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X
刘湛当场愣在原地,直到一旁的人撞了撞他的肩膀,“老刘啊,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赶紧走。”
刘湛快步上前,低头之际眼底皆是震惊之色,他刚刚是看到了什么,这一刻刘湛只想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夜里风凉,两人在崖下呆了一夜,刘湛担心莫睿芩的身体,又去平和县将邱老请来,这一路奔波,让邱老心情不快,一进门便开始嚷嚷,“使唤来使唤去,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太不尊老了些。”
刘湛面上赔笑,毕恭毕敬的将人扶到位置上,笑容谄媚道,“邱老乃当世华佗,我们实在是离你不得。”
“哼,那当然,别的老夫就不说了,就这医术……”
“您请,您请。”刘湛手脚麻利,迅速从箱子中取了手枕,顺便堵住邱老不吐不快的嘴,不然这话是没完没了。
正当莫睿芩等邱老诊脉之际,大门忽然被人推开,随之而来的是程郁愤怒沙哑的咆哮声,“莫睿芩,你给老子过来。”
此时脸色苍白的程郁一手撑着腰,一手举着不知从何处拿来的菜刀,哆哆嗦嗦朝莫睿芩举着。
进门前,程郁并不知里面有人,进门瞧见三双眼睛,尤其是其中两双明显看戏的表情,他下意识闭上嘴,又觉得没了气势,别扭的挺着上半身,冷着声道,“我们单聊。”
莫睿芩不是躲躲藏藏的性子,见程郁如此愤怒能理解,毕竟昨夜一事的确是他控制不住在先,即便之后他要砍上自己一刀,也绝无怨言,语气平静,“好,我们单聊,不过是在你诊脉之后。”
昨夜之事是因为他体内毒性未完全解,莫睿芩担心对程郁身体有害,所以听刘湛打算去请邱老之时并无阻止,没想到邱老还没去,这人反倒是醒了。
一手枕着脉的邱老听了大概,眼睛不忘在两人之间转悠,半晌才出声打破房间内的僵局,“我道这小子如何能这么快清除余毒,原来是有人相助啊。”
小老头发梢凌乱,却遮掩不住表情的猥琐,眼睛止不住的打量,完全是吃到瓜的表情,如此明目张胆的模样让刘湛不得不佩服,这个时候能在当事人前面如此放肆的人,莫家军之中只怕就这老头敢这么干。
程郁听闻这话脸色青红相交,除去被气的成分外,还有几分羞耻与气愤,一方面是痛恨自己昨夜的享受,另一方面又挨不过良知,毕竟昨夜若非莫睿芩舍命相救,他可能早就死在崖地或者被水寇抓了去。
“劳烦邱老为这个公子诊脉。”莫睿芩瞧出程郁的窘迫,出口的声音多了几分少有的强硬,提醒邱老莫要太过分。
邱老混迹军中多年,岂能听不出这小子的意思,这就护上了?他身子不曾移动,而是看着僵硬在原地的程郁,淡然收回视线,“这公子都能举着几斤重的菜刀,老夫瞧着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中毒已有一月有余,若是前几日能服下解药算不得什么,昨日刚服用解药又折腾这么一趟……”
看戏的刘湛一听这话顿时紧张,“公子不会有事吧?”
“嗯……”
邱老搭在脉,声音拉长,好似在斟酌之际,程郁那边却是陷入头脑风暴。
前几日服下解药?程郁记得,莫睿芩曾说他的同伴来寨子中找他,只是错过了,错过的原因是因为他提前将人背出,如果这么一捋,他要是前几日没把人背出来,他不至于被水寇追,也不至于掉入悬崖,更不至于出现昨晚的事。
所以……一切的源头是因为他自己???
“治倒是能治。”邱老收回手,“只是不好治。”
“什么意思?”
邱老瞪了眼不耻下问的刘湛,“再吃一剂药,不能动武三日。你看看你们公子,是听话的主吗?”
被严重点名的莫睿芩缓缓抬头,直勾勾的盯着面色不太好的邱老,哪知这老头扫了眼,硬气说道,“瞪老夫也是这句话,不能动武三日。这要不要你这副身子,就看你这小子到底听不听话。”
说罢,邱老大摇大摆的朝程郁方向走,“来吧,我给你诊诊脉。”
正受到冲击的程郁听话上前,他情况比莫睿芩简单,邱老摸了把脉便道,“倒也没什么事,多注意休息即可,晚些给你拿点药膏。”
说这话的邱老瞥了眼颇有些坐立难安的程郁,顿时明白几个意思。又见两人有话要说,指挥刘湛收拾药箱,自己则是背着手走出了门。离去的刘湛贴心的将大门关上,仅剩两人的房间停留的唯有尴尬与沉默。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异口同声,面面相觑之间又带着几分天然的默契,“你道什么歉?”
莫睿芩示意程郁先说,程郁犹豫了片刻,“我不知道那日救你,其实是害你。”
当日,若不是程郁非要救,说不定此时莫睿芩早就解毒,何必如此折腾?这算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件事并非你的错。”莫睿芩瞧见那双明亮的眼睛逐渐暗淡,心里多了几分不舒服,“若不是你背我出来,他们也未必能找到我,如此一来,我岂不是葬身火海?”
