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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初雪

 

这一觉睡的孟娆很累,好像记得了一整夜的梦,可现在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外面有些阴,已经十点了,房间还是暗暗的。

她伸了个懒腰,发现身体很酸,大腿内侧好像肌肉拉伤了,走路都觉得痛,让人抬不起腿来。

孟娆拉开窗帘,果然外面是阴天,厚厚的云堆积在空中,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想了想,还是不开窗了吧,感觉外面空气也不是特别好。

花束还放在床头,上面白色漆被蹭掉不少,漏出里面暗红色花瓣,周围包的塑料纸也皱了不少。

她拿起来,准备处理一下,放到客厅的花瓶里。

家里只有孟娆一个人,孟从南也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他爱去哪去哪,孟娆也不爱管,他又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孩了。

她从抽屉里翻出剪刀,走进浴室,花枝被修剪好了,上面的刺都被处理了,握着不会受伤。

斜着剪下尾部一节,再剪下腐烂的枝叶,然后放在盛着净水的花瓶里,尽量别让花瓣碰到水,是这样吧?孟娆在心里想。

腐烂的枝叶不多,只需要修剪一下尾部就好了,孟娆一手抓着花,一手拿剪刀修剪。

虽然有几片花瓣落在了水中,还是影响不了孟娆看着花瓶鲜艳的花的满足感。好像比之前开的更大了,孟娆盯着花心,暗想。

将花瓶放在茶几上时,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下午还有个班会,快放元旦了,无非就是一些注意安全之类的主题班会吧。

门锁的声音响了,孟娆看向门口,是孟从南回来了,他把外套脱掉挂到衣架上,孟从南里面穿了个黑色高领毛衣,更显得他肩宽腰细了。

“姐,吃饭了吗?”他说话好像还带着外面的寒意,听起来清冷极了。

“还没有,做中饭吧。”孟娆眼睛仔细的看着花瓣,看看哪里还有腐烂的,将烂掉的花瓣摘下来才不会影响到整体。

孟从南沉默的盯了一会,“好”,将背包放在房间就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厨房就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孟娆什么都没吃,这会正饿呢。她走到厨房,想看看做的是什么,“姐姐别进来了,里面都是油烟味”,孟从南穿着围裙,挥动铲子,将菜来回拨弄。

“我拿瓶牛奶。”孟娆打开冰箱门,拿出冷藏的牛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靠着冰箱,看孟从南炒菜。

孟从南麻利的把菜端在桌子上,盛好米饭,摘下围裙,坐在椅子上。

看着面前炒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孟娆咽了咽口水,吃了一大口米饭。

“姐,你下午去学校啊?”,孟从南夹了块炒肉放在孟娆饭碗里,白玉一般的手指握住木质的筷子,关节因为用力泛着白。

她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对。”用筷子把碗里那块肉夹了起来,肉的表面泛了一层油光,她细细的端详着,“我不吃肥肉”。

其实并没有那么挑剔,但是还是不想吃他夹的。

孟从南却把炒肉夹了起来放进嘴里,像是做平常的事一样,“我这次没看清”,上面的油不小心蹭到嘴唇上,看起来像涂了润唇膏,水润润的。

“那我们一起去学校吧,正好一起去给爸买个保温杯,他之前那个都掉漆了。”

孟娆抬起头,“好,吃完就去。”

天空还是阴阴的,不整齐的云朵就像是稀释的墨汁洒在纸上,然后又吹干。

风把孟娆的刘海吹乱,头发吹到眼睛里,她不适的揉眼,将发丝捋出来。为什么风这么大,不能把乌云吹走,孟娆秀气的眉毛微微颦着,眼睛被揉红,水润润的像是水里浸过的琉璃球。

孟从南跟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黑色冲锋衣显得他有些冷酷,眉骨硬朗,下颚瘦削。高挑的身材好像能把寒风挡住。

