骑又惆怅了起来。

“战”轻骑只是刚说出一个字,刚想再靠近元妄一分,三只猫便齐刷刷地把矛头对准轻骑,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声,像是轻骑要再靠近一点,他身上的抓伤可就不止三处了。

这三只破猫!

“皇弟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醒了,你们这么阻拦可不像话啊。”一旁的殷征走近床边,抱起其中一只黑猫,接着,便一边抚摸着黑猫的毛发,一边微笑地看着床上的元妄。

元妄也回视着他,稍作回忆便想起来,眼前这个青年是之前在战神府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人,也是刚才睡在他旁边的人。

“啊,好像还没正式自我介绍吧。”殷征放下怀里的猫,“在下殷征。”他谦逊有礼地双手作揖,表现得一副十足有涵养的模样,“是他的皇兄。”殷征伸出手指朝旁边一指。

他并未直接亮明自己的身份,也许是不想在战神面前表现得太过张扬自大,便迂回地侧面表达出来,顺带把轻骑拉下水,导致轻骑现在更不知该如何开口同战神说话了。

元妄微微蹙起眉,看面前人的穿着打扮,还有他浑然天成的气质,又想起当时在战神府,江湖众人对他“殷王”的称呼,元妄多少也猜得到,况且他刚才那句话算是明示了,皇兄皇弟的称呼只有皇家人会这么用。

真没想到元妄眼神微微偏移,看了眼轻骑,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个人。只见后者正低垂着头,一只手紧张地抓了抓裤子。元妄没什么表情,又转而看向殷征。

“久仰战神大名。虽此前一直未能有幸见得战神一面,不过有关战神的事迹在下一直都所有耳闻。实不相瞒,殷某内心实则已倾慕战神您许久,拖我皇弟的福,如今得以见到真人,实感名不虚传。”一番恭维的话被他说得十足恳切。

“”

“好在战神你可算是醒了,我这皇弟可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对战神您甚是担心啊。”

元妄又看向轻骑,片刻后道,“皇弟?”

“对啊,皇弟,就是这位。”殷征用胳膊肘碰了碰呆滞的轻骑。

“嘿,嘿嘿”轻骑干巴巴地傻笑两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战,战神大人,其实我是大殷的十二皇子。”

“是十三皇子。”一旁的殷征纠正道,并在心里惋惜般地叹了口气,懂不懂放低自己的姿态才能博得别人好感啊?就这么直截了当地表明自己的身份,难道皇子的身份在大名鼎鼎的战神面前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吗?并没有,所以这个自我介绍绝对是要扣分的。虽然他忘了,迂回表达这一套路刚才已经被他自己用过了,轻骑总不好再说“他是我皇兄”来一笔带过吧。

“啊对对是十三第十三个。”轻骑压根儿就没记住过。

元妄望着轻骑,良久,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面对战神寡淡的回应,轻骑多少是有点失望的,他以为至少战神大人会惊讶那么一下下,这是不是说明他一点也不在意自己

看着轻骑有些郁闷的神情,元妄抿了下唇,眼里有些笑意,过了一会儿后才道,“我倒的确是没想到。不过我有些好奇,轻骑你好好的皇子不当,怎么会跑去当了个道士?”

“哎我这个皇弟啊,小小年纪便已看破红尘,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这才出家当了道士后生可畏啊”

“皇兄你别乱说!”轻骑赶紧打断殷征的胡诌,“战神那个我”见战神正盯着自己,轻骑又紧张了,不过战神问了自己的事,多少还是让轻骑心里窃喜了一下。

“就小的时候,有道士来皇宫里,感觉他们和宫中人都不太一样,而且都会武功。”轻骑想起小时候见到出家的道士,虽然他们穿得十分朴素,却自有一股超然世外的气度,不禁让小小的轻骑有些神往,“见到他们之后,我也了解到了体法慧根为何物,比起念书我更想习武,总想着偷学一二。而且,比起皇宫中的条条框框,我也更向往闯荡江湖的逍遥自在。有一次我偷跑出皇宫,在山上待了几日,就感觉特别的自在。之后回来就觉得皇宫不适合自己,这才拜在了青城山门下。其实就也没啥特别的”轻骑又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元妄很认真地听完,随后认可地点了点头,“很小就看清了自己想要什么,不错。”

听着这一句可谓是夸奖的话,轻骑差点就喜上眉梢了,随即在心里告诫自己得绷住。

“说来,皇家人混迹江湖倒也并不罕见。”殷征一笑,“相国寺的住持是当今皇上的亲兄弟,而灵溪谷的大师姐则是大殷的三公主。”

元妄听后倒真有些惊讶,思忖片刻后道,“这确是稀奇。”

而一旁的轻骑则丢给殷征一个“这我都不知道”的眼神。

“江湖朝廷一家亲。”殷征笑眯眯。

元妄并没接殷征的话茬,只问道,“我刚醒的时候,听见你们说0%什么0%?”

