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你的嘉奖(6)
周芍抵达热炒街的时候，以为会看见醉得连路都走不直的男人，然而，杨嘉恺只是站在街边的路灯下，神情泰然地低头滑手机。
周芍见他一身西装革履，先是迟疑了会，左右张望，确认他是独自一人後，才上前关心，「你喝醉了吗？意识不清？一个人回不了家？」
男人扫了她一眼後，慢吞吞地把手机收回口袋，笑而不答。
「你怎麽穿这麽正式？」周芍研究着他此刻的表情，分不清他到底是醉的还是清醒的，朝他挥了挥手，「你认得我是谁吗？」
男人看她化了妆，还将头发紮成两条辫子，明显像是约了人吃饭，「你今天去哪了？」
他的声音b平时低沉，眼底掺杂y郁的颜se，周芍多少能察觉他心情不好，据实以告：「跟我堂妹吃饭。」
「嗯，都聊什麽？」
「她说你是故意钓着我的huax大萝卜。」周芍没打算隐瞒小鹿对他的评价，想看看本人听到这样的指控会做出什麽辩解，「她还劝我回头是岸。」
他轻笑一声，显得很大度，「是吗？」
「嗯，我是满想替你说句话的，但你一声不响地消失这麽多天，我也越来越0不透你了。」
他手指微曲，轻敲她的前额，「我不是说会回去想一下？」
「你想很久。」她咕哝。
「就是要想很久。」他嘴角牵动了下，「你知道洛杉矶跟这里相隔多远吗？你知道往後你又被人丢在海边，或是被锁在门外哭的时候，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周芍蓦然怔住，在她心中还很ch0u象也很遥远的事，因为他简短的几句话瞬间变得鲜明立t。
他牵起她的手，示意她往地铁站的方向走，「走吧，跟你说个故事。」
周芍跟在他身侧，想问他今天之所以喝酒，是不是因为发生了不开心的事。
他忽地扬起下巴，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某间热炒店，「看到那间店了没？」
周芍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家热炒店生意极佳，店门口人满为患。
「两年前，有一场高中同学会就办在那里。」
周芍侧眸看他，试图从他抑郁的眼神里读出更多讯息。
「那天秦小希喝醉了，她和我许了一个愿。」
尽管周芍努力不去在意，但每当听见他提起年少时候喜欢的nv孩时，心尖却仍是会泛起一阵酸楚。
「她许了什麽愿？」
「她说要我过得b她幸福。」他像是在回忆一段很久远的往事，笑道：「她许完这个愿後，就被她的男朋友接回家了。」
周芍默默牵紧他的手，觉得此刻除了陪伴之外，自己说什麽都不对。
「那一天，我决定要放她走了。」他嗓音淡淡的，「秦小希想要的幸福，只能由她想要的人来给，那个人是谁，她很早就决定好了。」
他想起周芍曾经问自己的问题，「你不是问我，假设秦小希没有男朋友，我会不会追她吗？」
周芍点点头，「你那时说不会。」
「你还想知道原因吗？」
「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她难以想像当年的他，是抱着什麽心情独自走这段路回家的。
他的声音r0u杂在晚风中，缓缓飘至她耳边：「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了一个捞金鱼的故事，她说，无法如愿接住的人，应该要是自由的。」
周芍木然地停下脚步。
「但我可能是个心x狭窄的人，我没有那麽大度，我只知道，如果我要和一个人在一起，只能是因为她也非我不可。」
男人轻抿着唇，将脸转向她，「我想去ai那样的人。」
周芍的思绪有些恍惚，年少时期的喜欢，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清晰起来。
他是她只敢偷偷写在春联上的愿望，是她不惜用礼物去讨好的男孩。当他鬼点子作祟，拿其他nv生寻乐的时候，她只能默默吃醋，默默为这无以名状的占有慾感到生气。
尽管如此，她仍矛盾地希望，那个被她喜欢多年的少年，应当永远意气风发，得偿所愿，被某个人好好地放在心上珍惜。
「杨嘉恺。」
他侧头看她。