不知道为什么,孟娆又想起之前做的那个旖旎美好的梦。梦境本身是大脑感觉情感的映射,美梦的话,与现实形成反差,会让人感觉落寞。噩梦的话则会给人恐惧,紧张。

所以做梦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但是应该是正常的吧,人都会是有欲望的。但是梦到孟从南就不太正常了,他们又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何谈情欲,也只是血缘的纽带捆绑在一起,而血缘这种东西虚无缥缈,只有看重的人才会重视。

如果孟昌平死了,他们会是陌生人。

走到门口了,孟娆让孟从南在门口等她,班里大多数人都来了,只等着开完班会回宿舍。

门口的孟从南身上的冲锋衣轮廓硬挺,撑出肩背,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淡淡的看着地面,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唇形,让他看上去清冷十足。

察觉到别人的目光,他也只是眉头轻轻压着,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逃离她们的视线。

穆悠悠默不作声的看着,孟娆走到她旁边。

“坐吧,特意为你站的。”穆悠悠把手放在唇边小声的说,眼里溢着光,嘴角弯起可爱的弧度。

“好。”孟娆也刻意小声的说。

孟从南无聊的走到教学楼门口,望着天空,灰色的云。

雪花被风吹的斜斜的落到地面。

下雪了,孟从南盯着地面,然后伸出手,雪花落在手心,小小的,凉凉的,几乎马上就化为了一摊水,留在手心。

手里的雪花又落在手心里,袖子上。

越下越大,几片重在一起,落在地面,然后散开。地上很快有了薄薄的一层,孟从南冒着雪买了一把伞,雪花落在头顶上。

他用手拍了拍,头发上湿湿的,手心都是水。

周清琰在讲台上放着ppt,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孟娆总是觉得,他眼神总是往这瞟,他送的玫瑰花还在花瓶里插着。

大部分人都在地下偷偷的玩手机,孟娆无聊的用手托腮,脸颊本来就没有多少肉,被她挤到眼下,给上挑的眼尾增添了几分无辜感。

手臂被轻轻戳了一下,“下雪了”,穆悠悠指着窗户低声说,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四角的窗户,大片的雪花落下,外面松树了已经挂了一层薄薄的雪,雪花被风吹的乱,一簇一簇的雪七零八碎的落到地面上,将原有的旧地砖盖住。

透过小小的窗户,看的是漫天的雪花飘落,雪下的很大,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积累厚厚的一层。

透亮的眸子倒映出窗外的雪景,孟娆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待会要给爸爸打个电话,让他在路上慢点。

雪在北方并不稀奇,尤其是在她的城市,每年都会下的很大,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游客。可能是因为是、证书。

她有些失落,她生来就是失败者,永远不会让任何人满意,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好像又输了,她买不到的手表有人会买,得不到的嘉奖对别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好,小南送的礼物我也很喜欢,”他拍了拍孟从南的肩,酝酿了几秒,“以后不许为爸爸花钱了,你们要留着自己花,都大学了手里要有点钱的”,这一句是对他们两个说的,目光像是轻轻飘落的羽毛落在他们两个身上。

父亲当即让孟从南给他带上手表,孟从南的手指按压着柔软的皮革,咔哒一声,顺利的带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灯下的原因,低调的手表闪着高调的光。

客厅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这一次孟从南主动将父亲的酒杯斟满了酒,父亲是爱喝酒的,更别说是他喜爱的儿子给倒的酒。

父亲在酒后总爱讲些道理,这是他作为长辈的权利,即使他并没有那么成功,但还是要摆出姿态来,杯中的酒像是他的战利品。

“我记得你们小时候可听话了”孟昌平抬起头,远远望着未关的窗户,“还记得你们第一次骑自行车,小娆老是学不会,还要从南在后边推。”

“我那有这么笨,而且最后也学会了呀!”孟娆兴致缺缺的用筷子拨弄着眼前的青菜,夹起顺眼的放在嘴里。

孟昌平喝醉了,意识不到孟娆不开心的语气。“我不笨,你妈也很聪明,真不知道遗传了谁。”孟昌平说速缓慢,带着笑的调侃,红润的面颊隆起,闷出了汗。

“我妈很聪明吗?”孟娆只通过一张模糊的照片,看到过,她想知道关于妈妈更多的事。

“你妈妈很温柔,人也很善良”孟昌平用手比划着,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酒鬼,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是我没有珍惜她”孟昌平眼中的光黯淡了,像是流星划过后留下的落寞。