他这一问,把两人都问在了原地,两人对看一眼,似乎谁都不想先开口,当那个传达坏消息的恶人。特别是轻骑,咬了咬唇,不敢去看元妄,一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样子。

还是殷征先开了口,他直言道,“战神,你现在的体术慧根,已经是0%了”

听罢,元妄微微瞪大了眼,一只手在瞬间握成了拳,过了许久才逐渐松开。他在一开始甚至是不信的,但想到旁人无必要诓骗于自己,又或许,他在心底,对此也早有预料。

屋内一片静默,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看着元妄此番模样,轻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战!”他激动地上前,似乎想要开口对战神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这样也好。”元妄扭过头,望着窗外,眼神似有些悠远,“本来就是虚假的”他嘴角一翘,扬起一个自嘲的笑。

元妄闭上眼,接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他的神情显得尤其坦然,“我现在倒是觉得一身轻。”

“你就不会不甘心吗?”殷征没忍住便问道,他没想到战神会如此泰然处之,连他自己对此事实都要生出些微不忍。毕竟在此之前,你可是唯一一个体术慧根100%,被世人景仰,被尊称为战神的人啊

“本来就是别人给的,又有什么放不下的?而且0%不正好?没了束缚,便可重新开始。”元妄笑了一下,“我依然相信人定胜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双眼清明,一如从前。轻骑仿佛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了那个坚信人定能胜天而不断努力的少年,内心一阵感动。

殷征也在心里暗暗惊叹,第一次对他在几天前看的男人的记忆有了实感,面前的男人和少年似乎有了一定程度的重合,不禁让他生出确是一人的感慨。

“好。”殷征拍手叫好,不愧是战神会说的话,这男人的确并非徒有其表,浪得虚名。

“不过正如殷王所见,我现在习武根基尽毁,已担不起战神的名号。殷王助我,并照料有加,我自然表示感谢,但现在的我对你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元妄想到那天在战神府的情景,江湖中许多厉害的高手竟都归顺了殷征,他如此对待自己,想来也必有想把自己也纳入麾下的意图。

“这哪儿的话。”殷征不赞同地摇摇头,“想不到战神竟是这样看待殷某的,哎帮助战神,并无其他所图,殷某也只是为我这皇弟着想,自然便要对他的心上人爱护有加。”

元妄听后不再说话,殷征也未再多言,徒留轻骑一人红着脸,对于他皇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心上人”一词,在解释与不解释之间纠结。

***

“轻骑,你看这个凉亭是不是修建得极为雅致?”

“皇兄这就是你一大早把我拉起来的原因?”轻骑有气无力地说道,他还没睡醒,这大冬天的,雪也还没化,他皇兄居然天刚亮就他把叫醒,只为出来看一个亭子?

“你看这顶,与这顶下的梁柱,比例多么协调啊。”

“”轻骑是欣赏不来。

“你再来看,这湖心亭与湖面的位置,如果它修在正中会显得太突兀,而如果它修在最偏的角落,又会很容易便被忽略。偏偏处在这么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一眼望过去,是不是颇具美感?”

“是是是,好看,皇兄你的眼光是真好啊,您的每一处别院都堪比皇家园林,佩服啊。”轻骑敷衍地竖了个大拇指,又打了个哈欠道,“皇兄,没什么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轻骑作势就要走,又被殷征拉回来了,“这些建筑看上去之所以如此赏心悦目,是因为它们的比例都是618%”

“?”

“618%啊轻骑,你的法术慧根是多少?”

“618%”

“没错。轻骑,你可知不知,你的体法慧根就如同这些具备最佳观感的建筑一样,处在一个堪称完美的比例,这个比例又可称之为黄金比。”

“黄金比?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一说。”

“几百年后自会有人证实。”

“几百年后?”轻骑怀疑地看着殷征,他的皇兄在说什么胡话?

