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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楼会

 

这个时间点,街上的摊子都热了锅,各种美食的味道混杂,窜入掀开窗帘的马车内,顿时让内部的人口水直流。

妙娘看着盯着外头咽口水的人,抿了抿嘴,最终没忍注,提着程郁的耳朵道,“东家,这都火烧屁股了,你怎么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嘶,妙娘疼疼疼。”被美食吸引的程郁从对方手中好不容易解救可怜的耳朵,安抚的说道,“不必担心,本东家也是早有准备的。”

这几天他不是光闲着,通判家的意思明显是想让瑞绣楼接这单生意,他这个东家总不能只看着吧,他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妙娘。

妙娘好奇的打开一看,沉默了片刻,道,“你觉得这通判家的小姐会同意?”

“同不同意再说吧,这婚服你以为今日就能定下?”

自然是不能的,妙娘无奈的叹口气,最终将卷轴收回盒子。

依旧是上回的厅堂,依旧是那扇屏风,两人依旧站在外头,看着里面的小姐定了画轴半晌,直到内部的人冷声道,“我原本听说瑞绣坊是城中贵女最喜爱的绣楼,今日一看不过如此,这婚服的样式真真是旧了些,莫不是瑞绣坊看不上我们通判府?”

“阎小姐,瑞绣坊原本是做常服生意,从未接手过婚服。这第一次做,难免手生,又担心耽误您的大事,这才找了几个老裁缝询问了寻常婚服的样式,若您不满意,我再改改。”

一击撞上软柿子,阎小姐即便想发火也不得,城中的人都知道瑞绣坊的定位,通判家的奴仆不可能什么都不查,阎小姐知道这掌柜是装傻充愣,拿话堵自己,偏偏她又怼不了人。

“上回我说的话,程东家可琢磨出什么?”

站在一旁的妙娘面色紧张,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程郁,见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的说道,“阎小姐,在下年少没读过什么书,实在猜不出这谜底是什么。”

厅堂之内寂静一片,妙娘几乎能察觉屏风之内的气氛不对劲,余光扫了眼正在掰手指、不怕死的人忍不住挤眉弄眼。

你这方法不可行吧?

总该试试才知道!程郁不动声色的安抚,此事便听到屏风内的阎小姐说道,“程东家的意思是我给的提示太难了。”

“阎小姐,是在下才疏学浅。如今婚期将近,不如你说的明白些,我好在这婚服上修改一番。”

这婚期将近,你不摊开说,我又不懂,自然只能按照传统的婚礼样式来。

这话表面上并无错处,实际暗含威胁的意思,坐在里头的阎小姐算是听出些意思。若是不解释上回的四字的意思,这瑞绣坊的人只能装傻充愣下去。按这个时间来算,做婚服的时间相当紧凑,再拖下去根本赶不上婚期,要么老老实实交代这晚霞的含义,要么瑞绣坊只能按照常规婚服来做。

这是逼着她交代,真是有意思。阎小姐看着挂在画架下的卷轴,换绣坊是绝对不可能,她曾看过瑞绣坊出的衣服,上面的绣样论精致程度的确不比另外两家好,但花样新颖,这是她想要的,只是想借此拿捏她?不可能。

“今年听说是举办魁楼会的时间,据我所知,瑞绣坊这些年一直在找人举荐。若程东家能做出让我满意的婚服,我可以请柳家出举荐信。”

这话一出,妙娘激动的踢了踢程郁的腿。这魁楼会的确是他们瑞绣坊一直想参加的,依照往年的惯例,能在魁楼会上夺得魁首的商铺,三年内可减三成税。

凤国对商户的税收比例本就苛刻,尤其是这几年各地贪官横行,这税是一年比一年过分,云浙的官员虽说不似外头,但原本的税收就重。程郁是个商人,自然要为自己的利益考虑。

这参加魁楼会的邀请牌就是加入商会,当初为了活下去,程郁丝毫没想过给另外两家留面子,新品一个接着一个出,导致另外两家绣楼生意萧条,这也给加入商会无形中增添了阻力。

如今想要参赛,只能找城中那些大家族举荐,他一个外来户能在城中做生意都是凭着那点好运,想要攀上那些百年大族,简直痴心妄想。如今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他面前,而他不去珍惜,是不是太给脸不要脸了点?