外面的下雪了,静悄悄的,雪花从客厅的窗户落下,有几片挂在了玻璃上,化成了水滴。孟从南看着窗外,在他这个角度,只要抬头就能看到窗外。他并不了解上一辈的事,所以也并不打算插嘴。

寒冷好像透过玻璃进到了屋子里,孟娆不想听这些伤感的话,但父亲已经醉了。

孟昌平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我我书柜里还有照片呢”孟昌平嘟囔着朝书房走过去。

再回来时,他手里捏着一张照片。已经泛黄了,因为夹在书里,所以还是笔直的。照片在他手里晃动,隐约能看出是两个人影。

他走过去,扶着孟从南肩膀,将照片放在孟从南眼前,“从南,这是你妈妈”。孟从南有点懵,这确实是他母亲,照片上显然年轻多了,满怀笑容的依偎在孟昌平怀里。

他快速的看像孟娆,母亲这个词对她是非常敏感的,从出生开始就没有母亲,只能靠着单薄的话语来勾勒、幻想,填补出一个完美的母亲。

那一瞬间的耳鸣屏蔽了所有的声音,她只听的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吸气声,喉咙哽咽艰涩,几乎是一瞬间,泪水涌了出来。

她抓着孟昌平的手,整个人颤抖的质问他,“这是谁?你说这是谁?”,眼眶里不自觉的溢出泪水,让她看起来没有咄咄逼人,反而有些狼狈的可怜。

“这是小南的妈妈。”

孟昌平看到她的样子酒就醒了大半,头上的细汗流过鬓角,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说了实话。

“姐,先冷静”孟从南将照片抽出,反扣在桌面上。

孟娆抹着泪跑出去了。

路上的雪,被路灯照的惨淡。是在晚上下的雪,将所有的痕迹都覆盖了,留下平整的雪层,被路灯照的闪闪发光。上面只有几列连贯的脚印,也许是晚归的路人。

孟从南顺着痕迹,在花坛边找到了孟娆,两片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着,头上落满了雪花。

地上的积雪隐匿了孟从南的脚步声,把孟娆破碎的哭声放大。她缩成一团,好像将自己埋在雪中。

孟从南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替她拂去肩头落的雪,动作很轻,“穿上衣服,明天会感冒的。”孟娆抬起头,惨白的脸上只有眼周是红的。

“我讨厌你,”孟娆抱住了他,埋在他胸前,“我讨厌你,都怪你,凭什么你有妈妈,我一出生就看没有”,孟娆的声音闷闷的,身上的雪融化了,潮湿一片。

衣服裹在孟娆身上,孟从南抓住了她颤抖的肩头,“都是我不好”孟从南低下头,贴近她说,声音很低,很弱,就像是一片雪花从枝头掉落才会发出的细微声。

原来一直以来,肖想的母亲是别人的。她想起了小时候那些人嘲笑她没有妈妈。自己为什么不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泪水将她脸上弄的潮湿一片,她紧紧揪着孟从南的衣服,汲取着最后的热源。

那天晚上的事像是枝头的薄雪,轻轻一碰就碎的四分五裂,落入雪中又变得看不见了。

孟昌平宿醉后,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问孟从南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桌子上。他们两个都默契的不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都说过完元宵节,就算过完年了,可是从孟昌平上班后,家里就冷清了。孟娆也要开始给对面小区的小孩上课了,这次她准备了一个红包,里面是装的是几颗水果糖,是她吃过觉得好吃,才给小孩带的。