殷征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道,“如果你有心留意就会发现,这世间一切值得称赞的事物,名画,奇观,美人,无一不遵照着黄金比,体法慧根自然也是如此。黄金比不是最极致的,但却是最和谐的。总之,我想说的是,你的体术资质和法术资质恰好分配于一个黄金点上,如若你日后能将体术和法术融会贯通,你将会是体法兼修的第一人,绝不会比单一资质在90%甚至是100%的人弱,也许还要更强,是至今为止,世人都想象不到的程度。”

“啊?”轻骑不信,一点也不信,他觉得皇兄说得太玄乎了。

“轻骑,所以我说你太小瞧自己了,你的资质可一点也不普通啊,甚至可以说,天地之间,唯你一人。”他的确从未听闻过第二个是618%的,“我听闻你最近的确在体法兼修,成果如何?”

“还行吧。”

“兼修之路异常艰难,看你修习得如此如鱼得水,所以我想我判断得没错。”

“虽然不知皇兄为何如此断言,但你把这件事告知我做什么?”轻骑紧盯着殷征瞧。

“我的皇弟如此天选之人,我告诉你这个事实,有什么奇怪的吗?”

“莫不是之后会逼着我习武,然后逼我干些不想干的事吧?皇兄,你身边高手如云,多一个我不多,少一个我不少吧。而且你也知道我的,我就爱偷懒,习武只要能防身就行,没什么大的志向,就算你告诉我这件事,就算它真的是真的,老实说,我也一点想法也没有,就让我浪费我的天资吧。”

“哎轻骑,这可是旁人羡慕不来的资质,你就要如此辜负?”

轻骑点点头,大言不惭,“对。”

“黄金比的修为到底能达到何种程度,你难道不想让世人见识见识,叫大家惊艳一把?”

轻骑摇摇头,“不想。”况且你之前说的我还没信呢,什么黄金比的鬼东西。

殷征也没指望轻骑听后就会奋发图强,便道,“想必轻骑你是在我这王府别院待得太舒坦,而忘了外面什么情况吧?战神并非天生100%,而是被洗髓达成的后天100%的消息已在江湖中不胫而走。有不少人骂他是骗子,欺骗江湖众人至今,之前同他交好的不少势力也已倒戈,扬言要讨伐他。当然,这都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正义的话。呵,没有好处的事他们可不会做。他们更多的,是想要战神这个人。”

“”

“如果能得到战神,那么同时便能窥探他身上洗髓功的秘密,若有幸参悟,这洗髓功岂不就能为自己所用了?我猜他们一定都这么想。当然若换成以前的战神,这些人他一定不放在眼里,可惜他现在的体术慧根是0%了啊战神大人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孤立无援,危机环伺呐。”殷征朝轻骑笑了一笑,“轻骑,你说是不是?”

“”

“好好习武,并不是只为了你一人啊。”殷征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轻骑的肩。

***

轻骑看见元妄正站在雪地上,挥着手臂,似乎是在练拳。刚想走上前出声叫他,便见元妄正一下下地击打着面前的树干,连拳头都出了血。

“战神大人,你做什么!”轻骑跑过去,惊讶地大声道。

见是轻骑,元妄放下手,拳头正往下滴着血,在雪地上晕染开去。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呵地笑了一声,“在从前,只一下,这棵树就倒了,哪像现在”他像是有些好笑地看了看自己满是血的拳头。

“战神大人”轻骑不禁皱起了眉。

“是我小瞧了体法慧根作为一切武学的根基?没了它,我再怎么用力,都撼动不了这棵树分毫。”

听战神这么说,轻骑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对于体术慧根已为0%这件事,战神表现得很坦然。但轻骑知道,当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事实带来的变化时,任谁一时间都会有些接受不了。

“轻骑,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听闻,轻骑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看着说出这话的元妄许久,接着,“扑通”一声便在战神面前跪了下来,“师父——!”

他这没来由的一下,还有这一句突如其来的称呼,让一向处事不惊的战神都楞住了,甚至惊讶得朝后退了半步,像是完全也料想不到轻骑会这么做,张口愣了许久才讶异道,“轻骑你”

轻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元妄,眼里似有什么在闪动,“战神元妄!你收我为徒吧!我接受你的一切教导,我会永远追随你——!”

他不想看到这样落寞,这般自嘲的战神,在他眼里,战神永远都是那个自信的,傲视群雄的,何人都不放在眼里的战神。

即使你受伤了,你战败了,你不再拥有那100%傲人的资质,我依然承认你,依然仰慕你,依然愿意受你赐教,依然愿意追随你。

他想告诉他,我认你作师,是因为在我眼里,你永远是那个英勇无匹,受万人景仰,比任何人都厉害的战神——!

