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国星昭/双子
日复一日的练习,继国岩胜举着刀在庭院中挥舞,缘一抱着星昭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日落西山,太阳把天幕映成橘红的昏暗。他停止每日的锻炼,接过侍从递上的手帕擦了擦汗。星昭趴在缘一肩上耳语几句,缘一就蹲下身让小团子跳下来。
“哥哥好厉害!挥刀的姿势很帅气哦!”星昭捧着脸,毫不吝啬地夸夸。
“还差得远呢,我的理想可是成为这个国家第一的武士哦。”对于他的话,岩胜笑着,然后看向沉默不语的缘一。“缘一呢,缘一的理想是什么?”
“兄长要做国家第一的武士吗?”缘一于是露出一个有些羞怯的笑容,轻声说:“那我就当第二的武士好了。”
“……缘一也想成为武士?”年长些的孩子似乎有些惊讶,连木刀都从手中掉了下去,但他很快稳住了自己。“那我们一起加油吧!”
星昭欢呼雀跃:“好酷!那我呢那我呢?”
岩胜把弟弟抱起来,短手短脚的小团子立刻搂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肩上。他皱着眉毛,颇有些苦恼地思索着。
星昭啊……星昭该是什么呢?
“星昭的话,就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弟弟吧?”朱乃夫人说,她站在他们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
“母亲说的对。”岩胜茅塞顿开,他托着星昭的腋下举高高,耳垂上戴着的紫色弯月耳札被风轻轻吹动。“星昭什么都不用想,做什么都可以,哥哥会保护你的。”
“……事情就是这样,说来惭愧,缘一少爷第一次握刀只用了一分钟不到便将我打倒。”
室内传来的声音是他的剑术老师,他修习剑道已有几年光景,却仍比不过第一天握刀的缘一。他看得出来,就连老师也说缘一是有天赋的孩子,但是有着这样才能的缘一却说不喜欢刀击打人体的感觉而自愿放弃剑术。
太不公平了,上天若是能将此等天赋落在有心钻研剑术的人身上该有多好?继国岩胜握着木刀,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地想道。
他站在庭院中,用尽全力挥出一刀,像是要将心中所有不忿都发泄其中。刀刃划过空气发出沉闷的破空声,练习用的试斩台被劈出几道裂缝。
父亲发现了缘一的才能,他是不是就要代替自己成为家主继承人了?到时候,他们的身份地位就会被逆转,而将来自己就要出家为僧……这样的生活,与他所追求的武士道相差甚远!
继国岩胜咬着牙,却没发现有一道安静的身影正站在门廊拐角处默默地注视着他。
也是这段时间,朱乃夫人的身体似乎出了些问题,请医师来看过也不见好,继国岩胜愈发默然。过了三月有余,朱乃夫人的身体每况愈下,现在只能终日生活在床榻上不便行动。
“……母亲的情况怎么样了?”继国岩胜已然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长男,他站在朱乃夫人的房间外,轻声询问侍女。
“夫人她方才吃了药已经休息了。”
“那就好,”话虽这样说着,但继国岩胜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他看向熟睡在侍女怀中的星昭,说道:“我来吧。”
他小心翼翼接过暖烘烘的一团,指腹轻柔拭去星昭眼角的泪。继国岩胜环顾四周,问:“缘一呢?”
“还在里面照顾夫人呢。”侍女回,她犹豫了一会,又说:“大少爷还是劝一劝缘一少爷吧,他已经寸步不离地守着夫人几月了。”
岩胜闻言,心中莫名生出几股烦躁郁闷之情,闷声道:“缘一自幼陪伴母亲身边,与母亲感情深厚,一片孝心,我作为兄长又哪好说什么呢?”
“……是,奴婢失言了。”
他心情郁郁,只好挥挥手让她退下,总觉得方才那话不应该说出口,但又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此后又过了半年,朱乃夫人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她下葬那天,继国岩胜走在最前面牵着星昭,缘一还是那样一言不发地落后几步。
那天之后,继国岩胜再没见过缘一,就连星昭也不见了。第二天他在整个继国家都找不到弟弟的身影时,听闻父亲去过寺庙,但并没有找到缘一,于是继任的资格又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继国岩胜并不为此感到痛快和庆幸,他总疑心是缘一带走了星昭,因而不免愤愤地想,缘一既然拥有他人遥不可及的天赋,又为何要把星昭带走呢?他所追求的,为何缘一总是能如此轻易的得到?!
“……这样值得吗?”乡间小路上,背着包的年长的男孩牵着身边小孩的手,“在家里,会比在外面好很多。”
“为什么哥哥要一直问?我喜欢和哥哥在一起,所以当然值得啦。”星昭被牵着,蹦蹦跳跳地走,他柔软可爱的脸颊泛着粉红,圆溜溜的红眼睛,到底是像兔子还是像猫呢?
