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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他应该会很期待有这么一位夫人

 

她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浮起滚烫的泪光。

他看着,心头微微一颤:“宁”

她哑着嗓子道:“离婚吧。”

他的瞳孔缩了一下,看她起身就要走,忍不住一把拉住她,按捺着怒气:“宁昭同,到底谁惯出你这么不知好歹的x子?从来听不见你认一句错,别人退了寸你还要进一尺。你以为我是在陪你过家家吗,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离婚就离婚?我不知道你两辈子都活到哪里去了,你凭什么敢这么放肆,把所有人的脸都扔到地上踩?”

“因为我什么东西都不缺,所以不用为了面子委屈里子,”宁昭同回得很快,ch0u回自己的手,“沈平莛,我知道你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账,但没想到你能这么让我恶心。”

恶心。

又是恶心。

他握紧了拳头,快步跟了上来。

她好像并不介意他的存在,坦然地脱到光0,又穿上外出的衣k。他看她开始收拾包裹,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回头锁了门:“又想跑?”

“你锁了门也没用,我可以从二楼跳下去,”宁昭同看他一眼,把证件全部塞进包里,“别拦我,大晚上的吵架扰民。想骂我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接的。”

她从身边掠过,沈平莛用力把她拉回来。感觉到她下意识的挣扎,一点怒火上涌,g脆整个t重压上来,把她扑到床上。

宁昭同挣了两下没挣开,有点毛了,骂道:“神经病啊,想打架吗?”

他真的难得有这么火大的时候,气得都快y了,按住她一口咬在她肩膀上:“我们婚姻关系存续,你应该尽到夫妻义务。”

肩膀其实不是很疼,但这个姿态实在有点丢人。她腰上用力一下子把他掀下来,膝盖抵在他的颈间:“你靠婚内强jb我尽夫妻义务?”

他急喘着盯着她:“我国法律没有婚内强j这条罪名。”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她都气笑了,收回膝盖换做顶在他的腿间,“那你知道强j男x也没办法定罪吧?”

他腰上微微一僵。

“面子都丢了,里子就不要太寒碜了,”她轻笑一声,有些讥嘲的意味,却低头下来在他唇上咬了一口,轻轻厮磨,“这个主动权我交给你,如果要离婚,给我打电话,我回来办手续。”

他盯着天花板,听着门锁被拧开,不多时,大门被开了又关上。

离婚。

他不想跟她离婚。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推开,沈平莛蓦地坐起来,看见宁瓅散着头发站在门口。

“我叫宁瓅,斜玉旁一个繁t的音乐的乐,是珠玉之光的意思,”宁瓅很t贴,给沈平莛做了个自我介绍,又叹气,“你从来没跟妈妈吵过架。”

从来。

沈平莛开口,嗓子有点哑:“我不是他。”

“婷婷,骗别人没事,别把自己也骗了,”宁瓅再次叹气,摇头回身,“你以后会后悔的。”

后悔。

沈平莛很轻地笑了一声。

以后后悔……还有什么以后。

呃。

沈平莛突然坐直了。

她竟然没把nv儿带走?

第二天沈平莛起床,煮面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什么,而后多煮了一碗。

宁瓅很乖巧,听到招呼就起床洗漱过来吃饭,也没嫌弃不好吃:“婷婷,我需要一个手机。”

沈平莛看着她瘦得有点吓人的小脸,想着这也是他的孩子,心里略有些不是滋味:“好,我下班后给你带一个回来,苹果的可以吗?”

“都可以,我对电子产品没有什么追求,能用就好,”宁瓅挑拣着那几根快煮碎了的青菜,“你中午不回来吗?”

“嗯,一般不回来。”

“那晚上要回来吃饭吧。”

“如果不回来,我会让人给你带饭。”

“不用,我可以自己做,”宁瓅认真道,“你也可以回来吃饭,我的手艺是跟平平和静静学的,英英说我做得很好吃。”

平平,静静,英英。

沈平莛顿了顿:“这都是什么人?”

宁瓅一听,笑眯眯的:“英英是你的警卫队长。”

警卫队长?

意思是他能走到有警卫队的位置,沈平莛神se微缓:“怎么略过了平平和静静?”

宁瓅嘿嘿一笑,埋头吃面条,不说了。

沈平莛小姑娘倒b她妈妈讨喜得多。

连云港的事情发酵得很厉害,陈修华刚刚走马上任就接到了来自中央的电话,了解了前因后果后,直接气笑了。

当时正在开常委会,沈平莛暂代南京市委书记出席,陈修华看他在场,g脆外放出来让大家也听一听。

中央的表态不可谓不严厉,众人带着各样心情看向沈平莛,而沈平莛神se淡淡的,好像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大家收回目光,心里犯着嘀咕,心说现在能装,等“代”字摘掉了就知道哭了。

当然,不是说他沈平莛正式就任南京市委书记,看现在这个样子,中央估计是要空降个人过来了。

沈平莛其实不是装的,他是真沉得住气。

水连生特地打了个电话过来安慰他,说他上来得太快太突兀,本来就够扎眼了,现在有机会沉淀沉淀也好。

沈平莛明白这个道理,枪打出头鸟,他的年轻是掩盖不住的,只能让自己显得平庸些。却也有些琢磨不明白,水连生到底为什么对自己青眼有加到这个地步。

苏北拐卖这块顽疾,历任省委书记碰都不敢碰,这回在自己手里爆了雷,水连生竟然还有保他的意思。

18年余下的日子不是太好过,冷眼暗箭防不胜防,但家里多了个处处妥帖的nv儿,沈平莛也算无灾无难地挨了过去。

只是宁瓅身上那个nv人的痕迹太明显,有时候他会突然感觉到一点冷清的刺痛,只是实在不敢承认想她。

她已经消失很久了,剩下的几集综艺拍完,就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

他想跟她打电话,却又莫名其妙的有几分情怯。

直到大年夜,金陵城一场大雪,下白了整片天地。

宁瓅已经胖了很多了,稳稳地端着最后一个大盘子出来,仰起小脸:“过年了,婷婷,你不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沈平莛收回目光,神情很柔和:“你给妈妈打了吗?”

“一大早就给妈妈打了!”宁瓅洗完手坐上桌子,“婷婷,来吃饭了。”

年夜饭丰盛,沈平莛拍了几张,想发一个朋友圈,最后却退出了编辑页面。

洗完碗,他捧起宁瓅为他泡的晚茶,看着里面茶叶在漂亮的茶汤里沉浮。片刻后,他轻轻酌了一口,放下茶盏,拿起手机。

点进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的置顶,他发出几张图片,也没有说什么话,便把手机放在一边。

一分钟,两分钟。

十分钟。

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来,领导群发的祝福短信。

他莫名有点恼怒,把手机开了静音,扔进沙发最里面,起身回房间。宁瓅听见动静,开门探头出来,小声问:“婷婷?”

沈平莛缓和了神se:“要看看春晚吗?”

“不看,”宁瓅摇头,举了举手里的手机,“我在跟妈妈打电话。”

“……”

沈平莛沉默了。

他刚刚在等什么?