路上的雪化成了冰,很滑。

“好吃,我喜欢吃葡萄味的。”小孩嘴里含着糖,说话含糊不清,眼睛乌黑透亮的看着她。小孩就是好哄,几颗糖就收买了,孟娆心里想。

“那当然了”孟娆低着头,检查小孩的语文作业,他的字很端正,横平竖直的。“张希,你这做错了,”孟娆指着一道连线题。

“哪里做错了?”张希用舌头拨弄了一下嘴里的糖,靠近看孟娆指的题。

“你再看看,好好检查这个连线题。”孟娆看着他,语气冷了几分,但也没有很严肃。让她生气的是这个词是在课文中学过的,他不应该出错。

张希拿起笔,皱着眉想了一会,“难道是无私的亲情,热烈的爱情?”他抬起头,圆溜溜的瞳仁里都是疑惑,这道题是把前面的形容词与后面的名词相配。

“对啊,你一开始写的是无私的爱情,热烈的亲情。”孟娆陈述道,看他仍然不解,随即又补充道“无私的爱情也勉强可以,但是热烈的亲情就说不过去了。”

“爱情和亲情不一样吗?不都是感情吗?”

“不一样的,爱情是两个相爱的人产生的,就像你爸爸妈妈。亲情是有血缘关系产生的。”

“那万一相爱的人有血缘关系呢?”张希追问道。

孟娆想了半天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看着张希较真的样子,不能草草的就下结论,“这个问题,先保留,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

两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就不能相爱吗?或者相爱的两个人就一定没有血缘关系吗?血缘和爱情难道就没有交叉的情况,只是世俗告诉他们不能相爱。

高挑修长的身姿立在楼梯口,他低着头,侧脸凌冽分明,薄唇呼出的气都成了水雾,融入了身后的雪景中。

孟娆一下楼梯就看见了,孟从南穿着长款羽绒服,领子立了起来。他怎么会来,孟娆了一眼脚下的楼梯,缓慢的走了下去。

“姐,外面雪下的大,今天你又没带伞,我给你发过信息的。”孟从南开口,声音像是从雪山上流下的纯洁融水,没有杂质。他侧过身,手缩进袖子里,只漏出被冻红的指尖,莫名让人心疼。

风骤然大了起来,将雪吹在门上,发出窸窣的声音,外面几乎看不清了,只是刺眼的白。

孟娆不适的眯起眼睛,轻声说了一句“嗯。”

伞不大,两个人挨得很近才能不被淋到,孟从南的手轻轻的放在孟娆的腰上,这才确保两个人都在伞中央。走动之间两人总能摩擦到,孟娆的肩膀碰撞到孟从南的锁骨上,手臂环过孟娆的后背,即使穿着外套,也能感受到。一抬头就是孟从南利落的下颌,后背像是在发热,慢慢的这股热蔓延到面上,连心脏也波及到开始乱跳。

一踩到雪里,能没过脚腕,柔软的雪把整个鞋子都吞了进去,孟娆低着头看路,想分散注意力,让清冷的雪安抚住她不安慌乱。

他们走的很慢,顺着路边走,雪还是很大,一簇一簇的往下落,落到伞上,堆积成阴暗面。

一阵巨大的刹车声传来,接着白茫茫的雪里冲出了一辆轿车,黑色的轿车像是头凶猛的野兽,直直的向他们冲来。

一瞬间发生的很快,孟娆来不及反应就被推了出去,连同黑色的的伞,惊慌的落到地面,心里的恐惧来不及产生,车辆就冲了过去。

时间仿佛停滞了,巨大的撞击声将静谧的空间割裂,碰撞声、碎片声、尖叫声充斥着间隙,将孟娆完全吞噬。

耳边传来滴答的仪器声,眼皮昏昏沉沉的抬不起来,孟从南隐约的闻到烦闷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猜到这是医院。

手臂的肿胀刺痛,也在提醒着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尝试握拳,手指长时间不动都发麻了,随即被一双柔软的手握住,带着炽热香味,连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都淡了不少。

紧皱的眉毛放松下来,鸦青的睫毛微微颤抖,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淡红的嘴唇因为长时间不喝水变得干燥,像是一朵干花,没有生机但异常美丽。

孟娆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受他血液的流动,那一天太过黑暗,空气中仿佛还有烧焦的味道,她甚至敢回忆那一天。