继国缘一听到他的话,忍不住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关于为什么星昭和缘一一起离开了继国家,还要追溯到前几天晚上。彼时朱乃夫人刚过世,星昭哭累了被哄的睡下,下半夜又睡不安稳地起了。睡在他身侧的岩胜即使是在睡梦里也皱着眉,眼下些许青黑,星昭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下了床,披着外衣就出了门。
他本来是打算在庭院中走一走,却不知为何来到了缘一的门前。星昭刚要走,缘一就像是看到了他在门外似的,轻轻开了门让他进来。
缘一的房间很干净,也很空旷。他坐在榻榻米上,温和而包容的看着他,星昭顺势坐到他怀里,靠着缘一的胸膛,听他平静、缓慢的心跳声。不知为何,被他抱在怀里的话,会很有安全感。
缘一和他都没有说话,只剩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缘一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背,星昭抱着他的脖子摸到束起的长发,想到什么,突然喊了一声:“哥哥。”
“怎么了?”缘一回。
“这么晚还不睡在做什么?”
缘一不说话了,星昭就像是被烫到一样从他怀里跳起来,在房间里翻来翻去,最后在桌子上找到一个叠起来的包裹。
“这是什么?”星昭把它举起来,缘一看过去,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索性又闭了嘴。
“你是要走是吗?离开这里?”
他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似乎察觉到星昭情绪不太好,缘一解释道:“我只是出去修行,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星昭不用担心。”
“你骗人!父亲不是说让你当家主吗?”星昭说,他把这个包裹扔到地上,“你就是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想要抛下我一个人走掉是不是?母亲也是你也是,你要去做什么?要成为国家第一的武士吗?还是偷偷跑去当鬼杀人?那我怎么办?我会被吃掉吗?”
他似乎有些情绪失控,莹透的泪水浸满他红色的眼睛,像漂亮的红宝石,无知无觉流落的眼泪像小溪一样蔓延,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不要哭了,你忘了吗?昨天才哭过,再哭眼睛会受不了的。”缘一走到他面前,把他拥入怀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不愿当家主才想走的,并不是像星昭想的那样,我想做的只不过是保护好我所珍视的人罢了。”
“不会被吃掉的。如果真有恶鬼,我会斩杀它们保护星昭的。”缘一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请相信我吧,不要再哭了。”
潮湿温热的泪水打湿他的衣服,也盈满他酸胀的心。
这还是缘一第一次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星昭一边想,一边恶狠狠地拿缘一衣服上干净的部分擦眼泪,然后抬起一张哭红的圆脸蛋威胁道:“哥哥想要我原谅你的话,就要带我一起去!”
树木的交错的枝梢繁盛地伸展,颤动的叶子织成的网和碧绿的云,停在清朗的昏黄的天下。平坦的草地与广阔的农田,出奇的寂静,只能听见盛夏的蝉鸣孜孜不倦地响起。
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有些太晚了?会不会出什么事?青年的手无意识搭在腰间佩戴的武士刀上。这把开刃的刀是他从家里带出来的,两个小孩独自在外漂泊太不安全,这是防身所必须的东西。
不行,还是要去找………
“哥哥!”
听到这声呼唤,已经拔枝抽条的高大青年从发散的思绪中回神,他穿着红色羽织和黑色马乘袴,长而蓬松的黑红鬈发束成高马尾,面不改色地看向声音来源。
“星昭。”他接住扑过来的小小少年,平静的声音少见的带着点无奈,“跑太快容易受伤。”
“……”星昭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的样子,“这不是还有哥哥在嘛,所以我才会这么大胆啦。”他长长的黑发并未束起,而是留着姬发的样式,又长得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贵族的姬君。
“哎呀不说这个啦,哥哥猜我今天去集市买了什么?”星昭抱着缘一的脖子撒娇,缘一用手臂托着他的屁股步履稳健的向前走去,两个人竟然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买了什么?”
“猜一猜嘛。”
“唔……”缘一思索了一会儿,“金平糖?还是首饰?”
“诶——?猜的好准,”星昭惊讶地睁大眼睛,圆溜溜的像猫一样,他兴冲冲地晃了晃腿,“呐呐,哥哥怎么知道的?”