“你要跟妈妈聊两句吗?”宁瓅发出邀请,眼睛很大,“妈妈好辛苦,大年夜还在写论文。”

“写论文?”沈平莛没明白。

“你跟妈妈聊吧,”宁瓅把手机塞过来,回头进了房间,“不许吵架哦。”

屏幕里的nv人撑着脸望过来,沈平莛动作稍稍有点僵y,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新年好。”

“新年好,”宁昭同笑得眉眼弯弯,“好久不见。我看见瓅瓅发的照片了,看起来很不错啊。”

好久不见。

他心头微微软了一下,拿着手机坐到沙发上:“嗯,孩子手艺很好。”

“我听说了,好多都是你做的,看起来真的很不错,好想吃啊……真好,你还有闺nv陪着。”

他低眉:“明天回来吧,我给你做。”

“明天不行。”

果然被拒绝了。

他不想表现出自己的失望,但多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明天要去薛预泽家里吃饭,后天才行,”宁昭同琢磨了一下,“后天也不行,后天得跟本科导师吃个饭,你哪天上班啊,大后天回来能碰上你吗?”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我躲出去,不碍你的眼。”

“你说什么呢,我要回来吃你做的饭,你跟我说你要躲出去,”宁昭同失笑,“怎么,还生气呢?”

沈平莛觉得新奇,反问:“不是你在跟我生气吗?”

“你连个消息都不跟我发,莫非我要拿热脸贴你冷pgu?”她没什么好气,“感冒好透了吗?”

半个月前他生了场重感冒,一直都是闺nv照顾的。

看来她一直关注着家里,而自己却一句都没管宁瓅问过她的情况。

他喉间微微发热:“嗯,都好了。”顿了顿,又道:“对不起,不该对你发脾气。”

宁昭同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天哪,你给我道歉了。”

那样的鲜活在屏幕里也毫不褪se,他没忍住,轻笑一声:“嗯,抱歉,早该跟你道歉的……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你离开的这三个月,我和我们的nv儿朝夕相处,于是尤其想你。

他怎么可以那么蛮横薄情,她不顾自己安危亲自去救瓅瓅,反倒被自己指责不顾全大局。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他因此感到不安,想起了她那句“恶心”,不知道是不是又引起了她的反感。他想解释,却又纠结于从哪里开始解释,最后也跟着沉默下来,心底的无力放肆生长。

他想,他应该是做错了很多事。

他想弥补,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时间不早了,”宁昭同突然开口,“早点休息。”

“……好。”

他看着右上角的六点四十,垂下眼睛:“你也是,早点休息。”

初一凌晨的南京南站竟然也那么热闹。

宁昭同裹紧羽绒服,背着包顶着雪从广场跑过,随手招了个出租车,报了地址。

夤夜出来拉客,司机谈兴很浓,瞥了她好几眼:“啊工作很忙哦?都快五点了。”

宁昭同面上带笑:“临时决定回来的,没跟家里人说。”

“惊喜哦。啊票难抢啊?”

“站九个小时过来的,不过有票就不错了。”

……

年夜加价有点过火,但宁昭同懒得跟司机掰扯,付了钱就往家门口冲。

手被冻得有点抖,密码输了两遍才通过,她跳着脚进了游廊,摘掉手套,将拇指按在了指纹锁上。

一进门,客厅昏h的灯下转过来一张惊讶的脸:“你……”

宁昭同一把按上门,脱了外套扑进沈平莛怀里,抱怨道:“快给我暖暖,冻si我了!”

宁瓅把手机递过来,小声对沈平莛道:“应该是这班七点半的,妈妈站了九个多小时回来的。”

沈平莛r0u了r0u她的脑袋,也小声道:“要去再睡一会儿吗?”

“想跟妈妈一起睡,”宁瓅捧着脸,“但又不忍心抢婷婷的位置。”

沈平莛失笑,看着腿边熟睡的nv人,又r0u了r0u宁瓅的脑袋。

“我去买菜好了,”宁瓅想了个主意,“妈妈肯定要睡很久,我去做晚饭。”

“好,路上注意安全。”

“就在旁边的超市,很安全,”宁瓅小心翼翼地下床穿鞋,“婷婷你坚持一下,我会给你送午饭的。”

送走闺nv,沈平莛脱掉外套,慢慢地躺下来。他昨晚心里放着事,一宿没睡,不然也不会让她撞见在客厅里看书,确实也有些困了。

暖意烘着,他逐渐出神,伸出手抱住她。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兀自睡得香甜,他看了片刻,凑上去,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他认命了,他离不开她。

见不到她的日子g瘪成一张枯叶,都不用风吹就被碾落成泥,没有一点时间在往前走的实感。

心却老得很快,像是深秋的蔷薇花枝,再缺一点雨露就要枯si了。

他蓦地笑了一下,因为这样的柔肠百结实在不像他。他昔日是满腔豪情要将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的,除却向往前方的好风景,甚至都不会往外掠一掠视线。

是她改变了他,但他欣喜这样让他害怕的改变。

他愿意去ai这样一个nv人,去维护这样一个家,用耐心、用付出,用他所有的一切。

他明白,这才是他余生能留住的唯一的东西。

闺nv和老公做的饭很好吃,但是宁昭同困。

闺nv很可ai,漂亮乖巧,该夸,但是宁昭同困。

老公很听话,很柔顺很好看,该奖励,但是宁昭同困。

“我困,能不能明天再宣此y猥之事?”宁昭同按住沈平莛脱k子的手,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对着他的脸胡乱亲了一通,“亲亲亲亲,饶了我,明天再补偿你啊,我太困了……”

宣此y猥之事。

沈平莛失笑,哄着她睡下,把k子脱了,将腿塞进去贴着他。

他又没说什么,她自己在那脑补什么呢?

咳。

他压了一下自己的枪。

不要乱来。

她好香,好软,好暖。

啊。

更y了。

初三,宁昭同容光焕发,缠着老公滚了一个白天,又抱着闺nv亲了一个晚上。

宁瓅都让她亲不好意思了:“妈妈!瓅瓅大了,你不能这么亲瓅瓅!”

“瓅瓅多大也是妈妈的宝贝儿!”宁昭同再亲了闺nv一口,抱住她不撒手,“宝贝跟妈妈说说,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婷婷送我去上学了。”

“不太适应吧?”

“除了幼儿园,我从来没上过公立学校,”宁瓅夸张地摇头,“妈妈,我不可能参加高考的,我会si的。”

宁昭同被逗笑了:“好,妈妈不会b你参加高考的,那你准备怎么度过这辈子呢?”

“要做一个人生计划吗?”

“不,人生不需要计划,但妈妈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日子。瓅瓅有想过吗?”

宁瓅笑弯了眼睛:“妈妈,我想嫁给英英,做家庭主妇照顾他一辈子!”

“……”

“……”

沈平莛都没想到这闺nv会有这么离谱的志向,低声问宁昭同:“这个英英,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警卫,后来的警卫队长,”宁昭同也有点恍惚,捏了一下闺nv的脸,“宝贝,你——”

宁瓅眨眨眼:“我?”

“……你为什么会喜欢封远英啊!”宁昭同受不了了,怒道,“他长得又不好看身材也一般,你在我身边养了那么多年,到头来怎么挑男人的眼光这么差?”

宁瓅才不怕呢,严肃了一张小脸:“妈妈,你不可以这么说英英。漂亮的外表如果不是稀缺资源,对魅力的加成就很小了,这是静静告诉我的,我觉得说得很对。我从小有羽羽和非非陪着长大,多好看的男人没见过,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好看的?”

沈平莛疑惑:“羽羽,非非?”

宁昭同不敢说话。

闺nv啊,能不能别说了?

宁瓅继续道:“而且我觉得英英挺好看的啊,身材也挺好的。我跟妈妈不一样,不喜欢togal和静静那种一米九好几的,一米八五已经很高了。”

沈平莛疑惑:“togal,静静?”喜欢一米九好几的?

宁昭同噤若寒蝉。

闺nv啊,你是不是想害si我。

宁瓅摇头叹气:“妈妈,我真的很喜欢英英,当时我上幼儿园,经常都是英英来接我去瀛台找婷婷的,这种从小的情分最难得了。后来英英也特别照顾我,甚至一直都没结婚……”

沈平莛:“……瀛台?”

