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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世间再无魔佛晏哉

 

“嗯…?”骆延非的沉默令空气凝固,赵程想动却不敢动,声音都有几分颤抖:“骆少侠还要抱我到何时?”

骆延非思绪被拉回,连忙放开他,竟有些手足无措:“抱歉!方才让离饮目睹了那些肮脏不堪的画面,我这个模样…让离饮不适了吧?”

少年笑得苦涩讨好,小心翼翼望着他,只望着他…

骆延非现在这个表现这个神情让赵程更摸不着头脑了,都这个状态了还演戏呢?

他不由后退几步…

“骆延非…你…”赵程欲言又止,撇开脸:“算了,我带你去找你娘再…走…?”

赵程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失去了知觉,软倒在了少年怀中。

后者神情紧张,连忙抱紧他,抬头看向悬浮在一旁的长剑,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剑身嗡鸣颤动,周身魔气缠绕,血煞冲天,其上却刻满佛教法印,十足怪异…

只听剑中传出一个女人妖媚悠远的叹息:“莫忧,本座只是让他昏睡几个时辰,你想要的就得抓住,无论后果如何都不能放手,莫要像为娘一样,优柔寡断只会失去更多…”

那声音虚无缥缈,如梦似幻,此后再无动静,就像刚才都是幻象…

骆延非冷笑:“哈…,我自然不会像你那般窝囊!”

待那气息隐匿殆尽,骆延非才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男人,眼中迷茫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不讲道理的独占欲…

他无法否认自己对这条妖蛟有情欲,但他不懂怎么爱除了母亲以外的人…

搞不懂这到底是错觉还是真的爱慕之情,只是固执的自私的想要对方永远待在自己身边。

他将赵程打横抱起,瞳孔泛着暗蓝的光,低下头,伸出舌头,舔去男人颈侧被剑划伤残留的未干血迹…

而另一边,勾沅一直竖着耳朵乖乖盘腿坐在石洞外等自家妖王,身板挺立很是警觉,期间时不时留意洞内。

可就在这时候,空气中忽然出现了另一道陌生的气息,而且离他越来越近!

“谁?!”勾沅低吼一声,站起身警惕环顾四周,却忽然定住了视线。

离他几丈之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人影,而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家妖王…

不,准确来说是躺在骆延非怀里,满身是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妖王!

“妖…主人!”

勾沅瞳孔放大,抬脚就想冲过去,却又忽然愣在了原地…

那个陌生的气息,不是从骆延非他们任何一个身上散发出来的!

几乎同时,骆延非和勾沅将视线转向石洞,神色各异。

看到那瞬间飘入洞中的暗红雾气,勾沅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感觉胸口一凉…

“噗咻—!”一声,他的胸膛竟是被一把暗红长剑穿刺而过,就连鲜血也同时被这剑大量吸去!

整个过程只是瞬息之间,根本来不及应对…

“呃…”

勾沅脸色惨白,本体隐现,腿脚发软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站在自己面前慢条斯理擦拭剑刃的少年:“咳咳…你!果然…”

他说着呲着牙低吼,强行使出妖法攻击骆延非,因为太过虚弱,被其轻松挡开。

勾沅还想再战之际瞥见自家妖王躺在一旁,而且气息尚存,心中惊喜…

“妖王!”

他忘乎所以,想也不想就要跑过去,却被骆延非一脚踹翻在地!

“在这乱叫什么呢?”

少年居高临下,笑得乖张得意,与之前温和有礼的模样判若两人:“他如今已是我的了…”

“妖王…”

勾沅根本不听,他喃喃着,眼中只有赵程…

他虚弱却倔强,只想靠近赵程,一心一意,手脚并用,不顾一切想要爬到赵程身边。

胸口渗出的血混着泥土,在地上拖出一条暗红狰狞的痕迹…

骆延非冷眼旁观,在勾沅快要碰到赵程的时候才快步过来将其踹开。

他这一脚用足了力,毫不留情,直接踢断了勾沅几根肋骨,导致其伤口血液狂冒,几乎成了个血人。

新伤加旧伤,勾沅气息奄奄,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呜咽着变回狗的模样。

大黄狗伤势极重,口中呕出大量鲜血,呼吸微弱,四肢瘫软,怎么都爬不起来…

身上的皮毛染满血和污泥,一双狗眼还在强撑着凶狠瞪视着那得意洋洋的罪魁祸首。

又是这样…

他再一次,让妖王落入了他人手中…

再一次无能为力的局面…

都是自己太弱,才会让这些对妖王心怀叵测的肮脏之人有机可乘!

望着那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如恶魔般的少年,勾沅四肢打颤,费力撑起身体,蓄势待发…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会放弃为妖王战斗,哪怕最终只是徒劳。

“啧!还有力气动弹,如此这般都没能要你命吗?”骆延非有些烦了,驱使长剑就要往狗头刺下,却不知为何突然停了动作。

剑悬在半空,“呲呲”作响,因为嗜血成性,就连作为主人的骆延非都差点没控制住它。

少年将剑召回身边,嘴角上扬,因为稚气未脱的俊朗长相,连残忍恶毒的笑都纯真无邪。

和洞外血腥残酷的景象不同,石洞内的气氛温馨祥和,被赵程设下的结界早已不复存在…

十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聚,已经物是人非。

“所以这就是你转世前的躯壳样貌?”

“嗯…”

骆辛望着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只有一缕残魂的美艳女人,刚开始的喜悦转化为了心疼和一堆疑问。

“可是怎么会…燎…晏哉,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难道,还是因为她?”