缘一不说话,看了他一眼,把手收紧了托的更稳些。星昭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因为你很好懂”的意思,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
但他的情绪一向来的快去的也快,回家的路上一直都在碎碎念,缘一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偶尔回应几句。大部分时间还是星昭在说话,话题跳跃性太大,有时候提的问题就连认真倾听的缘一都要反应好一会儿。
这时候星昭就会不满地用膝盖顶顶他的腰,缘一就一手托着他,另一只手按住他使坏的腿,温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手下的肌肤,传递着温暖的热度。
“好了,到家了。”缘一拍拍他,星昭就灵活地从他身上跳下来钻进屋子。
这间略显简陋的木屋是缘一搭建的,他们两个人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做饭什么的还是缘一自己试着学会的,一开始味道实在一言难尽,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水平竟然也还不错。平时替山下的人家帮忙干活赚钱,虽然不说和之前一样奢侈,但这样的日常也算平静且舒适。
至于星昭,一般情况下两个人相依为命怎么说都该更成熟稳重些,但他依旧没有什么改变,还是那样活泼爱撒娇。
——不过他倒是提出过想要帮忙,但缘一坚持自己做不让星昭动手,忙的时候就让星昭自己去旁边玩,但不要离得太远,那样如果遇到危险他会来不及。于是,就算不在继国家,星昭也还是被养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娇气鬼。
天色已经陷入浓墨重彩的黑,缘一在厨房做饭,星昭无聊的在房间看书。
过了一会儿,缘一敲了敲卧室的门,星昭知道这是已经做好饭的意思。他放下书打开门,像没骨头似的环住缘一的脖子整个人软下去,缘一微微弯着腰一只手搂住他,司空见惯熟练地顺毛,另一只手把他抱起来,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走到桌旁把他在椅子上放下。
“哎——”星昭突然叹了口气,缘一立刻看了过来,他露出一个故作深沉的表情:“总感觉被哥哥宠坏了呢,最近我连路都不想自己走了。以后哥哥不在可怎么办呢?”
“……”缘一那双沉静的红色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无所遁形,“星昭如果不想自己走路的话,我可以一直都抱着你。”
“不是说这个啦。”星昭说,“哥哥是不是也该到考虑婚娶的事情了?我今天去集市,山脚那位夫人就在问哦,她好像有适龄的女孩子可以介绍给哥哥哦。”
缘一表情空白了一瞬,他好像才想到有这回事似的。半晌,他摇了摇头:“我明日会去拒绝她的。我不需要同他人成婚。”
“诶?”星昭有些纠结,“可是这样不行的吧?我感觉哥哥需要有女孩子照顾会更好哦。”
“………”缘一不说话了,黑暗中,只有桌上点燃的烛灯发出微弱的光芒,他很认真的看着星昭,红色的眼睛和之前无数次注视他那样平静,是不曾见过的执着,“我可以把星昭照顾好的,也只有星昭在我身边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人。”
“是、是吗?”星昭莫名其妙脸红了,他赶快低下头掩饰着什么,“咳咳,我们快吃饭吧,都要凉了。”
缘一有些困惑,但并没有说什么。他们安静地吃完这顿饭,缘一去收拾碗筷,星昭回到卧室里继续看那本没看完的书。但是,看了几页,星昭发现他完全看不进去。
于是他开始打量这间不大的卧室,角落摆放着几盆花,桌子上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是他自己的。看到这个,他想起今天买的首饰,是一支精致的簪花,星昭把它翻出来,捣鼓了一下插到头上。
正好缘一这时候也收拾好了打开门进来,星昭听到开门的声音兴冲冲地转过头,他摸了摸头上的簪花,倍感期待:“哥哥哥哥,好看吗?”
缘一看了他一会儿,就在星昭以为自己是不是戴错了的时候,缘一走上前替他整理了缠绕在一起的流苏,然后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看着他:“嗯,很好看。”
因为调整发饰的关系,他们的距离凑得很近,浅浅的呼吸扫过脸颊,缘一的手还停留在他的脸上,掌心的指节因为练刀带有一层茧,刺刺的。星昭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们就这样在昏暗的光线下互相注视着。
这个吻是谁先开始的已经说不清了,星昭抱着缘一的脖子靠在他身上,缘一的高马尾长发扫过他的手臂,让他感觉有些痒。缘一搂着他的腰,温柔坚定地不断索取他唇齿间清甜温热的气息,
最后还是星昭不会换气快被亲的喘不过气了才停下,他有些郁闷,明明缘一也还是第一次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可以吗?”缓了几分钟,缘一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询问。
“嗯……”星昭红着脸,眼睛也水莹莹的,他把头靠在缘一肩上,默许对方像拆开一份珍贵礼物那样拆开他。
衣服的摩擦、轻轻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星昭呜咽着,被人掌控身体的快感其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缘一感觉到星昭窝在肩胛上纤长的睫毛在轻颤,就像被困住的蝴蝶在不安地挣扎,他无声地加快了手中的速度,快感逐渐攀登到顶峰,到达临界点。
星昭难耐的乱动,热意蔓延,他“呜”了一声,缘一的手中骤然沾上白浊。陷入不应期的星昭现在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软软的趴在榻榻米上,被被子包围。
缘一出去洗了手,顺便拿了湿毛巾给星昭擦干净。星昭被他塞进被子里窝着,露出湿漉漉的眼睛看他:“哥哥,你没关系吗?”