你是说中南海里面那座不仅关过光绪,历代领导人还都住过的岛?

宁昭同瞅他一眼:“我都说了警卫队长了,我以为你心里有数。”

“……”

警卫队长没问题啊,他能上正国七人的话,有个警卫队是应该的,但——

“哦,”宁昭同反应过来了,“警卫局一大队大队长,我应该这么介绍是吧?”

61889部队一大队,那是主席警卫队。

沈平莛猛地站起来,轻咳一声:“我去洗个澡。”

“好,冷静一下,”宁昭同笑眯眯的,“别脚滑啊,摔出问题了梦就醒了,水开大一点,免得我们听到你的笑声。”

沈平莛没忍住,笑着轻轻拧她一下:“过分。”

目送他进了浴室,宁昭同转头过来:“瓅瓅。”

宁瓅缩了一下:“……妈妈。”

“别怕,妈妈只是想跟你聊聊英英的事,”宁昭同微笑,“妈妈的意见只有一个,妈妈不同意你给他当家庭主妇——这件事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宁昭同回家了,但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的。

“我已经拿到offer了,”宁昭同把平板给沈平莛看,“我要去美国念一个phd,下半年就去,估计要待三到四年。”

沈平莛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不舍,但看到普林斯顿的标志,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好,多上几年学。”

好不容易能有这么和谐的家庭氛围,宁昭同其实也挺舍不得的,坐到他跟前抱住他的手:“我会想你的。”

他柔和了眉眼:“你要怎么想我?”

“我每天都跟你打电话!”她把他扑到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亲他,“我要把瓅瓅也带走,到时候你就守几年空房,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

他假意叹气:“等你回来,我就老了,补偿有什么用?”

“老就老吧,我没走之前你也没多年轻。”

“……”

“好啦,我开玩笑的,”她蹭着他,小声道,“乔万国和连云港的事我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应该多信任你一些,听一听你的解决方案。我还在人前用管制刀具,最后都没人来找我,肯定给你添麻烦了。”

他有些惊讶,自己都没期待她的道歉了,她却服了软:“都过去了,你有分寸,也没有影响到我。”

她摇头:“影响肯定有的,只是未必是坏事。但事情是我做的,我得弥补弥补。”

又是弥补。

他忍不住弯了眉眼,捏了捏她的鼻子:“夫人有什么妙计,要给我留几个锦囊吗?”

“计是有一点的,但说妙就不太好了,”宁昭同看了他一会儿,坐起来,神情稍稍严肃了一些,“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我希望你能尽早谋划一二——但是不能做得太多,否则会很可疑,也容易好心办坏事。”

沈平莛跟她对视,心里稍稍有些不踏实:“你说。”

“我给你留了六个厂房的防护服和口罩,就在浦口那边,地址我会写给你,”宁昭同认真道,“到了年底,只要你真的救活了那么多人,就是你板上钉钉的政绩。到时候,不管是乔万国还是陈修华,都不再是有资格评判你的人。”

八月底,宁昭同带着宁瓅飞向纽约。

沈平莛从禄口回来,看向前方灿烂的天se,片刻后,闭了闭眼。

“我等着你来接我和瓅瓅。”

他明白她的言下之意。

“王幼临。”

沈平莛开口。

“书记。”

王幼临看着左右,确认没车,抬头从后视镜里和沈平莛对视了一眼。

“联系下万书猛和张敬文,约他们明晚吃个饭。”

“……好!书记,我一会儿就去联系!”

王幼临按捺住兴奋,但还是不小心按响了喇叭。

自从修华书记在常委会上指名道姓说书记对配偶不管不教后,书记已经很久没有参加过私人应酬了,更别说是这样主动约人吃饭——传闻要空降的市委书记久久没到位,他就知道,那个位置除了书记还能有谁上去!

2019年12月31日,武汉市卫健委报告了一例肺炎病例,新闻联播强调可防可控,但沈平莛心头稍有凝重。

真的来了。

2020年1月6日,中国疾控中心启动二级应急响应,15日转为一级响应。

1月23日,武汉封城。

接连不断的荒谬新闻和春晚的歌舞升平形成几乎惨烈的对b,沈平莛坐在电视机前,在红绿相间的光里看着各种各样的群,背脊上升起细微的战栗。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时代洪流砸在头上的感觉……

他失眠了几个晚上,好在如今南京市委没有一把手,所有工作停摆的时候他一定是最忙的人,便能用工作调节作息。从25号起他甚至都不回家了,他受任南京市委疫情防控小组组长,日日住在市委,主持全局工作。

六个厂房的东西他取出了几箱口罩和一些卫生物资,分成四十多份,让王幼临按着名单送到他们家里去。

锦上添花没有意义,雪中送炭才见真情。这点东西平日里没人看得上,这个关头却能作为最大的杠杆,或许能换来这群高枕无忧的人对他点滴的真心。

第一批物资送达,但疫情愈演愈烈,中央喊出全国一盘棋,命令各省对口支援湖北。

二月初,江苏省第一批对口支援物资和医护人员到达湖北h石,沈平莛亲自带队前往。

16日,前线物资告急,感染的沈平莛在昏昏yu睡中接到宁昭同的电话,说留学生凑的物资在海关了。

留学生的物资不是重点,这个话头才是重点。

沈平莛jg神大振,也没来得及多跟她说两句,挂掉电话接通王幼临。

18日凌晨,王幼临带着整整十一车的口罩防护服和消毒ye退烧药到达h石,弹尽粮绝的医护们奔走相告,几乎喜极而泣。

沈平莛正在病程最厉害的时候,发着高烧哑着嗓子跟省委汇报情况,陈修华听着旁边卫健局的g部心疼得直骂沈平莛好言难劝该si鬼,沉默了一下,说回来再说。

挂掉电话,陈修华在舒适温暖的家中坐着,坐了很久。

不管是不是苦r0u计……沈平莛这个副部级,他是压不住了。

2月27日,h石市首次实现同日新冠肺炎新增病例为零、新增疑似病例为零、si亡病例为零。

h石的书记握着沈平莛的手,力道紧了又紧:“太感谢你们了,沈书记、我真的,我代表h石人民感谢你们的无私付出……”

这一批援助的医护人员正在有序上车,无数市民自发过来欢送,沈平莛看得眼眶也有点热度,拍了拍h石书记的背脊:“只盼着真是多难兴邦才好。”

多难兴邦。

h石书记没忍住,一腔老泪流了满脸。

回到南京,沈平莛还没缓过气来,先接到了一份任命,是他曾经盼了一年多的南京市委书记的位置。

他没见什么欣喜,每天照常去上班安排工作。不过如今对口支援不由省委统一调配了,按散装江苏的一贯做法,他的工作会简单很多。

撑过最艰难的时候,疫情防控逐渐常态化,沈平莛g脆将这部分工作全部拨给张敬文,只在每晚跟宁昭同打电话的时候难免会提到几句。

当然,他谨慎惯了,没有将抱怨出口。

“我感觉我要被感染第二轮了,”宁昭同有点长期症状,这两个月都是恹恹的,“能约上疫苗就好了,瓅瓅的症状有点严重。”

他不免多问几句,得知已经熬过去了,稍稍放了心:“照顾好自己。”

“我们母nv俩能彼此照顾,你就一个人,你才是,多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听起来黏黏糊糊的,有点困意,倒也主动解释,“昨晚跟薛预泽打电话打得太晚了,就是核酸那个事,期南应该给你们报价了吧……”

听到是这件事,沈平莛坐直了一点,把顾虑说出来:“他们报的这个价,不会亏本吗?”