这一点,永远,永远也不会改变!

他想把这些传达给眼前的人,他想向他表达自己的忠心和决心。

少年的满腔情意,虽表达得有些突然和鲁莽,好在他面前的男人接收到了。

战神虽时常给人冷漠不易亲近之感,却绝不是不领情之人。眼前少年何意,元妄又怎会不知。看着朝自己跪下的轻骑,强硬的内心也不禁生出了些许感动,却又觉得少年过于激动,所言所行都有些草率了,不由地轻笑出了声,“拜我为师,那你在青城山的师父,要怎么办?”

“”轻骑愣住了,他刚才想都没想就把那些话说了出来,情急之下竟脱口而出师父来。经战神这么一提点,倒的确是“也没人说不可以拜两个师父吧”轻骑小声嘟囔。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师父还是免了吧。”元妄把轻骑扶了起来,“谢谢你,轻骑。”望着少年满含情意的双眼,除了对他的鼓励和憧憬外,还有些别的什么。他其实一直都懂少年的心思,只是对此,他也只能表达感谢,更多的,至少目前,他还无法回应他。

好在轻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痴汉,仅仅只是一句谢谢,便让轻骑心里乐开了花,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冷不丁又瞄到了战神流血的手,实是有些心疼地抓起他的手,望着元妄,坚定道,“战神大人,一定可以的。”

“嗯。”元妄朝轻骑笑了笑,“是我丧气了,明明说了不在意慧根的,不应该啊。”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就是!什么来着,人定胜天!说好的重新开始呢!”轻骑高昂道,“而且战神大人你怎么能说没什么可以教我了呢?况且明明是你看中了我的资质,才把我招进战神府的,怎么能半途放开我呢?”他就死皮赖脸了。

“好好好。”元妄有些无奈,又像是想到什么道,“不过既然都这样了或许我还可以试试修习法术?毕竟两边都是0%了。”

“对啊对啊!”轻骑赶紧附和,他自然没忘了之前,元妄对于自己无法修习法术一事而感到遗憾的事情。

“那还得向轻骑你多讨教讨教了。说不定到时候,我还得称你一句师父呢。”

“不敢当不敢当!”轻骑赶紧摆手,他不是客气,而是真的惶恐。他觉得自己可以对战神大人俯首称臣,高山仰止,但战神大人绝不能低人一等,一丁点也不行,他打心底这么想。

元妄但笑不语。

见战神好像放宽了心,轻骑心里也舒坦了,连忙道,“战神大人,您就在这儿好好休养,吃好睡好,闲来就练练武,这一棵树算得了什么?再过几天,您就能一拳打十颗了!”当然有空了也别忘了指导指导我,“况且慧根0%,也不代表就入了死局啊。天下之大,江湖中自有各种奇人妙士,总归能找到让您的慧根恢复的法子!”

“嗯。”元妄想了想又道,“虽说我确是可暂待在这里从长计议,不过你那个皇兄似乎不好相与。”轻骑瞄了一眼远处的湖心亭,正悠哉看雪喝茶的殷征,“现在的我的确没有值得他利用的价值。轻骑,他想利用的人,是你。”元妄想殷征这般的人物,肯定也发现了他皇弟过人的天资,一定也想把轻骑纳进自己麾下。

“他想留住你。并且,他在用我来牵制住你。”虽然这么说有些直白,但元妄觉得有必要让轻骑看清这一点。

元妄以为轻骑听见自己这么说,一定会很惊讶,可轻骑的反应却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只见后者似乎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双眼亮晶晶的,就好像在密谋着什么般的兴奋,“我知道。”

“你知道?”

“嗯,我知道。战神大人,要说现在世上最安全的地方,那便数我皇兄这里了。他手下那么多高人护着,也许现在我们周围,就有几个盯梢的呢。既然他有心想留住我,这样也好。有他的庇护,战神大人您至少这段时间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他知道我不会离开你身边,而我又不想把你置于危险境地,皇兄身边便是最佳选择,他的势力足够护你周全。所以要说利用,我俩应该算互相利用吧。”

“”元妄心里吃惊不小,倒是不成想眼前少年竟有如此心思,他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对轻骑重新审视一番了。又想到之前也只是瞧他天资不错才与之结识,现如今,竟与他有了这般牵扯。现在仍在他身边的,竟是这名少年。

“所以说,战神大人,您就在我皇兄这儿好生休养着吧!”