周芍深x1一口气，稳住情绪，缓慢地说：「高中的时候，你喜欢着一个人的模样真的很耀眼，虽然秦小希没有发现，但是我发现了。我不只一次希望自己是那个幸运的nv孩。明明想要向你的这份心意看齐，但是我不够勇敢，没有亮出底牌的勇气，只敢偷偷把你的名字写在春联上，偷偷记下你的游戏id，自作主张地送礼物给你。」
周芍的暗恋没有惊天动地的情节，她只是希望她喜欢的少年，可以永远如记忆里一样散发光芒。
如果有天他的光芒熄灭了，她会亲自替他点亮。
「你以後经过这里，可不可以不要想会让你难受的事了？你能不能只记得，有个人厚着脸皮说她喜欢你就好？」
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周芍，nv孩态度坚定地回望他。
半晌，他才牵起嘴角，「怎麽突然说这个？」
周芍x1了x1鼻子，「我不喜欢你露出那种悲伤的表情。」
「我没有露出悲伤的表情。」他伸手捏她的鼻子。
「你有。」周芍皱起眉，拍开他的手。
「是吗？那你还愣着g麽？」
周芍仰头看他，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可以抱一抱我。」
周芍生涩地张开双臂，男人看她动作僵y，直接将她拉进怀里。
「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nv生怎麽和我示好吗？」
他的声音从头上降下，周芍在他x膛里点了点头，声音闷闷的：「你说你喜欢nv生直接一点。」
「嗯，所以你今天表现得很好。」他拍了拍她的後脑勺，声音里赞许的成分浓厚，「值得嘉奖。」
两人搭地铁回家，才走出地铁站，一个从前没看过的j蛋糕小贩映入眼帘。
老板目测六十多岁，穿着一件羽绒背心，在风中佝偻着身躯，缓慢地翻动手边的烤模。
小摊车上连招牌都没有，口味也只有最常见的原味、n油、红豆、巧克力四种。老伯伯注意到二人，亲切地招呼着：「喜欢什麽口味就跟伯伯说喔。」
男人见周芍慢下脚步，若有所思地望向冒着热气的j蛋糕，侧头询问：「肚子又饿了？」
虽然小摊贩附近熙来攘往，也有等着过斑马线的行人，却鲜少有人驻足。周芍盯着老伯伯手上破损且脱线的手套，心疼起寒冬里那抹枯瘦的身影。
「嗯，我想买一些回去。」
周芍将四种口味各点了一份，接着发现身旁的杨嘉恺正看向自己，那眼神流露出的讯息，像是觉得她点得太多了。她解释道：「上次梁佑实不是请我试吃新推出的甜点吗？这次我多买了一点，你帮我带回去请他吃。」
「啊——」杨嘉恺像是终於理解过来，随後又意有所指地问：「那我呢？」
周芍低头从钱包拿零钱的动作顿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老伯伯倒是和蔼一笑，「妹妹，男朋友是在抗议你怎麽没有想到他，你要哄一哄啊。」
老伯伯的那句「男朋友」让周芍耳根有些发烫，她瞟了杨嘉恺一眼，被老人家当着面调侃了，他倒是神se自若，眉目间尽是坦然。
「你可以跟他分着吃。」
尚未适应两人之间身分的转换，周芍有点别扭，红着脸付完了钱。
「我不跟人家分东西吃，我的就是我的。」杨嘉恺说。
周芍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和他翻起旧帐，「我明明看过你高中的时候和小希学姊喝同一杯饮料。」
似是没意料到她会提起那麽多年前的事，他先是一怔，接着痞痞地笑，「有吗？我怎麽没印象？」
「有一次上学路上，我看到你偷喝她的冬瓜鲜n，她气得都揍你了。」周芍记得很清楚。
男人循着她给的线索，偏着脑袋想了一会，装模作样地说：「你这麽一说……」
正当周芍以为他要承认了，他又补了句：「她好像没还我钱。」
「那你也算是请她喝了一杯冬瓜鲜n，还和她间接接吻。」
言下之意，他不应该和她计较j蛋糕的事。
等待j蛋糕制作完成的时间里，老伯伯眉开眼笑地看着二人斗嘴。
「我那时喜欢她，不是情有可原吗？」他不慌不忙地笑着，替她把逻辑顺了一遍，「但你现在喜欢的人，好像是我。」
周芍嘴角僵了僵，一抬眼就撞上老伯伯的笑脸。老伯伯见状，缓颊道：「你说话都不想一下後果，不担心nv朋友跑掉？」
「不会，」他绰有余裕地扯了扯唇，「跑不掉。」
老伯伯的眼角拉扯出笑纹，「你们两个在一起没有很久吼？」
杨嘉恺伸手去g周芍的小指，换来她轻轻一瞪。他转头看向老板，「伯伯，你怎麽知道？」