回想起记忆中那张温和亲切却莫名疏离遥不可及的清丽脸孔,再看看对方的表情,骆辛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晏哉张了张嘴,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自嘲一笑:“她眼中有我,心中无我,看似有情却最是无情,对她而言,我与她的那些过往不过是她经历过的无数情劫中的一劫,更何况她是神,我是魔…”

骆辛蹙眉:“我一直想问,既然没有可能,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你为何只为她执着?”

骆辛这大半辈子除了儿子就没有爱过谁,自然不懂好友为情所困到这个地步是为什么。

而晏哉只是淡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悠远,无可奈何…

回想起骆延非冷漠无情的眼神,与那女人极为神似的眉眼…

他心绪复杂,无以言表,语气淡然:“我对这世间已无留恋,留下一缕残魂也不过是为了偿还你的恩情…”

骆辛越听越不对劲,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这是何意?!”

“这些年你遭受的灾祸都是因我而起,那个人不会放过和我有关的任何一个人,好在,那孩子现在有了可以护你周全的能力,我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延非他…成魔了?”骆辛猜到了什么,嘴唇颤抖,震惊的望着晏哉,因为疲惫,一张布满细纹的脸更显老态。

“你明知道成魔的代价是什么,怎么忍心…咳!咳咳咳…”

骆辛心情激动,咳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直不起腰来,下一刻竟是直接昏死了过去。

“不能再拖了…”

晏哉救人心切,这种状态根本碰不到对方,干脆盘腿飘浮在半空,闭上眼睛,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来捻在手中,口中不断念诵着佛教经文…

她的周身充盈着耀眼的佛光,与暗红的魔气缠绕交融,然后源源不断注入骆辛体内…

她正在以粉碎自己灵魂的极端方式来洗净骆辛体内被人种下的毒素。

法力流失越多,她的魂魄就越残破几分,从脚开始慢慢消散。

弥留之际,看到的是骆延非不顾一切穿过她的灵魂跑到骆辛身边的场景。

她笑了,苦涩释然,眼神逐渐涣散,终于彻底灰飞烟灭…

从此,这世间再无魔佛晏哉…

“呼…呼…哈啊…淦!”

赵程从恶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惊魂未定,气喘吁吁,身上都是冷汗…

他还没缓过劲呢,腰忽然一紧!

“离饮可是做了噩梦?”

少年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声音和呼吸近在咫尺,温柔亲昵得可怕。

赵程懵懵地点了点头,剥开散在眼前的长发,声音沙哑:“这是哪?我们不是…”

骆延非心情愉悦,轻笑着说:“我们已经入了关内,到了外城,因天色已晚,便在此处一家酒肆落脚。”

“什么?!”赵程差点跳起来,拉开对方的手转过身:“不是,我突然失去意识就算了,你把我带这里来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一个人…等等!勾沅呢?他在哪?”赵程说着翻身下床,却被骆延非一把拉住!

“别找了…”骆延非沉沉的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那条狗妖早就离开了,他看你如今这般虚弱,便转头投靠新主了吧…”

赵程脑子嗡的一声,直接甩开他的手并后退:“不可能!老子信你个鬼!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一直隐忍不发,心理防线一而再再而三的遭受摧残…

勾沅成了导火索,一想到那傻狗可能已经出事了,他就越想越悲愤,越想越难受…

情绪爆发,忍不住冷笑出声,自嘲道:“呵…,果然天命难违,就算我怎么努力都难以改变结果,想我那条傻狗定是遭遇了不测,我可真佩服你的耐心,不过是为了我体内的妖丹,何必大费周章?!事到如今我已不是你的对手,为何还不动手?还要做戏到什么时候?!”

“…原来”骆延非愣在了当场,心空了一瞬,由于紧张,手不自觉地捏紧…

他喃喃着,想笑着解释什么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心中几番挣扎后只剩困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可你明知道我心怀不轨,为何还要救我?”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别婆婆妈妈的,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老子奉陪!”

赵程运转妖力,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一时脑子发热也好,撕破脸皮后会被怎么虐都无所谓!

反正死不了…

只要不死总有脱身的办法,更何况连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小跟班都死了,他能冷静吗?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尽管只是和勾沅相处了几天,却已经有点感情了啊。

可就在赵程失神的时候,对面的骆延非竟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赵程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就见这小子红了眼眶,泪水不要钱似的一滴滴滚落,就这么仰着一张人畜无害,无辜可怜的脸瞧着他。

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像会说话似的眨啊眨的。

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心软,赵程却不动容,他嗤笑着走近,半蹲下来拍了拍骆延非的脸…

“喂,还没演够吗?”他语气讥讽:“你这虚情假意的嘴脸,我都看腻了…”

骆延非抓住他的手,眼中尽是悔恨和固执的哀求:“现在不是了!我不会取你妖丹,现在不会,此后更不会!你救了我和我娘,我怎么可能伤害你?求你…原谅我…”

“行了!”赵程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故意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以表嫌弃之情:“我只问你,勾沅呢?他在哪?不会是连个全尸都没给他留吧…”

“不,他没死!只是…”骆延非欲言又止,他很庆幸没有杀死那狗妖,可又不敢说那妖被他折磨成了什么模样,此时又身在何处。

“你倒是说啊…”赵程微眯起眼睛,看似不耐烦,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希冀。

骆延非低下头,眼底闪烁着不明显的红光,低声开口:“若我说了,离饮会恨我吗?”

“好好好,还要耍我玩是吧?”赵程气笑了,心里的那点期待瞬间消失…

他没看到对方的表情,所以并没有发现异常。

更没有注意到骆延非头顶逐渐泛红发黑的血值和速升的黑化值。

随手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就将披散的头发绑好,转身快步走向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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