泪水不自觉留了下来,滴到他温热的手背上,孟娆是被他推了出去,那辆轿车原本是对准她的,他是有机会幸免的,可是他放弃了,将仅剩的机会给了她。

他们是兄妹,不,只是继兄妹,微乎其微的关系早在这十几年就消耗了,他们不是从小就认识,感情也没有那么深厚,唯一的联系是他们共同的爸爸。

其实在此之前,如果是孟从南在事故中心,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否在这几秒里做出反应,自己不会袖手旁观,但也绝不会做到他这一步。

但现在,孟娆欠他一条命。

平静的湖面被打破,里面的污泥也跟着卷了上来,把清澈的湖水搅的浑浊不清,孟从南忽然又跌落在深水里,母亲苍白的笑浮在热烈的日光里。

他猛的喘了口气,手臂隐隐作痛,还好灌入肺部的不是阴冷的湖水,眼前是柔和的光亮。心脏忽然抽动了一下,他本能的皱起眉头,又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还残存着母亲的笑,手指曲了曲抓握住母亲的衣襟。

感受到孟从南的手抽动,她抬起头来,意识清醒了大半。孟从南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展现出几分柔和,冷感的五官有些憔悴,让人心里泛起柔和。

“小南,”她声音压低,不想吓孟从南。目光落在孟从南眼下的青色。

“妈妈…”孟从南紧皱着眉呢喃,头痛苦似的轻晃,手抓的越来越紧,指甲抓的孟娆有些疼。

她不想让他这么痛苦,于是开口说道“我在”。

好像是听见了她的话,孟从南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中间孟从南叫了很多次“妈妈”,声音又小又黏,跟碎了似的。

手心出汗,也没松开孟娆的手。

等到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西斜,橙色的阳光从窗户洒到白墙上。孟从南看着染了色的天花板,有些恍惚,他是在孟娆错愕的表情里倒下的。

因为长时间不进水,泛白的嘴唇起皮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喉咙发干,咽口水都有些疼。眼神扫过少女红润的侧脸,脸上还有清晰的泪痕。

他想用手摸一摸乖软的脸颊,一只手被孟娆攥着,另一只打了石膏,只有手指能动。黑眸深邃看不出情绪,他嘴角微微勾着,喉咙生了痒意,干咳了两声,眼周因为用力泛起湿红。

孟娆惊醒了,白皙的脸颊还有衣服的压痕,她连忙递上桌子上的温水,“没事吧,我刚刚不小心睡了,还好药水没滴完,”孟娆给他顺气,眼神柔和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他捂住嘴摇了摇头,眉眼中还有一丝憔悴病容,喝过水后,喉咙好受多了,孟娆拿着杯子给他递上纸巾。手被孟从南一把拉住,拉这她往他身上靠,孟娆身体晃动,杯子里的水都要洒出来。

墨色的瞳仁轻微晃动,看向孟娆时是柔和的,粉润的浅色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示弱,他攥紧孟娆的手腕,直直的盯着她。

他这样子像极了小时候黏人的样子,清远疏淡的面庞做出这样的表情有些违和,她耐下心来说,“我只是放一下杯子,我不走。”

握紧的手松了松,孟娆觉得他有点呆,便缓和气氛说,“你手臂还疼不疼,还有别的地方难受吗?”话一说出口孟娆就后悔了,他手臂骨折了怎么不会痛。

“不痛了”

“那我给你削苹果?”

“不用”

“那你再睡会?我在旁边看着你。”孟娆把手扶上了他的手背,就这个动作让孟从南觉得安稳像是湖面落石后渐渐平稳的波澜。

孟从南垂眸,盯着她白皙的手背,将头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小南,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孟娆知道他喝醉了,把声音放软,身体慢慢往前靠,避免碰到身后的硬物。

孟从南的沉默让气氛开始焦灼,察觉到孟娆的动作,他恶劣的顶了顶胯,粗鲁下流的抵着孟娆的屁股。舌尖扫过后槽牙,他的朝孟娆侧颈吹了口气。

凉气让雪肌颤栗,她难耐的耸了耸肩,将头偏了过去,身后的炽热仍然顶着,让她感受到极大的压迫,像被猛兽扑在身下,流着涎水想要吃掉她。

“小南,你先把我放开还不好你抱的太紧了我没法动”