「你这样胡说八道，nv朋友都没有生气，换作是我老婆，早就拿衣架揍我了。」
周芍听到老伯伯替自己撑腰，抬高下巴，对杨嘉恺扮鬼脸，「有没有听到？胡说八道。」
「你不就是喜欢我胡说八道？」
「才不是！」
「那你到底喜欢我什麽？」他语调轻松，也学她扬起下巴。
周芍看着他说不出话，老伯伯站在两人中间，又道：「nv朋友是交来疼的，你怎麽一直让人家下不了台？」
「伯伯，我真的讲不赢他，我要跟你老婆讨教几招。」
老伯伯将装袋好的j蛋糕交到周芍手里，「可惜啊，她上个月刚走，不然我一定让她教教你该怎麽治男朋友。」
周芍有些愣神，老伯伯敏锐地发现她的反应，抿出一个温暖的笑容，「不要紧，日子会慢慢变好的。」
日子慢慢向前推移，转眼间便迎来农历新年，大街小巷年节气氛浓郁，红se灯笼被高高挂起。
除夕当天，周芍早早被周盛叫起来大扫除，她在房间清出了一些用不到的杂物，将它们依序装进纸箱，再打开书桌的每一格ch0u屉，检查是否有所遗漏。当她想将最後一格ch0u屉拉开时，ch0u屉的滑轨却卡住了，於是她调整角度，再次使力一拉，ch0u屉顺利打开，一张熟悉的红se春联夺去她的目光。
春联上墨黑的毛笔字写着清晰的「嘉」字，愣神的瞬间，年少时期的回忆一时间侵占了她的心绪，那一张小小的纸，曾经承载着一段稚neng的暗恋，是她青春的念想，是一场无人知晓的心动。
高一那年许下愿望的时候，她未曾想过能有心想事成的一天。
周芍不自觉地牵起嘴角，弯下身子，将那张春联拿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压在桌垫底下。
虽然晚了一点，但是她的新年愿望实现了。
两人交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秦小希耳里，周芍结束大扫除後，在中午时刻收到了秦小希的讯息，对方邀她到家里吃饭。
正午，虽然能看见太yan露脸，但仍是冻人的低温，周芍围上了围巾才出门。
循着秦小希传给自己的地址，周芍坐着公车找到一间叫做「秦家面馆」的老店，一进到店里，随即看见坐在角落朝自己招手的秦小希。
小店生意兴盛，除了店内的座位挤满了人，等候外带的队伍也排得很长。
周芍慢慢晃到秦小希面前坐下。
秦小希见她好奇地盯着墙上一整面的跆拳道奖状和几张儿时合照，出声解释：「那是江敏皓以前参加b赛的奖状，他小时候打架都打不赢我，後来我妈就送他去学跆拳道，谁知道一踢就踢上瘾，拿了那麽多奖回来，现在跑到国外去学格斗。」
周芍仍抬着头，读着墙上的某篇报导，标题写着「凯旋归国！台湾格斗选手江敏皓勇夺专门在学「t积与容量」，那是让王觅感到最头疼的一章。
有一回杨嘉恺吃完晚饭後，正要离开王觅家时，瞥见坐在矮凳上的王觅都快把数学簿擦破了，蹲下身关心，「算不出来？」
nv孩吓了一跳，伸手挡住写到一半的算式。
「我可以教你。」
「不用了。」吕俞萍和她说过，要她别给人添麻烦。
「我只讲一次，一次还学不会就不教了。」
他拿起另一张矮凳坐下，将数学簿往自己的方向转了过去，「过来这边。」
王觅只好慢慢挪动到他的那一侧。
杨嘉恺随手拿起她铅笔盒里一枝有着小白兔图案的自动铅笔，先是放慢语速念了一遍题目给她听。
期间，王觅心不在焉地盯着他右耳上的耳环，「哥哥，你为什麽只有一个耳洞？」
他似乎不是鱼，你敢吃那个吗？」
秦小希立刻摇头，摆出一个极度惶恐的表情。
她的反应全然在王觅的预料中，王觅笑着调整了个舒适的躺姿，继续看电影。
「你可以问问周芍，说不定他们感兴趣。」秦小希一边吹凉热汤一边说。
「他们都那麽久没见了，我还是识相点吧，自己一个人去晃晃也蛮有意思的。」
前一晚杨嘉恺抵达韩国的时候已是凌晨，便舍弃了住饭店的选项，直接前往汗蒸幕休息，安排隔日再入住周芍他们下榻的饭店。
离开汗蒸幕时，杨嘉恺向柜台取回了寄放的行李，和周芍一起搭地铁去饭店che。
出地铁站後，两人经过一间大型药妆店，周芍说想买几片面膜，进去逛了一圈。
期间，杨嘉恺接到一通杨若佟打来的电话。
周芍挑了几款面膜放进手提篮，大致能从他的几句应答听出，杨若佟似乎想托他买某样东西回去。
「不知道，我有看到再买吧。」他明显打算结束通话。
周芍见状，主动凑过来，对着电话另一头说：「姊姊好，我是周芍。」