这一切可都是为你啊,我的战神大人。

轻骑并不觉得被利用有什么苦闷的,反而心里乐呵呵的。

【前情提要】

战神元妄恢复了记忆,记起了沈碧池就是沈碧渊,以及自己100%的体术慧根都是拜他所赐,且亲妹妹元青也被沈碧渊所杀,而沈碧渊的真实身份则是天命教教主。

元妄本想杀了沈碧渊,却被天命教众救下,并在教众中发现了很像元青的人。此时,轻骑也赶来了,混战之际,轻骑和元妄被轻骑的皇兄——殷征救走。

方才知,轻骑是大殷的皇子,只不过很早便随心所欲,拜入青城山做了名道士,现如今基本和皇家没有太多瓜葛。

而再度醒来的元妄也由于洗髓的反噬,筋脉尽毁,现如今慧根已是0%。

殷征此人不一般,笼络了当今武林体法慧根90%以上的许多大佬,并看中轻骑仅此一家的618%黄金比的体法慧根,希望能为己所用。他这么做,目的是皇位。

轻骑看穿殷征所图,为了保护战神元妄,也为了能尽早找到替元妄恢复的法子,便借助殷征的羽翼,暂留殷征身边。

中卷的主要角色便是轻骑,元妄,殷征,这三人。

三启程

轻骑,殷征和元妄同乘一辆马车。

元妄坐在一边,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而轻骑和殷征则坐在元妄对面。

殷征斜过眼,便看到身边的轻骑一直盯着元妄看,心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他把嘴凑近轻骑耳边,轻声道,“这么好看?”

“!”轻骑吓了一激灵,差点跳起来,这一声动静有点大,轻骑赶忙看向对面的元妄,发现他轻蹙了下眉,便赶紧收声,搓了搓自己的耳朵,然后夸张地动着唇,对殷征唇语道,“你——干——嘛?!”

殷征只笑看着轻骑,歪了歪头,也是唇语,“你们做过几回了?”

“!”轻骑又是一阵惊讶,差点又要跳脚,“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殷征轻笑,“就是好奇,想不到我的皇弟本事这么大,能上得了战神的床。这就令我不得不有些好奇了啊,床上的战神大人是什么样的呢能让我的皇弟如此魂牵梦萦”殷征状似思索。

“别——想——!”

“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别激动啊轻骑。”殷征笑得没心没肺。

这边眼看轻骑就要拽殷征衣领了,冷不丁瞄到对面的元妄不知何时睁了眼,正眼神清明地看着他俩。

兄弟俩皆是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挺腰端坐起来,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你们兄弟俩的感情倒挺好。”

“”两人没有应声,都在心里否认。

“战神大人,再休息一会儿吧!”轻骑望着元妄的眼神透露出担忧。

“不用了。”元妄用手拨开马车的窗帘,一时间外面的声音传进了马车里,窗外是热闹的街市,小商小贩正在吆喝,“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他问。

“都忘了和战神知会一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殷都。”殷征答道。

“殷都?”

“没错。”

殷都——王城的所在地。

“这也是我苦苦寻我皇弟的原因。一个月后,将在殷都王城内举办十年一次的皇家祭祀大典,意义重大,届时,所有王公贵族都要参加,不得缺席。所以作为皇兄,我当然要把我闲云野鹤惯了的皇弟捉回来了。”殷征撇撇嘴,好像在说自己其实也是被逼的。

元妄点点头,“是这样。”

“所以也劳烦战神和我们同去一趟了。”

“我和皇家并无牵扯,也可以去?”

“当然当然,受邀的并不仅仅是朝廷中人,江湖中许多英雄豪杰也都会参加,自然,也包括战神您,您可是受邀名单的第一位。要知道,皇家的那些王子王孙们,平常深宅大院里锦衣玉食,充其量会些花拳绣腿,一直都对像您这样武功盖世的江湖中人十分憧憬呢。”

元妄只点了点头,没再多做回应。

就如同前两天轻骑和他说的,眼下,他皇兄的势力范围内就是最安全的,而他自己如今已是废人一个,需要时间养精蓄锐,恢复武力,再做下一步打算。虽然他清楚殷征所言并非全部,他召集轻骑以及回护自己的目的,也绝不仅仅只是要他们陪同一起去皇家祭祀这么简单,不知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但现下也只能跟着殷征走。

“哎。其实我也觉得很麻烦啊”殷征叹了一口气,“古人云,溪柴或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这二月飞雪,天寒地冻的,不就应该窝在被窝里舒舒服服的嘛,什么皇家祭祀,真的麻烦死了我一点都不想啊”说着,他缩了缩身子,把自己陷进狐裘大氅里,一派平和慵懒的样态,一只手抚摸着双腿上的白猫,“你说是不是啊,雪团子?”