孟娆装作镇定的样子让他想笑,明明身体都发软了,耳后红的像午后的红色山茶花,细细嗅还有香气。

“怎么办啊,姐姐帮帮我。”他声音可怜低沉,像是干涸河床的石头,等待着雨水的滋润。

她怎么帮他,而且这东西不是过一会就能下去吗?为什么要她帮,就算他们关系再好也不能这样互相帮助啊。孟娆怔住,紧张的咽了口水,“我我怎么帮?”声音都发颤,汗水从鬓角流下。

眼睛扫过父亲的房门,她怕父亲突然出来,先让孟从南放开自己,然后再做打算。

“你先放开我,我帮你好不好?”

“不好,姐姐肯定想跑,对不对?姐姐帮帮我,我好难受,姐姐摸摸好不好?”

孟从南的头发扎到了孟娆的颈后,她顾不得这个,因为他顶的更加用力了,粗硬的阴茎隔着裤子插进她的腿缝里。孟娆脸色发白,敏感的身体在背德的刺激下流出了水,吸气的声音越来越大,胸腔也跟着起伏。

“孟从南,你看清楚,我是你姐姐!”孟娆声音提高,本想起到震慑的效果,她却发现孟从南贴的更紧了。

他并不忌惮父亲,也不害怕孟娆,这才是最令人恐怖的。

“我帮你你要怎样才可以。”孟娆声音有了哭腔,说的又慢又小,声音小了听起来就软软的。

“摸摸就好”

孟从南好像生怕她走,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抱到自己房间,压在门板上。她腰挺的直,贴在坚硬的门板上,不能动。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窗外的一点月光。孟从南本就长得高,像一堵墙一样挡在孟娆前面,让她看不见光源,只让她生出恐惧,像是被黑暗吞噬的恐惧。

孟从南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头发遮住了他晦暗的眼神,薄唇泛着水光,尽显欲色。黑色修身毛衣把他的身材都给勾勒出来,手臂不细,能感受到肌肉凸起。孟娆只到他肩膀,身高的差距让她抬头只能看到他的颈部。

凸起的喉结滚动,他舔了舔唇,“姐姐摸摸它,”他坏心眼的顶胯示意,还是用可怜的样子来骗她。

颤抖莹白的手摸上了他的腰间,孟娆的手很软,指腹试探性的摸上小腹,上面暴起的血管,让她感受到畏惧,相似的血脉在里面流动、跳跃。

她一摸上,孟从南吸了一口气,软嫩的手指触碰带来的不是慰藉而是更大的渴望。他难以自持的顶了顶胯,想要更多的舒服。

顺着青筋突起往下划,像是检索又像是挑逗。抓着松紧带的绳子往下拉,一开始没拉下来,卡在了勃起的部位。

她吸了口气,一鼓作气的脱了下来,深色内裤包裹着尺寸可观的阴茎,散发着荷尔蒙的热气,她咽了口水。奇怪的是她感受到熟悉,像是曾经做过。

孟从南不满她走神,抓着她的手,就碰到他自己胀的不行的阴茎上,他舒服的喘了一声,头微微昂起,喉结滚动。

她不敢看下面的龌龊情形,只好抬着头,细长颈部上延伸的脉络像是蜿蜒的细流在肌肤上滑动,充满神秘美感,在黑夜中只是晃眼的白,看不清皮下躁动的血液。

巨物在手心跳动,上面暴起的青筋,磨得她难受,顶端分泌出粘腻的液体,孟从南抓着她的手拂过充血的前沿。

抽气声越来越大,孟娆能感受到他的急躁,情欲上头的时候,眼眶都艳红,漆黑的瞳仁里尽是渴求,唇上泛着潋滟水光,他不能自持的咬着,手里速度加快。

虎口磨的发麻酸痛,孟从南还在说不够,不够。她盯着暗黑的天花板墙角,颈上传来一股刺痛,孟从南咬了上去,尖锐的牙齿刺进嫩薄的皮肤里,她疼的抽气,手里一紧,一股白灼喷涌而出。