杨若佟听见她的声音，让杨嘉恺把手机转交给周芍，周芍接过电话後，主动说：「我们正好在一间药妆店，你想要什麽，我可以帮你找。」
杨若佟说了某个只在韩国限定贩售的身trye。
「好，知道了，我现在去找。」
杨嘉恺将这一幕收进眼底，莫名觉得有趣，缓步跟在她身後。
周芍最後在该品牌的专属柜位找到了那款rye，架上一共有三种香味。
「香味分别是玫瑰、樱花和茉莉，你喜欢哪一个？」
「你能帮我试一下吗？挑你觉得好的那个就行。」杨若佟说。
「好，你等我一下。」
她拿起其中一条试用品，由於包装设计是条状的，周芍无法单手旋开瓶盖，抬头看杨嘉恺，「你帮我开。」
他转开瓶盖，把她的手抓了过去，挤了一小坨在左手背上，用指腹慢慢搓匀。
她靠近闻，樱花的香气盈满鼻腔，味道有些甜腻，摇了摇头，说：「试试下一个。」
他拿起第二条试用品，在她右手背上重复一遍刚才的动作，周芍仔细一闻，浓郁芬芳的玫瑰香，带点成熟魅力的气息，是她喜欢的香味。
纵使心里默默有了分数，周芍仍想把最後一个香味试完，她垂下眼，发现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所剩不多，想把羽绒外套的袖子向上卷，却因为穿得太厚屡屡失败。
周芍正想叫他涂在自己手上，一抬眼，就见他将身子弯低，轻指着侧颈，「接下来闻这里。」
周芍看他笑得不怀好意，只觉得这人又在出主意整她了。
他大概觉得，以她的x格，不会在大庭广众做出这般亲昵的举动，才敢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周芍0清了他的套路，决定正面迎战。她踮起脚尖，两人的距离急速缩短，她的鼻尖擦过他颈部的肌肤，几乎把脸贴在他的脖子上。
沐浴露的清香扑上鼻尖。
周芍脑子一热，x1了x1鼻子，没有闻见预期中的茉莉花香味。
意识到不对劲，她向後退了回去。
他低下头，闷声笑着，连带肩膀都一颤一颤的，末了，才抬起左手，将手背贴近她的鼻尖，「骗你的，是这里才对。」
到了饭店，周芍陪着他办完入住手续後，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周芍被外头的低温冻得神情呆滞，搭电梯的时候安静了一会，才突然问：「你跟我们是同一天离开韩国吧？」
「嗯，怎麽了？」
周芍喔了一声，才想到忘了确认另一件重要的事，「你也是要回台湾对吧？」
他失笑，「不然呢？我要回家过年啊。」
「嗯，也对。」周芍重新把脸埋进围巾里，把笑容也一起藏了起来。
周围又安静下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周芍拎在手上的小包装袋，里头装着杨若佟的那条香水rye，伸手去接，「放我这吧。」
周芍摇了摇头，「我想亲自拿给你姊姊。」
他扬起眉，想起周芍上次和自己家人吃饭的时候，紧张得坐立难安的样子，有些出乎意料，「不会觉得不自在？」
「确实有一点。」周芍老实地说，「但我想慢慢学习。」
「学习什麽？」
「ai屋及乌。」
此时，周芍的楼层正好到了，她想回房间补个妆，顺便拿行动电源。
「我回房间一下，半小时後，我们在大厅集合？」
「先等等。」他的手在外套口袋里0了0，拿出其中一张房卡给她。
周芍看着那张房卡，迟迟没伸手接，「给我这个g麽？」
他唇角浅浅弯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你说呢？我给你这个g麽？」
晚上，两人去吃小鹿推荐的那间酱蟹老店。
由於是在地名店，他们到的时候也正好是用餐时段，因此在现场等了一会才入座。
店里最推荐的招牌菜是哪一道，小菜怎麽点，正统的酱蟹吃法，周芍一一做了功课。
杨嘉恺看她一副x有成竹的样子，便将点菜的任务交给她，只提了一件事，「我不吃生食，另外点一道清蒸的，其他随便你点。」
餐点送上来後，周芍戴上手套，抓起招牌酱蟹吃了一口，立刻双眼放光，连连赞叹，「我回国後一定会想念这个味道。」
她把白饭塞进蟹壳，将白饭和里头的酱汁搅拌均匀後，把x1附了酱汁的白饭捏成海苔饭卷，一口塞进嘴里。
杨嘉恺喝着海带汤，见她狼吞虎咽，微微蹙眉，「生的东西不要吃这麽急。」
周芍分心地应了声，依旧吃得津津有味。
周芍放在桌上的手机此时震动起来，她探头去看，是洪惠雪打来的视讯电话。