“喵~”白猫仰头叫了一声。

一旁的轻骑在心里直翻白眼,每次都要装作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则心里不知在盘算些什么鬼呢,也不知道他这皇兄这次又要在皇家祭祀大典上搞出什么名堂来,啧,他还觉得麻烦呢!

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此行战神才是最重要的,他也只是利用他皇兄的保护伞罢了。现下,也只能跟着他了。

“雪团子?”元妄轻声重复,双眼看着殷征腿上的白猫。

“对啊,不是很像吗~”

“喵?”像是听到有人叫它,白猫起身一跃,就站在了元妄双腿上,接着,它放松下身体,蜷起尾巴,慵懒地闭起了眼。

“哈哈哈,我的猫咪们向来对陌生人十分警惕,这还是我头一回见他们这么亲近一个人,应该说,果然是战神?哈哈,我都有点嫉妒了呢。”

***

随着窗外小贩叫卖的声音越来越响,轻骑没忍住就掀开马车的窗帘,眼巴巴地望着窗外的街景。

殷征自是察觉到了轻骑的心思,抿唇一笑,“你想出去就出去吧,正好我们也到扬州城了。”

扬州——是去王城殷都的途经之地。

“不过别跑太远,我先行去找我们今晚要下榻的客栈。酉时前我们会合。”

“好好。”轻骑忙点头,刚想下马车,又转过头问道,“战神大人要一起吗?”

元妄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好。”

刚下马车,轻骑就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呼——

好久没呼吸外面的空气了,全身筋骨都舒展开了,真舒服啊。

放眼望去,来来往往都是各色的行人。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店招高悬。酒坊、茶馆、书铺、染坊、包子铺等应有尽有。还有临街的小摊儿,捏泥人儿的,画糖画儿的,吸引无数看客驻足。到处都是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轻骑把自己的斗笠戴上,往旁边看去,元妄也戴了个斗笠,帽檐垂下一层黑纱,正好遮住脸,这是轻骑硬要元妄戴的,他怕有人认出战神来。

轻骑到底是玩心重,又的确好久没逛市集了,领着元妄东瞧瞧西看看,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要过去瞅两眼,即便是看过百八十遍的胸口碎大石,他都要过去凑个热闹。

“战神大人,来来来,快看快看,这个金蟾真好玩儿,他真的会吐舌头!哈哈!”

轻骑捧起小摊前的玩物,像是十分兴奋又好奇地对着元妄展示,整个人红光满面,两眼都好似在发光。

啊!

轻骑又瞬时打住,他突然回过神来,自己是不是太自作主张了?都没问战神的意愿,就拉着他东转西转的,战神应该不会喜欢这些小孩子玩意儿吧?

刚想悻悻收回手,便瞧见徐徐微风拂过,遮挡元妄面部的头帘被吹起一角,他看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

瞧着这一幕,轻骑久久没能回神。

他笑了,这说明他应该不讨厌吧?

“嗯,是挺有趣。”元妄淡淡地回了一句。

轻骑又领着元妄逛了好一会儿,见元妄应该是不讨厌,便瞧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物什都要给元妄展示一下,跟献宝似的。转眼又来到了算命先生的摊位前,和长须的算命先生唇枪舌战三百来回,可把那装模作样的算命先生气得不轻,吹起胡子瞪起眼来,心里直骂这毛小子分明就是想砸场子。

“糖葫芦欸,糖葫芦欸——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串儿嘞——”

大老远的就听见了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此等热闹的集市,自是少不了轻骑最爱的糖葫芦。

轻骑快步走上前去,这么多时日,可想死他了!

从沿街小贩手里买了一串儿,咬了一颗被透明糖浆包裹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感觉立刻充盈口腔。

轻骑在心里长长地喟叹出一口气,啊满足了满足了——

把糖葫芦伸向面前人,“战神大人,要尝尝吗?”

啊等等,自己又自作主张了!战神大人怎么会吃!

刚想收回手,便瞧见元妄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扬起斗笠的罩面,只露出一个下巴,接着,他低下头,凑近自己跟前,张开嘴,用牙咬下了一颗糖葫芦。

轻骑仿佛被施了定身咒站在原地。

不。

不行。

即便是在心里,你也不能尖叫出声。

但拼命忍住的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泄露了他此时激动的内心。

***

傍晚,三人于一处客栈会合,分别坐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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