“对啊。”这么一提醒,程郁瞬间想起那日寨子起火一事,寨子大乱之际,莫睿芩的人应该没到杀到内部才是,说到底还是他救了人,这么一想,心情低落的人终于冒出一丝笑容,手举着菜刀大摇大摆的走到莫睿芩面前。
背靠床榻的莫睿芩见程郁单脚踩上椅子,满脸嚣张道,“既然如此,后续你要是因为余毒伤了根基,可不能讹我啊。”
“这是自然。”没想到上前居然是说这话,莫睿芩的眼睛下移,见程郁依旧拿着的菜刀道。
“很好。”
莫睿芩脸上没有说谎的迹象,外加上跟着他的这些同伴训练有素,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卫,想来不会做出尔反尔的事,心里松口气,随后又板着脸道,“当然,关于昨晚的事,我们需要另外算。”
程郁这商人身份确实到位,每一步都算的精明,只是这些表情在他身上不显市侩,反倒平添几分可爱。莫睿芩觉得有趣,也不担心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挑着眉道,“你倒是说说要什么赔偿?”
程郁到底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人,清白与他而言没有命要紧,只是他有男朋友,却失去清白,心中愧疚,总是觉得这件事是背叛姚舒云。关于这件事,他已经想明白,决不能让姚舒云知道,这是他追了数年的人,若是因为这件事,失去姚舒云,只会让他后悔余生。
说他自私也好,过分也罢,他都要将这件事藏在心中。
而莫睿芩,他们两人之间算不上朋友,恩情还完,两不相欠,等他找到同伴,买了丝线回云浙,他与他之间的事都会相忘于江湖。既然如此,为何不用这件事换更有利益的事,银钱不错,至少是程郁喜欢的。
要是之前,程郁或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但现在他更想知道同伴的下落,尤其是刚刚苏醒后听到楼下那些人的议论。
“我听说水寇的首领就在立县,若有可能,能不能借我些人,我担心他们落到水寇手中。”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转悠数圈,时而精明,时而市侩,正当莫睿芩以为程郁会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之际,却听到如此朴实的请求,显然,与他而言同伴的重要性远大于他的贪婪,“我会亲自去救。”
“你疯啦?”
程郁瞪大眼睛看着还躺在床上的人,“没听那老大夫怎么说吗?三日不能动武。”
“此处距离立县有三日的路程,正好。”
见人执拗,程郁劝不动,但知道这人绝不是报恩这么简单,颇为好奇的问道,“你不会相好在立县吧?”
话音刚落,便得了一记冷眼,程郁倒是不怕,反而拉着板凳坐下,表情似乎多了几分兴奋之色。
那凳子上留着脚印,还是坐下的主人亲自留的,莫睿芩见对方毫不在意,这不拘小节的摸样有几分军人的洒脱,本不想多说的他莫名说两句,“水寇的首领名唤王井,他原是泽州人,出生于海上渔船,此人阴险狡诈,生性好杀,在泽州时手上便沾了几十条人命……”
“你是来抓他的?”这番话程郁算是明白莫睿芩原本的目的,看跟着他的人功夫都不低,又从泽州千里迢迢来到此处,与水寇多次交锋,显然两队人马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这时,程郁担心在立县的老胡与其他兄弟们,他们不会和王井直接杠上吧?
见人担忧,莫睿芩出声宽慰,“不必担心,这次王井似乎有其他目的,我们还有机会救人出来,今夜我带人出发……”
“不行,你不能动武。”
就算这个时候,程郁还记得邱老的交代。除了关心莫睿芩的身体之外,更担心他再次受伤对整个队伍的打击。
如此迅速的反驳倒是让莫睿芩有些吃惊,目不转睛盯着程郁,听他别扭说道,“瞧你气质不凡,也该学过几年书吧,这打仗,若是主帅受伤,对士兵的气势打击很大。你已经中过一次毒,再被水寇打趴下,你不担心这些跟着你出来抓人的侍卫反倒被水寇击败?这个时候,养精蓄锐,出其不意才是上策。”
“你懂兵法?”
莫睿芩脸色诧异,士农工商,商为最低。一般来说,商人只习字,珠心算之类的技能。兵法,普通夫子并不会教授,说的通俗一点,便是每个阶级不可跨越,商为最低,自然不会有人刻意教授他们这些。
这有什么不懂的?现代电视剧多得是这些知识点,只是这个时代,程郁懂这些很怪异,一时忘记藏拙的他立即道,“我年少时最喜欢去村里私塾外偷听,都是夫子说的。反正呢,就是你先养好身体,确保万无一失,再把我的同伴完好无损的救出来才会正道。”
害怕莫睿芩继续追问兵法的事,程郁将话说完,迫不急待的离开此处,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莫睿芩打量他的眼神。
一个来自云浙的商人,既懂些兵法,处事怪异,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