周芍手上正抓着蟹脚，懒得脱手套，用眼神示意他，「是一个跟我很亲的阿姨，你帮我接一下。」
杨嘉恺替她接通後，洪惠雪见萤幕这头出现的人不是周芍，愣了一下。
他先是简单介绍自己，才说：「我现在把镜头转给她。」
未料正想切换镜头时，洪惠雪突然惊呼一声，「哎呀！你就是周芍从高中时期就喜欢的学长啊？」
周芍啃着螃蟹r0u的动作停了一下，急忙抬起眼，这男人果然在笑！
「阿姨！你别乱说话。」周芍只能在镜头外抗议，「你快把画面切过来。」
「别别别，别切！让阿姨跟你男朋友聊一会。」洪惠雪笑得慈祥和善，真的就和他聊了起来，「韩国冷不冷啊？你们在吃晚餐啊？都吃些什麽？」
「阿姨，你不是打来找我的吗？」周芍一边脱手套，一边乾着急，「你跟我聊啊！」
「阿姨平时要跟你聊还怕没机会吗？你吃你的饭，阿姨有好多问题要问你男朋友。」
周芍拿她没辙，只好戴回手套，和杨嘉恺解释：「她是惠雪阿姨，我爸的朋友，从我小的时候就很照顾我。」
「对对，周芍这个孩子我从小看到大，x格好又上进，还很懂得替爸爸分摊店里的事。」
「嗯，我知道。」杨嘉恺只是笑。
周芍很尴尬，都快把手里的蟹脚捏断了，「阿姨，你g麽突然说这个……」
「所以啊，她妈妈的事你别见怪，她们母nv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上次是因为她妈妈住院，周芍不好不去，相信你母亲也是明理人……」
话题忽地转至孙品娴身上，男人明显一愣，悄悄暼了周芍一眼。她心虚地回避他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挖着蟹h。
後来洪惠雪的店里来了客人，这通电话便匆匆断了。
孙品娴是李珉芝的病患，这件事杨嘉恺是知情的，他不理解的是，周芍似乎打从心底认为他的家人会因为她是孙品娴的nv儿而改变对她的看法，甚至是不愿意接纳她。
他不晓得她一个人为此烦恼了多久。
从地铁站回饭店的这段路上，周芍表现得异常冷漠，情绪也有些低落。
他沉默了一会，试着从一些不相g的话题试探她的反应，「来韩国都吃了什麽好吃的？」
「我都有拍照传给你。」周芍依然很冷淡，头低低地看着路面，「你可以自己看。」
他无可奈何地笑了下，两人走进饭店大门，她的脚步又加快了些。
「你今年过年怎麽过？」男人没有讨好过人，此刻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和我爸过。」周芍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
「你和你妈过年的时候也不见面？」
周芍摇头，走到电梯前，拿出房卡感应，电梯门一开，她快步进去，「我今天想早点休息了。」
杨嘉恺没再说话。
抵达六楼，周芍走出电梯，他跟着她走了出来。周芍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走错楼层了，你的房间在七楼。」
「有话和你说。」
周芍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我现在什麽话都不想说。」
走到六一五号房前，她迅速拿起房卡感应，却迟迟开不了门。
男人敛起眼，拿走她的房卡，发现上头显示的房号数字是七〇三，「这张是我房间的卡。」
周芍顿悟过来，原来她拿成他给她的那张卡了，懊恼地在门前翻起包包。
「周芍。」
周芍没理他，焦急地找着那张消失的房卡，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你不想现在聊也行，回国後我们谈谈。」
周芍实在受不了了，抓着他的那张房卡，一鼓作气往电梯跑了过去，那gu气势摆明了想将他甩在後头。
他在原地愣了几秒，才追了上去。
进了电梯，周芍按下七楼的楼层键，脚一软，抱着肚子蹲下。
在电梯门关上的前一刻，他伸手挡住，见周芍蹲在地上，微微怔住，「肚子不舒服？」
「……没有。」周芍把脸埋在双膝间，大抵是觉得丢脸，一点也不想看他。
七楼一到，周芍等不及电梯门完全打开，从门缝溜了出去，像逃命一样跑到七〇三号房前，刷卡感应，开门、关门、拉上门链锁。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