“不会亏本,但赚不了多少。”

“他是ai国企业家吗?”沈平莛知道薛预泽跟宁昭同熟,开了个玩笑,“卫健那边跟我直说的,低到不敢用。”

“我可以帮他向你们承诺,期南的东西绝对b现在市面上百分之九十的产品都靠谱,不论是测出率还是良心,”宁昭同也开了个玩笑,“期南这样的公司,玩的是市值,图的是市场。别说赚不了多少,就算亏本,只要能拿下你们南京政府的单子,他们也肯g。”

沈平莛其实明白,但知道她肯定也明白,这里面不是一个成本问题:“太多人盯着这个口子了,都想捞一笔。”

宁昭同当然明白,也很坦然地劝慰:“沈书记,你是一把手,你是从公心出发、为百姓着想的。pgu坐稳了,占着大义,还能怕几个想要中饱私囊的臭虫恶心你?而且我说真的,我不说让他们打白工喝西北风,核酸收高价,这不摆明了发国难财吗?我也就不管事儿,我要管事儿了,得把这批人全给按秦淮河边上,挨个突突了!”

沈平莛被逗笑了:“好,铁娘子。”

“铁娘子也有一颗柔软的心,”她捧起脸,叹气,“沈平莛,我想你了。”

他心头一软,一句回应持在舌尖,温柔又动情:“我也想你。”

思念其实日日都在说,但隔着重洋,出口总伴着叹息。可要是全部压在心底,也不知道一天天这么垒着,是能开出花来,还是酿出酒来。

时间走得好慢啊。

他真的好想她,好想她和nv儿。

“等你们防控政策松一点了,我带瓅瓅回来,”看着他垂下的眉眼,宁昭同下定决心,“实在不行你搬到防控酒店来,等我俩走了你继续住个七天就行了。”

他其实想说她不留在防控点应该也没关系,但她能决定飞回来看他,自然不忙着纠结这些细节。

拿着日历数了数日子,他问她:“五一怎么样?”

正巧,还是个有些特殊的日子。

“好,那就五一,我看看怎么安排,机票定了跟你说,”她笑,低头看手机,“我不管,就算五一到不了你也得过来陪着我,把你那公休全请了。”

“好,当然要过来陪着你,”他语调很柔软,“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五一当天,宁昭同带着宁瓅和橘团团落地禄口机场,采完核酸后被闭环转运到——家?

“哇,特权的滋味,”宁昭同跟沈平莛开玩笑,“不怕让人知道啊?”

沈平莛一看就心情特别好,眼里都是亮的:“居家隔离,是惯例了,只要我不出门就不违规。”

“那你不出门吗?”

“我公休都请了。你没有信心把我留在家里吗?”

宁瓅噫了一声,宁昭同笑骂一句:“孩子还在,说话注意点儿啊!”

他装无辜,略有苦恼:“我没说什么吧?”

宁瓅轻哂:“婷婷你说你要缠着妈妈半个月。”

沈平莛嗯了一声,没有反驳,捏了一把宁瓅的脸:“叫爸爸。”

橘团团是把沈平莛忘g净了,看他天天粘着nv主人,有天气得冲他炸毛哈气,让宁瓅哄了好久才哄下来。

宁瓅有些不满,抱着橘团团过来:“婷婷,妈妈每天都睡那么久,对身t不好。”

“叫爸爸,”沈平莛再次纠正,“睡觉为什么不好?”

“生命在于运动。”

“多睡觉对皮肤好,而且你妈妈每天都运动得很好。”

宁瓅瞪他:“不是这种运动!”

沈平莛装傻:“哪种运动?”

“……”宁瓅感叹,“人年轻了是不好,还不能脱离低级趣味。”

沈平莛不动声se:“你活了多少岁?”

“五十四。”

“哦,五十四就脱离低级趣味了,”沈平莛点头,若有所思,“那你那位英英——”

“……婷婷!”宁瓅恼羞成怒,又立马转口互相伤害,“你什么时候去北京啊,我这辈子不会见不到英英了吧?”

“……”沈平莛x1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亲生的亲生的,“叫爸爸。”

“不要。”

“为什么不要?”

“就是不要,不喜欢你,不要你当爸爸。”

“你不管我叫爸爸,我就不让你认识封远英。”

宁瓅都要气傻了:“婷婷,你怎么可以这样!”

沈平莛微微一笑:“瓅瓅,识时务者为俊杰。”

“……爸爸。”宁瓅屈辱地出声。

“哎,”沈平莛轻快地应道,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瓅瓅真懂事。”

小胜一筹,沈平莛心情愉悦地进了房间,看宁昭同已经醒了,懒洋洋地抱着平板看文献。

他脱掉外套和k子,钻进被子里,汲取着她辐s出来的t温:“这么努力,辛苦了。”

“不辛苦,”她一看见他就不想看了,放了平板过来,往他怀里钻,“你才辛苦,为家国大业鞠躬尽瘁si而后已,啊,书记,太令人感动了。”

这槽蛮没意思的,他磨着她的后颈,亲了亲她的脸:“以后是什么打算,回来继续当明星吗?”

“当明星挺好的啊,”她r0ur0u眼睛,“但是你再往上走几步,我就不好出去抛头露面了吧。”

他心头微微一顿,片刻后,对她道:“只要你想,我会支持你。”

她有点惊讶地看过来,却不知道这样的惊讶已经有些刺痛他,他把脸靠过来,抵住她的鼻尖:“宁昭同,我喜欢自在的你,也想看你自在。”

他看见她的瞳孔闪烁了一下,似是忌惮似是不屑,顿时有些自嘲,想到了狼来了里的孩子。

当年虚情假意表现得太多,现在将真心掏出来给她看,都不足以取信她了。

“沈平莛。”她叫了他一声。

“嗯。”他回应,x腔震动。

“你会想要我ai你吗?”

“ai?”他咀嚼着这个字,而后吻了吻她,“嗯,我希望你能ai我。”

“我ai你特别容易,”她把脸埋下来,小声道,“我不知道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你肯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沈平莛,我很ai你,真的,我想跟你过很久很久,一辈子都觉得不够。”

他喉间发哽,因为压抑,嗓音出口有些哑:“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道歉?”

“我不值得你这么ai我——”呼x1急停,他轻轻咬了一下牙,“我不想对你说假话,一句也不想。”

不想对她说假话。

不想。

她有些困惑:“那你会言不由衷地对我说假话吗?”

“我希望不会有,但我没办法对你做这样的承诺,”他回得很快,“……因为我这句话也是诚实的。”

她笑了,探头轻轻吻他:“这就够了。”

“……够了?”