接着,眼前漆黑一片,孟从南压了上来,吻住了她。

车祸处理的格外顺利,都是按照流程走的,没有什么棘手的事,司机整夜没合眼,正赶上雪有下的大,这才没看见他俩,直直的冲了过去,等到发现时,轮胎打滑,导致了意外的发生。

他只有右手骨折,别的地方轻微擦伤。孟从南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最近气温转暖,倒是有了春天的迹象。

等孟娆做完家教,已经午后了,不敢再走那条路,骇人的场景历历在目,于是绕道去的医院。公交车人很少,她刷了卡就坐在了后排,靠窗位置。公交车走走停停,晃的头晕,阳光照在杆子上,又反射进眼睛里。

手机震动了一声,上面弹出消息,预计今天下午到夜间,会有暴雨,伴有8~10级雷雨大风,请注意防范。

她皱了一下眉,将手机息屏。

蓝白的病号服松垮的套在身上,更显的他皮肤素白,孟从南眉骨轮廓优越,鼻梁高挺,窗外的光照的面颊如玉,温润通透。

他倚靠在床头上,膝上放着一本书,似玉的指尖拨弄着锋利的书页,外面起了风,吹的窗帘乱飘。

“冷不冷,也不下来关窗。”

孟娆一开门就看到窗帘被风吹到外面,把口罩摘下来,对折整齐,放进外衣口袋,接着又把外套放在沙发上。其实室内温度不算低,但怕孟从南吹坏身子,她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

“我原本是想通风来着,屋里太闷了”孟从南偏过头去,眼睛通透,映出窗外的光,嘴角弯弯挂着笑。

孟娆的手一顿,“那开小一点”,把窗户又拉开了一点,风将她发丝吹起来,好像也带来一股清香,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其实他开窗是因为,房间里的消毒水味太浓了,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总是让他分神。

“爸呢?去上班了?”孟娆开口,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眼底的疲倦显而易见,昨天做了噩梦后就一直睡不着了。

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孟从南轻皱着眉,“姐,你是不是太累了,我自己在这就行。”

“你伤了右手,做什么事肯定不方便啊,我又没有事”孟娆只是觉得,她照顾孟从南能缓解心里的愧疚,要不是他,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孟娆。

“你接着看书吧,我在这待一会。”孟娆用手撑着头,把手机拿了出来。

关了窗后,气温不断上升,身体的疲惫感越来越强,脑袋昏沉,身体被温暖柔软包围,意识渐渐模糊。

孟从南将书本轻轻放在书柜上,他俯下身来,用左手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白嫩的小脸露了出来,因为热脸颊红润,卷翘的睫毛轻轻晃动。

她睡的不安稳,刚触到细腻的肌肤,他忍不住想用力揉搓,想感受里面血肉的涌动。但是也只是轻轻一碰,顺着触碰到柔软的粉唇,似乎只是接触,她身上的馨香气息就流过来了,顺着手指流进他的血液里,融为一体。

指腹压在粉唇上搓捻,孟娆嘤咛一声,鼻子不悦的皱着,但没有醒来。“睡着了还发骚”孟从南小声嗤笑,指尖浅浅插入唇口,唾液湿了指腹。

周围的气体腐蚀着他的身体,胸腔压着一口浊气,冰冷极了,像是母亲僵硬的身体。只有孟娆在这,他才会好一点,不用硬逼着自己去集中注意力去逃离,她是上天给他勇气的。

勃起的下体已经顶出凸起了,他捏了下饱满的唇珠,口水沾到他手指上,他伸进被子里握住充血的阴茎,快速撸动起来。

灼灼眼神落到孟娆脸上,他压低声音粗喘着,想象着自己在摇晃的病床上操她,插进柔软滚烫的小穴。

他期待孟娆突然惊醒发现,这样他就不用再忍了,直接把她拉到身下操进去。

但是又怕会吓到她,他可不希望以后的每次性爱都在她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背对着熟睡的孟娆,病床的空间狭小,满载了他发泄不出的欲望,衍生出的热充斥着他的身体,变得湿热、潮闷。