闻言,缘一顿了一下,闷闷地说了句没事。星昭打了个哈欠,睡意朦胧,黏黏糊糊地说:“那我先睡觉了哦。”
红发的青年凝视着他的脸庞:“嗯。”
阳光普照,又是天气晴朗的一天。星昭在街边买了点小玩意儿,手里还拿着老婆婆硬要塞给他的吃的,哥哥今天要去给镇长帮忙,所以他只能一个人无聊地到处闲逛。
看着太阳快落山,星昭朝着上山的路走去。
“星昭,”山脚那位温柔的夫人喊住他,有些担心的问,“你知道吗,今天镇里都在传呢,昨晚十公里外的村子进了野兽,整个村的人都被吃的只剩一副骨架。出了这样可怕的事,我们都打算离开了,你与你兄长住在山上不要紧吗?”
“野兽袭击了村子?”星昭思考了一会,难怪今天在镇里看到的人这么少,估计都是因为害怕而搬家了。他笑着,“我会找哥哥说的。而且哥哥很厉害,一般的野兽完全打不过哦,我相信哥哥会保护我的。”
“那你们要自己小心点,”夫人仍是忧心地看着他,不过她很快想起了什么似的,快速进了家里拿出一个御守,“这里面放了些之前买的紫藤花,听他人说能驱邪消灾。既然如此,星昭收下它吧。”
“啊、谢谢夫人。”星昭接过御守放在身上,向她道别。
星昭前脚刚进房间,后脚就听见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不管是他们约定了什么时候,缘一总是如此守时,甚至能做到与定好的时间丝毫不差。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听着缘一在厨房忙碌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缘一悄无声息地进来把他抱出去。
他们吃完晚饭又洗漱完,准备休息,星昭突然就想起了那位夫人说的话。
“哥哥。”寂静的夜晚,星昭靠在缘一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缘一搂着他,发出一声疑惑的气声。
“我今天听说离这里十几公里外的隔壁村被野兽袭击了,村民们都被啃食的不成人形,”星昭轻声细语地,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像是为自己话语中所描述的惨象而恐惧似的,“山脚好多人都因为害怕离开了,我们要不要也搬走啊?”
缘一的手一直以一种安抚的频率轻轻拍着他的背,听到他的话,他想了想,说:“星昭想走吗?”
“唔……”星昭眨了眨眼,“那就…明天?可以吗?”
缘一:“可以。”
星昭于是就高高兴兴地凑过去亲亲他的唇,缘一把他抱紧,手指轻轻地放在星昭脸上,在他眉间落下珍重温暖的吻。
晚上山间的气温较低,正是在炎热的夏季非常凉爽的温度。从不远处的林间不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星昭迷迷蒙蒙从熟睡中醒来,听到这个声音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联想到昨天说的野兽袭击的事情,顿时清醒起来。
但缘一明显比他更早察觉,一脸清明的睁着那双浅红的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知道醒了多久。发觉星昭也已醒来,缘一转头看他,轻声说:“不要说话。”
星昭乖巧地点头,缘一掀开被子,拿了件羽织披在他身上,然后单手把他抱起来,动作间没发出任何动静。星昭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脖子。
缘一另一只手拿起立在墙边的刀,悄声地走出木屋朝那边走去。那窸窣声越来越大,好像有生物也在快速逼近。
缘一站在原地,前方突然扑出来一个双目充血嘴冒獠牙的人,黑夜下看不太清楚,星昭细看才看到那人额上皲裂,生出畸形的角——这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分明是个怪物。
然后,下一瞬,缘一只是简单的挥出一道居合斩,隐隐传来破空声,那怪物的头就应声而落,速度甚至快到它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头在地上发出一声略显好笑的疑问。
但是那怪物的头跳了几下,手把它拿起来放到脖子上的断口处,伤口很快就愈合。它摸了摸脖颈,发出几声吼叫,这智力有些底下的怪物似乎并不明白什么是恐惧,只是对面前这个敢砍下自己头的人类而感到愤怒。它浑浊的眼球转向被抱着的星昭,它有一种鬼的直觉,只要能吃下这个人类,自己的实力绝对能上涨很多。
因此,它再次冲向身前的人类试图一雪前耻。缘一又轻松挥出一刀,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一刀附着一层燃烧的火焰,抱着星昭似乎并不影响他的发挥,缘一仍旧轻轻松松的斩下了怪物的脑袋。
怪物的头咕噜噜的转了几圈,身体慢慢化成灰烬,死不瞑目的眼睛紧紧盯着受到惊吓的星昭。直到彻底消散,它的眼睛都不曾移开过。
高大的青年拍拍少年的背,像是在安慰他。星昭的视线转向青年,向他怀里缩了缩,嘴唇微动,像是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