“嗯,”她抱住他,“我感受到了你承认自己偶尔会身不由己的真心,这就足够我很ai你了。”

五月中旬,宁昭同带着猫和宁瓅离开南京,回了纽约。

沈平莛再次和王幼临结伴走在从禄口回家的路,心情明朗得像这五月的金陵青空,路到一半,沈平莛突然让他转向:“我们去爬一趟紫金山吧。”

沈平莛是个ai折腾的领导,王幼临天天伺候着,腿脚当然也是很利落的。

疫情期间出门人少,两人一边闲聊就溜达上了山。到了山顶,沈平莛站在大石头上感受着狂风拂面,见眼前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沈平莛想,他的生活终于走上正轨了。

他和她的夫人两心相知,他们有一个活泼可ai的漂亮nv儿,他的前路敞亮得能供十二台车并驾齐驱,而他的夫人还暗示他,青云路的尽头是北方的紫禁之巅。

父母去后,他不仅有了一个真正的家,还有充满盼头的余生。

啊,错了。

他不仅有了充满盼头的余生,竟然还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上天待他沈平莛……真是不薄啊。

20年,21年,22年,22年末。

日子过得就像不太严重的便秘,不至于要人命,却总归有些天长地久的恶心。

宁昭同每年回来两趟,彼此慰一慰相思之苦,生活重心还是放在学业上,已经在22年六月拿到了自己的phd学位。沈平莛一天天数着全面放开的日子,等年末了才意识到,眼前最着急的不是老婆要回来了,而是马上换届了。

没想到远在异国的se也能令他智昏到这个地步,他深切反省了一下,起身给水连生打了个电话。

没想到水连生一反平日的和蔼,严肃地让他最近紧着皮,也不要跟他联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沈平莛怔了一下,起先有些不安,等想透了,心里却弥漫开狂喜。

组织对他有个大决定,且是破坏规矩的那种大决定。否则水连生这个级别的人,不至于把避嫌的话说得那么强y。

可他已经是副部了,除了那些一个个能数得出来的位置,往哪里放也不应该会让组织觉得棘手——那只有一个可能。

组织想让他上正部了。

他从情报口跳出来,有鲁时安保驾护航,一路走来确实还算顺遂,到了年限基本上都要提一提。但他也是真没想到,正厅到正部这两级,他能跳得那么快。

大抵特殊时期总有些非凡举动,而他恰巧又交上了一份相当完美的答卷。

沈平莛难得点了一支烟,b着自己强行冷静下来。

一切还没有成定局,他不能自乱阵脚,组织上既然还有犹豫,就要做好不成功的打算——不行,他忍不住,他要给她打电话!

外公实在厉害,竟然能参得透娶妻娶贤这种至理名言,说得太对了!

23年3月,沈平莛接到了自己的调令,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常务副秘书长,协助秘书长处理国务院办公厅日常工作,一个分量十足的高配明确正部级岗位。

别的不说,这岗位每天都能和副国级打交道,也是半个妥妥的总理近臣。再说离谱一点,如果他做得足够好,再外放个一届,这内阁就已经入了一半了。

当然,那些东西在这一刻都不重要。沈平莛把调令文件往ch0u屉里一塞,一边调整领带一边往外走,还不忘问王幼临一句:“我衣服皱吗?”

王幼临有点好笑:“不皱,就算皱了夫人也很喜欢。”

沈平莛瞅他一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幼临恭敬点头,请他进电梯:“您跟夫人解释就好。”

“……”

沈平莛略略颔首,反省了一下,自己满心只有老婆的形象已经那么深入人心了?

下一秒他就把所有犹豫都挥开,轻咳一声,镇定地握了握自己的领带,泰然平展双肩。

都是嫉妒他。

都嫉妒他老婆漂亮,闺nv可ai。

分别大半年了,沈平莛看着走出来的一大一小一猫,按捺不住心怀激荡,把宁昭同紧紧抱进了怀里:“终于回来了。”

宁瓅很有眼se地放了牵着妈妈的手,走到王幼临边上,把橘团团交给他:“王叔叔,你帮我提一下好不好?”

王幼临接过来,看宁瓅的表情就知道她跟自己一个想法,笑着小声跟她吐槽:“念叨一路了。”

“黏糊si了,每次回来都这样,”宁瓅抱怨,但说完这句就转了话头,“王叔叔,你要跟着婷、跟着爸爸去北京吗?”

王幼临笑着摇头:“我就在南京待着,等书记需要秘书了再提拔我。”倒也有几分惊讶,书记这个养nv,听说被救出来以前是在山里待着的,如今对政治已经有这样的敏感x了。

“那你让爸爸加油,爸爸很喜欢王叔叔的,肯定很希望你能早点帮他。”

这回王幼临没有接话,笑了笑。

即使是跟孩子闲聊,有些话也不能从自己嘴里出来。

恰巧,如果书记真的喜欢用他,喜欢的应该就是他这一点谨慎。

晚饭在玄武湖边上一个酒店的顶层,视野相当好,能将湖光水se都放于眼下。

宁昭同挤兑沈平莛,说他一把岁数终于解那么一点风情了,沈平莛很好脾气地应声,握着她的手让nv明星多教一教。

她一听就笑,眉梢一挑:“真不介意我继续拍戏?”

“介意,”他很坦然,“不想看你跟男演员太亲近。”

“太亲近是什么程度?脱光了?脱一半?床戏?吻戏?”

他额角都跳了一下:“为什么会脱光了?”

“哎呀,我们文艺片主角不是x1毒嗑药就是卖ynjiao的,有0露镜头很正常的嘛,”宁昭同语调悠悠,“你介意啊?唉,我给瓅瓅看的都是无删减版,你要是介意……”

“我……”

沈平莛x1了一口气,还是承认:“我会介意。”

她眉梢一扬。

“你拍了别告诉我,”但他勉强做了让步,“别给我看,我就当不知道。”

宁昭同大笑出声。

沈平莛难得有几分赧然,看了一眼不远处扒着玻璃往外瞅的闺nv,又收回目光:“别笑了,我承认,我是个很俗的男人。”

他对自己的妻子有强烈的占有yu,即便他不得不压下来。

宁昭同还在笑,但笑着笑着声息渐消,眉眼都柔软下来:“沈平莛。”

“嗯。”他应声。

“我不可能给你做这样的承诺,说我永远不会拍亲密镜头。我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觉得自己还算个专业演员,得有一点专业素养。”

他顿了一下:“嗯。”

“不过我会认真挑剧本,不会为了博出位随便接戏的,”她又笑了,眼睛在光下亮晶晶的,手伸过来0他的额发,十指尖尖特别漂亮,“我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nv演员。”

他缓了神se:“嗯,你已经是个很厉害的nv演员了。”

“不是,我要成为那种在世界影史上都有一笔浓墨的nv演员,甚至别人一想到中国nv人,就会想到我的名字,”她眉眼弯弯,“这样,等我站在你身边,没有人会说你娶了一个抛头露面搔首弄姿的戏子。沈平莛,我要成为和你对等的符号,一个庞然大国的代表。”

他心头一震。

她竟然说,她要跟她一起成为这个国家的代表,一对平等的符号。

她——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妻子从来没有躺在前见上安稳一生的想法。她想要成为他这棵树身边的另一棵树,与他并肩执手,为他们的孩子、为更多的中国孩子遮风挡雨。

照影惊鸿,旁人只看得见她的美,可鸿鹄是要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谁又知道她的志向?

他目光深深看着嫣然含笑的nv人,将手搭上来,一点点将指尖放到她的掌心。她没有说话,但似乎很轻易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手指扣住,将他握入掌心。

他看着她漂亮的美甲,想着,他和他的妻子结成了一个契约。

从此风雨同舟,荣辱相系。

患难与共。

一对真正的夫妻。

搬家实在是个麻烦事。

沈平莛那边倒是有工作人员帮他搬,但宁昭同和宁瓅都不想挨着他住,最后大半东西都转到了小区那边。

崔乔疫情前就被外放出去了,房子空了好几年,屋里鬼气儿b人气儿还多,宁瓅非要挨着宁昭同睡。也不是大事,宁昭同乐意惯着闺nv,但闺nv挤进她怀里后小声道:“妈妈,你真不要平平郁郁小泽togal和崔叔叔了啊?”

宁昭同瞅她一眼:“缺爹了?”