他撸了很长时间才射出来,用卫生纸清理过后,将纸扔进垃圾桶里。孟娆还在熟睡,乖巧的枕在她的手臂上,不知道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背着她意淫着她自慰。

外面渐渐变暗了,乌云一层一层的压上来,天空被整个铺满,风将空气中的枝叶吹到窗户玻璃上。孟从南看了一眼,现在还不急,要等到外面彻底黑下去,才精彩。

“轰”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将漆黑的屋子照亮。接着房间又暗了下去,孟从南眸光闪烁,涌动着毫不掩饰的兴奋,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晦涩不清的神情,愈演愈烈的压迫感。

被雷声扰到了,孟娆轻轻皱了一下眉。她感觉到有一个热团,抖动着往她脸上凑,她用手去推搡,手又被抓住了。

一道哭腔颤抖的“姐姐”,将她带回现实中。

她猛的睁开眼,先看到的滚动的喉结,她坐起身来,孟从南蜷缩在床上,不停颤抖,脸上像是流了泪把发尾弄湿了。

外面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像是利剑将天空劈出缝隙,雨点打在窗户上,几乎要把玻璃砸碎。

孟从南是怕雷的,她首先想到,小时候都要她陪着才睡着。现在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又害怕了,外面雷这么大声

“小南,你先坐起来,姐姐怕你压到手臂”孟娆柔声到,黑暗中孟娆看不清,无法判断他的姿势,只能借着雷电闪出的光亮。

“你先放开姐姐的手,我去开灯,亮了就不害怕了,还不好?”,孟从南抓着她的手,两人僵持在床边,还有孟从南难抑的哭声。

“我好怕,姐姐”孟从南艰涩开口,像是幼兽一样望她怀里躲。

“不怕,不怕,乖”孟娆哄道。

轰隆一声,惊雷在空中炸裂,照亮了半边天空。孟娆看清了孟从南的样子,泪水从眼尾流出,凌乱的发丝,苍白脆弱的侧颈,破碎的像是大雨里被打碎的白花。

孟从南像是被雷吓到了,应激一般用力一拽,把孟娆拽上了床,小腿还在扑腾,上身被他压在床上。

石膏成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孟娆不知道他有这么厉害的臂力,单手将她禁锢在怀里。

“好了,不怕了,我在这里保护你,好不好?”孟娆眼睛直视着孟从南眼里的泪光,一滴热泪滴到孟娆脸颊上,孟娆抬起手轻轻拂去他眼角的泪,权当他被吓哭了。

“姐姐,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孟从南声音沙哑,热烈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烧透、看穿。明明是黑夜,她却看到了燃烧的星星。

孟娆楞了神,“当然,我当然会陪着你”,这样窘迫的距离让她想起过年孟从南喝醉,他总爱问这些像小孩子一样的问题。

雨点如同落下的箭矢,急促而猛烈,闪电则是交汇的剑锋,在黑暗的天空中厮杀,浓郁的惧意从层云中泄了出来。

孟从南抖的更厉害了,恐惧在心底蔓生,“我好怕,姐姐别丢下我,”孟从南呼出的气体喷洒在孟娆脸上,温热的气体一阵一阵的,将她的脸熏红。

恐惧是会杀人的,让人无时无刻不活慌乱紧张中。孟娆想让他平静下来,便低声诱哄道“我最喜欢小南了,永远不会离开小南的”,孟娆的眼睛也发亮,像是浮在水面的弦月倒影,轻轻的摇曳。

小时候,孟娆会把孟从南会揽在在怀里,轻轻的拍孟从南颤抖的背,告诉他不要怕。现在孟娆被他压在身下,眼里是孟娆看不明白的神色,不像是小时候的害怕,像是掩在皮下的兴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去,脱离这幅虚假的躯体。

“别离开我好不好?”孟从南声音湿润,察觉到她的失神,不满的凑近她,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

狭长幽深的眼睛,压的她心悸,“我爱你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到你毕业、结婚,我都会在你身边。”

孟娆不知道他现在这么没安全感,一直在问,不管做了多少承诺,还是要一遍一遍的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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