阎小姐放下这句话便离开厅堂,留下心情激动的妙娘以及失魂落魄的程郁,出门的那一路妙娘脑海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她虽然不是账房,但这几年都是她管着瑞绣坊,稍微合计一番都能算出少了这三成税,瑞绣坊能多出多少钱入账。

“东家,这单我们是非接不可了。”

“话是会说,我们还不知道这小姐到底什么意思。”若是想在婚服上加点东西,明着说便是,偏偏遮遮掩掩,这其中肯定有他们不知道的事。“再说,你想想这事要是简单,万绣阁自己为什么不接?”

对啊,万绣阁的吴娘子别看平日笑脸相迎,实际此人心眼似针小,平常没少使小绊子,这次怎会如此好心让他们接这单。

“那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妙娘面露惋惜,“一年省下来的钱都够东家再买几个铺面了。”

除了瑞绣坊,程郁执着于买地产,从现代学来的经验,多置办产业肯定没错。这瑞绣坊每年的盈利基本都被他拿来买铺面、田庄。这几年时间积攒的财富不少,除去城外刚买的庄子,他名下还有两个庄子,城中半条街的铺面,老胡巡的街就是这个。

“我在想想。”程郁双手揣袖,像个小老头似的。

妙娘见状不敢打扰,让小馒往程府走,正想事的程郁连忙说道,“小馒,去早市一趟。”

“东家,你去早市干嘛?”

“嗯嗯,去买点黑狗血驱邪。”

……

云浙城是茶香之城,城中到处都是茶楼,最近生意最为火爆的便是城中周家的茗香楼。楼下大堂嬉嬉闹闹,隐约能听见说书先生正说着脍炙人口的故事,相比于楼下的喧闹,楼上包间安静,一头戴斗笠,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四处观望,见无人关注此处,迅速窜入包间,刚准备将斗笠取下,便听到身后的声音传来,“难得看到虞小侯爷这般鬼祟的模样。”

摘下斗笠的人面色不悦,“要不是为了来见你,我何必如此?”

端着茶水的人抬头,露出的那张脸异常熟悉,正是姚舒云。眼睛落在那张黝黑且满是胡子的脸庞上许久,他道,“不错,很适合你。”

虞小侯爷摸了把脸,得意道,“我也觉得适合我。”

“京都局势如何?”

“你也太过分了吧,我这从京都偷偷溜出来,还没喝口水就问话。”

面对虞小侯爷的指责,姚舒云淡定的将倒好的茶水递过去,果然堵住对方的嘴。待他润足喉咙,虞小侯爷才道,“近日,陛下已经不出现在朝堂了,如今沈国舅与王太师把持朝政,欲要收取苗老将军的兵权。”

“其余各城呢?”

“你不担心?那可是你外祖父。”

姚舒云淡然一笑,“若是此局已定,你早该传信来了,只怕是那两个还在为谁接兵权而争论不休吧。”

奸计一下就被识破,虞小侯爷顿时没了兴致,颇为垂头丧气的说道,“真是瞒不住你,这两人为了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反倒没闲工夫管理家国之事。也多亏他们两人争论不休,苗老将军才有一丝喘息,要不是苗老将军这个屏障,北境怕是要长驱直入了,只是苗老将军的年纪摆在那处,怕是支撑不了几年了。”

虞小侯爷隔着茶杯看对面的人,见他依旧平静如常,最终自己先挂不住,道,“你就说说,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如今朝局动荡,此时起事不失一个好时机。

“不,还不是时候。”姚舒云沉默了许久才回复。如今的局势还不够乱,要等,等到这个国家失去民心之时,才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虞小侯爷大概猜到姚舒云会这般说,没多意外,只是提醒几句,“有你外祖父,一旦起势北地定然轻松入手,重点还是南方,这些年莫家的威望越来越盛,他们一族忠于君王,我们起事必定会遭到他们的反击,你与莫家交情不浅,不如你写封信由我交给……”

“正如你所说,莫家忠于君王,我又如何劝得动。”

这话说的冷漠无情,丝毫不顾及他这个为此事到处奔走的人,再加上那冷酷无情的脸,虞小侯爷面色垮了下来,刚准备发几句牢骚,便听到窗外吵闹声不断。这次他本就是偷溜出城,更是不敢开窗观看外头的情况,隔着窗纸只瞧见那模糊的场景,“这外头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几个百姓闹事吧。”姚舒云对这些不感兴趣,今日叫虞小侯爷来另有他事,“今日,让你来,是希望你能去一趟湘南……”

话刚到此处,窗外的吵闹声愈发激烈,其中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姚舒云的话戛然而止,皱眉同身后站着不说话的男子说道,“你去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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