宁瓅一噎:“……那倒也没有。”

“我跟婷婷现在挺好的,你要是缺爹你自己去认,但是不许说我是你妈。”

“妈妈!”宁瓅撅了下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平平togal一起玩,”宁瓅好失落,“还有郁郁和崔叔叔,他们都对我特别好。”

宁昭同懂了,这丫头是被惯坏了,少了几个人宠着,哪哪都觉得不对劲。

想了想,宁昭同0了0闺nv的脑袋:“那我帮你约一下他们?”

宁瓅抬头:“约?”

“你的爹们不会认你,只要你不认爹,当跟一群叔叔一起玩,他们也会对你很好的,”宁昭同解释,听上去中文不是很好的样子,“这样也还行吧?聊胜于无。”

“……也行。”

聊胜于无。

“行,那我明天就联系他们,”宁昭同打了个哈欠,“睡吧宝贝,明天还要陪你爹跟老男人吃饭呢。”

“……”

可恶,这个时候她就希望自己一个爹都没有!

陈承平聂郁喻蓝江都很随和地答应了宁昭同来北京陪她闺nv玩,傅东君则有些意料之外,偷偷问她:“真是闺nv的意思?”

“真是闺nv的意思,”宁昭同正在线上跟导演g0u通角se,只放了十分之一的脑子跟傅东君聊天,“我跟我老公现在两心相许琴瑟和鸣,一根针都cha不进来。”

“……你在秀什么?”

“我在秀我老公42岁正部级,差点儿破纪录,牛不牛b?”

“有完没完?”傅东君笑骂一句,“等等,你老公不是44吗?”

“他户口本上多写了两岁。”

“那个年代这么g的不少,觉得能多两年工龄出来。”

“是吧,不清楚,”宁昭同换了个姿势,“你要来吗?你也没见过瓅瓅,来见见你大外甥nv儿。”

“我倒是想,真走不开。”

“喻蓝江不是都能来吗,你俩一届的。”

“他能来,我不行,”傅东君好忧伤,“我天天被我们政委抓壮丁,老鬼也逮着我薅。”

“啊,老陈也要来的。”

“我知道,替我谢谢咱闺nv,给我分担了一点压迫。”

宁昭同轻笑一声:“想点好的,能跟老公长相厮守了。”

“老公天天往我脑门儿开枪。”

“啊,好惨,那你指望他往你哪里开枪?”

“……宁昭同!”傅东君忍无可忍挂电话,“爬行不行?老子这个月都不想理你,你跟你马上就不行的亲亲老公长相厮守去吧!”

“?”

虽然岁数不小了,但我老公真挺行的。

宁昭同略有惋惜没能给老公正名,调整了姿势,继续跟导演g0u通。分出一点通道倒还想着,陈承平这群人不是奔着沈平莛来的,宁家那群人却快坐不住了。

宁和忠确实有点躁动。

疫情刚爆发那一会儿,武汉的出溜事儿一件多过一件,他这成天划水的反而显出几分质朴。于是事情结束后论功行赏,矮子里头拔高个把他拔出来,就给他提到正厅了。

他虽然有些能不配位的惶恐,但升官毕竟是美事,回头一看老朋友几乎都在脚下,不免也膨胀了几分。过几天思来想去,宁和忠心说也就这个侄nv婿还有点意思,不过当年看着遥不可及,如今自己跟他已经就一步之遥了。

结果没想到还没等他得意几天,这侄nv婿一步登天,三年一到,直接坐上国务院常务副秘书长的位置——实权高配正部级,妈的,宁家祖坟着火他都攀不上的位置。

这大起大落的,宁和忠反而踏实了几分。

宁和忠这人工作能力平庸,最擅长的就是和稀泥拍马p,现在有马让他拍pgu了,他也舒服多了。于是他拖家带口上了京,一个电话打过去,甜言蜜语小意奉承的姿态做了个十成十,换得沈平莛轻笑两声,说大伯跟宁昭同联系就好。

宁和忠脸se一僵。

跟那臭丫头联系——没事!t1an一个冷pgu和t1an两个冷pgu有区别吗?

宁昭同用事实告诉他,有些人的pgu确实要更冷一些,t1an上去有舌头扯不下来的风险。

宁昭同和沈平莛倒是带着孩子出席了,但脸se冷冷清清话语平平淡淡,就是面子上都做得不够好,宁和忠气得心说也不怕他往外传他们俩发达了看不起亲戚。

还有这什么叫宁瓅的丫头,都快成年了,养nv,姓宁?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吃完饭出来,沈平莛和宁昭同都喝了点酒,便告别了宁和忠一家,说要溜达溜达。宁瓅跟在旁边,听着两人闲聊,不搭话,似乎也没有怎么认真听。

走出这条街,沈平莛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来握她。宁昭同瞅他一眼,捏了捏他的手掌,张开手指扣了上去。

他心里顿时一动,都有些发甜了,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宁家人?”

“我大伯溜须拍马没有原则,前倨后恭的十足小人;我爸不会溜须拍马,但一样冷心冷肺,我在他和成娇那里只是一棵摇钱树,待我没有几分真心;我三叔更不用说了,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情分在他嘴里都是拿来绑架亲戚的,”宁昭同评价得很不客气,“我四叔一家倒是厚道人,但就是太厚道了,不愿意让人说攀附侄nv,平时都不太理会我。”

“四爷爷和四nn人特别好,太爷爷也一样,每回跟妈妈回老家,他们都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宁瓅补充,“但就是因为这样,妈妈都不好意思带我回去了。”

宁昭同一笑:“我爷爷腿脚不好,每年还撑着进后山捡山核桃,晒g了给瓅瓅存着,好几次都差点摔了。”

宁瓅抱住宁昭同另外一只手:“妈妈,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太爷爷吧?”

“好,今年过年就去?”

“好呀好呀,婷婷去不去?”

“叫爸爸,”沈平莛纠正,又问宁昭同,“你愿意带我去吗?”

宁昭同眉眼弯弯:“为什么不愿意,觉得自己拿不出手?”

他假意叹息:“怕你带我去认了门,回来就跟我离婚了,让爷爷难过。”

“……这时候翻旧账是吧?”

他轻笑一声,手指扣紧:“好,那以后不许说离婚两个字了,开玩笑也不行。”

她眉梢一挑:“这就想把我拴一辈子?”

“是你把我拴一辈子,”他解释,“心都在你那里了,我也不想拿回来。”

俩母nv齐齐一哂。

宁瓅放开手,大步前行:“不听了,你们说完再叫我。”

宁昭同看向沈平莛,两人相视一笑,靠得更近了一些。

沈平莛履新,连着加了一个月的班熟悉岗位。

宁昭同的新戏在五月份开机,而在此之前,陈承平带着一pgu的下属来北京逗她大闺nv开心了。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陈承平看着宁瓅,特别惊讶,“真养nv啊?”

这丫头看着都成年了。

宁昭同摇头:“不是。”

宁瓅笑眯眯的:“不是养nv,我是妈妈的亲闺nv。”

几人都笑,倒也有点诧异,这小丫头能跟宁昭同这么说话,宁昭同平时肯定宠得跟什么似的。念着这一点,大家都起了点兴趣,等发现这小丫头对他们自来熟,那gu亲稔劲儿惹得他们都有点绷不住。

……有闺nv真好啊。

这几人宁昭同放心,加上最近要熟悉剧本,过两天就把闺nv直接扔给他们了。

宁瓅跟着他们天南海北地跑,一会儿ga0ga0极限运动一会儿见见老陈战友,玩得都快疯了:“平平!啊啊啊啊平平——”

哦,他们正在蹦极。

陈承平站在高台上,又气又好笑,等她回来,拎着她下楼再次警告:“不许叫我平平。”

“我就要!”宁瓅一边晕头转向一边坚持道,“平平多可ai啊,我就要叫你平平。”

陈承平匪夷所思,指着自己的老脸:“我可ai?”

“可ai啊,”宁瓅笑眯眯的,“平平打架那么厉害,做饭又特别好吃,铁汉柔情,多可ai啊。”

……妈的。

陈承平有点起j皮疙瘩,但被夸做饭好吃又实在是爽点被踩,最后把手放了,轻咳一声:“行,今晚给你做饭。”

“好耶!”宁瓅高兴地往前面扑,“郁郁!接住我!”

“……”

陈承平挠了一下脑袋。

这丫头没良心这一点是真随妈。

聂郁挺喜欢宁瓅的,但对她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扑这件事略有微词:“瓅瓅,你是大姑娘了,不可以随便跟男生这么亲密。”

喻蓝江吐槽:“就是,聂哥你跟她好好说说,这丫头前天竟然让我扛她,多大岁数了心里没数……”

宁瓅忍气吞声,有点委屈:“郁郁,我只是特别喜欢你。”

小姑娘鼓着一张漂亮小脸,聂郁有点撑不住,勉强道:“我也很喜欢瓅瓅,但是瓅瓅已经大了,还这样的话,别人会说很难听的话的。”

“他们眼睛脏看什么都是脏的,”宁瓅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服气,“郁郁是妈妈的朋友,是瓅瓅的长辈,算起来就像爸爸一样,他们怎么可以说难听的话?”

爸、爸爸?!

聂郁一下子脸都红了:“瓅瓅!不能这么说!”

这让沈听了要怎么想?

宁瓅撅了一下嘴,还安慰他:“没事的郁郁,我不告诉爸爸,谁都不会知道。不过郁郁你认识妈妈那么早,为什么不追妈妈啊?妈妈那么漂亮,你不喜欢妈妈吗?”

聂郁:“……”

喻蓝江:“……宁姐这闺nv怎么养得b我还不会说话。”

宁瓅佯作困惑:“我哪里不会说话了,那你为什么不追妈妈,你觉得妈妈不漂亮吗?”

喻蓝江一噎:“……我还真追过。”

“懂了,”宁瓅点头,“那就是妈妈没看上你。”

……喻蓝江拳头y了。

谁家闺nv会养成这样啊!

“宁瓅!”陈承平在厨房招呼了一声,“过来帮忙!”

不能怪他用童工,而是b起聂郁和喻蓝江,宁瓅还真是做饭做得更好的那个。

“来啦来啦!”宁瓅欢天喜地地进了厨房,“平平,我刚刚问郁郁为什么不追妈妈,他都没回答我。那你呢,你觉得妈妈漂亮吗,你为什么不追妈妈?”

陈承平:“?”

聂郁:“……”

喻蓝江换了个姿势,感叹:“小小年纪就那么会聊天啊。”

浪了一个多星期,三人组准备分道扬镳了。

宁瓅si活赖着聂郁,说要跟他回咸yan,聂郁没辙,只能带着她回家。

苏笙一看到宁瓅差点吓出个好歹,心说儿子在部队待那么几年竟然变得那么畜生吗,这孩子看着都未成年。好在当了那么多年老师,沉得住气,把情况问清楚,这气也就松了。

小宁的养nv,那肯定是个不错的丫头。

不过小宁怎么会收养这么大的一个孩子?

果然,宁瓅对着苏笙和聂渡云就没有对着三人组的暴论了,每天主动做饭洗衣拖地卖乖,除了张嘴就是“爷爷”“nn”略显出格,完全找不出一点不好的。

苏笙无痛当n,每天笑得嘴都合不上,到最后出门溜达都懒得澄清了,直接说这是娘家的小辈,她当孙nv看的。

聂渡云虽然觉得不太合适,但看着宁瓅那张小脸,异议的话也说不出口,并且身t很诚实地对孩子进行每日投喂——

聂郁抢着老爸给宁瓅买的昂贵零食,泪水往心里流,总有种贞名难保的痛苦在x中酝酿。

啊,确实是酝酿,老爹老妈没空催婚了,他痛苦什么痛苦。

不过这一状必须告给小宁听!

宁昭同接完聂郁的电话,有点头疼,说自己明天就来接孩子。聂郁当然说不用着急,宁昭同解释说她的新电影是古装商业片,导演正在陕西取景,她正好过来看一看。

聂郁一听:“要来咸yan吗?”

“来,正好来看看苏阿姨,”宁昭同低头看机票,“再带孩子逛逛,瓅瓅喜欢吃碳水。”

朱鸿复出,这对国内的影迷来说是个值得奔走相告的好消息。

十四岁出道,在《崇山峻岭》里以稚龄演尽了一个三十四岁乡村nv人悲惨短暂的一生,b人的灵气让所有导演都记住了她的名字。

十八岁手拿三部参展作品,隐有中国文艺片领域初生代第一人的意思。而她不仅刚成年就已经在电影领域拿到了常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成就,还以优异的成绩从北大哲学系毕业,几位做电影批判的知名学者都明确表达了对她的欣赏,真真正正的未来可期。

十九岁拍摄港片《城堡里的洛丽塔》,导演以含蓄的镜头语言构建出最放肆的seyu横流,在si气沉沉的港片市场里惊起一点火花。那侧光打出光0背脊的一幕,雪腻su香骨r0u匀停,让人恍然惊觉,《崇山峻岭》里稚neng的小姑娘,已经有了这样一具成熟丰满的躯t。

二十岁……二十岁,朱鸿结婚了。

她没有说息影,但是留下一部综艺和几条热搜后,就此在大众的目光里消失殆尽。

人们节制地感叹,节制地不舍,说她是一道绚烂的流星,亮得惊人却一掠而过。

而如今,她回来了。

无数导演的灵感缪斯回来了,带着越发jg湛的演技和……普林斯顿的哲学phd学位。

元诗坐在副驾驶,有些落寞地听着后座的朱鸿和导演讨论剧本,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名词过了耳,吹起冰冷的风。

他离她好远。

本来就远,越来越远了。

告别导演和元诗,宁昭同自驾回了咸yan,苏笙和聂渡云说要正式请她们母nv俩吃个饭,她昨天亲口应下来的。

六点过,宁昭同准时进了房间,拉下口罩:“叔叔阿姨,我没来晚吧?”

“小宁!”苏笙笑着叫了她一声,替她拿包,“没来晚,郁郁还在路上,陪你聂叔叔拿酒去了。”

宁瓅惊讶:“郁郁喝酒啊?”

苏笙也惊讶:“瓅瓅也知道郁郁酒量差啊?”

宁昭同瞥了宁瓅一眼,宁瓅甜甜一笑:“听别人说的,我还没见过呢,今晚郁郁要喝酒吗?”

苏笙笑着摇头:“你可别不信邪,郁郁喝多了是真要出事的。”

聂郁不喝,苏笙不喝,聂渡云喝一点,宁昭同喝一点,宁瓅喝了很多。

聂渡云开玩笑:“哎,这是随爸爸。”

“他喝不过我,”宁瓅看着还很清醒,只是眼里蒙上一层水光,亮晶晶的,“随妈妈,妈妈喝酒很厉害的。”

宁昭同无奈:“懂不懂事,这种话都往外说。”

“爷爷nn又不会灌你!”宁瓅还挺有理,“以后谁知道了就怪郁郁,肯定是他往外说的。”

聂郁迷茫抬头:“啊?”

怎么锅从天上来。

一副傻狍子样,看得几人都有点好笑,苏笙笑着附和,聂渡云则转开话题:“一会儿还约了高中同学吧?”

聂郁放下筷子:“是,就是陈希联他们,在ktv。”

“他们灌你怎么办?”

“他们灌不了我,”聂郁笑,“见势不妙,跑总能跑的。”

跑?

宁瓅不满:“不行,怎么能因为别人灌你酒你就要跑。郁郁,一会儿带我一起去,我帮你喝、啊!妈妈!”

宁昭同轻轻给了闺nv一下:“真喝多了?”

“嘿嘿,没有,就是想跟郁郁一起去玩,”宁瓅赔笑,拉了拉她的手,“妈妈,我都没怎么去过ktv。”

“哎,瓅瓅,”苏笙提醒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去才好。”

“nn,我去看一次,知道没意思,以后就不会想去了!”宁瓅其实跟苏笙撒娇才是最熟练的,尾音扬起来,“你看,还有郁郁保护我呢!”

苏笙还想劝,但宁昭同0了0闺nv的脑袋,已经同意了:“别乱跑,别乱说话,注意安全,不能给郁郁惹麻烦。”

郁郁脸se微微一红。

小宁怎么也管自己叫郁郁……

宁瓅朗声应下,而后迈着腿冲出房门去前台结账,回来给了自己亲妈一个会意的眼神。宁昭同也想休息了,看大家喝得差不多,再聊了几句,便招呼着今晚结束。

自然,等知道宁昭同已经结过账了,苏笙气得轻轻拍了她一下:“你来咸yan我还要让你付钱!”

宁昭同享受着这点难得的亲稔,反手搂住苏笙的手臂:“苏阿姨,你们帮我照顾瓅瓅那么久,一顿饭就不用说了吧?”

苏笙怔了一下,而后被nv人馥郁的香水味烘得有些心神不定:“小宁,这……”

宁昭同知道苏笙不太自在,却不肯放手:“我一见您就觉得亲切,您跟瓅瓅相处得那么好,简直b我亲妈还像亲妈……”

宁瓅在旁边悄悄听着,有点苦恼。

唉,看来妈妈就算不喜欢郁郁,也是很喜欢nn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接近郁郁呢。

“瓅瓅,我们打车过去,”聂郁招呼她,“跟妈妈说一句吧。”

“好!”宁瓅扬声回道,瞅他一眼,去找宁昭同了。

郁郁年轻的时候真的好单纯啊,连妈妈要抢他妈妈都看不出来。

一堆哥们儿看聂郁带个大姑娘来,瞬间起哄,等听说差着辈分,顿时讪讪四散开。

宁瓅毫不在意这一点冒犯,在人堆里坐着,b聂郁还像他们高中同学,不多时大家就让她加入划拳喝酒的行列。

聂郁想阻止,但宁瓅一副兴头正高的样子,估计是自己想喝,就没再多说什么。当然,宁瓅战斗力再强也是喝过一轮的了,十二点聂郁背着她出来,她昏昏沉沉地趴在他肩头说想吐。

聂郁难得说句刻薄的:“劝过你了,你自找的。”

“……郁郁你好过分!”宁瓅拍他两下,“我、我不是要帮妈妈看着你吗!”

“……什么看着?”

聂郁好像听懂了,又不太敢听懂。

宁瓅从他背上跳下来,像小时候一样搂住他的手,可她现在都快一米八了,看着简直有点滑稽:“郁郁,我好喜欢你!”

“……”

等等,刚刚不还是你妈的事吗?

聂郁一下子紧张起来,扒拉她的手:“瓅瓅,你还小,我b你大那么多”

“你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英英一个人!”宁瓅忍无可忍,给了他一肘,毫无疑义地被他轻描淡写接下,“我是说、喜欢爸爸……除了平平,爸爸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为什么对着妈妈还避嫌啊,我都没办法撮合你们……”

“?”

聂郁头上的问号都要长到西安去了。

“哎呀,我就知道你不懂,你年轻时候好笨,”宁瓅走不动了,找了个石墩子坐着,困难地喘着气,“我就问你一件事,你喜欢妈妈吗?”

聂郁简直ga0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妈妈是宁昭同吗?”

“是啊,你喜欢宁昭同吗?”

聂郁不敢吭声。

nv人喝完酒太吓人了,竟然哭着喊着要帮自己妈妈出轨。

哦,nv孩儿,nv孩儿也一样。

“连承认都不敢,看不起你,”宁瓅哼了一声,“我都说了平平的事,你也不问。”

聂郁是真不敢问。

“算了,就当我这顿酒白喝,怂si你算了,瓜怂东西,”宁瓅嘟嘟囔囔地起身,张开双手,“但是你以后得好好对我。我是你亲nv儿,我有一半基因都从你来的,你不能对我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

聂郁的表情裂开了:“什么一半基因?”

宁瓅又哼了一声,趴到他背上:“别问了,背我回家!”

聂郁确实没问,但当晚他失眠了。

也是,哪个未婚男青年突然知道自己以后必须要付抚养费都是要辗转反侧几天的。

虽然小宁应该不会问他要钱。

虽然也不是钱的问题。

……天呐,瓅瓅说的不会是真的吧?他跟小宁有个——他把脸埋进枕头里。

那种事情也太……咳。

他梦都不敢这么做。

五月,宁昭同开机,宁瓅被送回了北京,和忙得脚不沾地的沈平莛相依为命。

“为什么会那么忙?”宁瓅把菜端出来,有些抱怨的意思,“你当年当一把手的时候都没那么忙。”

一把手当然不忙啊,什么事儿都有下面跑腿。

沈平莛也叹气,但不想再说这件事:“想你妈妈了。”

“我也想妈妈,”虽然天天说着嫌弃,宁瓅照顾老爹还是很上心的,先给他盛了一碗汤,“我想去剧组探班,但妈妈不让我去,说对着我会影响演戏状态。”

沈平莛想着也是,对着闺nv含情脉脉念给野男人的台词,换他他也不适应。

“拍不了很久,七月就回来了,”沈平莛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到时候我看看有没有假期,陪你们出去玩一趟。”

“我想跟妈妈一起去找崔叔叔。”

“崔乔现在在哪里?”

“南非,三等秘书吧。崔叔叔后来当过南非大使,妈妈带着我去南非找他玩,他还送了我一条特别漂亮的项链。”

南非大使。

沈平莛顿了顿,问她:“喜欢崔乔?”

“喜欢啊,崔叔叔长得好看,说话又有意思,”宁瓅撑着脸,笑眯眯的,“想要崔叔叔当爸爸。”

这丫头说话惯来放肆,但也没这么放肆过,沈平莛有点气笑了:“可以,但你妈就不能当你妈了。”

“你说了不算,”宁瓅轻哼一声,“吃饭。”

因为元诗档期的缘故,原定七月底结束的拍摄,最后拖到了八月中才把所有镜头拍完。

剧组不敢得罪元诗这么个顶流男明星,元诗自己态度也很好,一直道歉,这点事情就没惊起什么水花。

宁昭同是很少存在档期这件事的,调笑似的抱怨了两句,聚餐结束的当天晚上就飞回了北京。老公和nv儿亲手做了大餐为她接风洗尘,她坐到位置上,有点抱歉地r0u了r0u闺nv的脑袋:“对不起宝贝,妈妈说好八月带你去南非的,没想到那么晚才回来。”

“妈妈不用道歉的,本来说的就是妈妈拍摄结束回来再说,没说定就是八月。而且我一直有时间,没耽误什么呀,”宁瓅特别懂事,给父母都盛了一碗汤,“现在南非是冬天,晚两个月去才好。”

宁昭同眼睛都笑弯了:“这么乖啊,帮妈妈找那么多理由。”

宁瓅嘿嘿一笑,瞅了一直笑着没吭声的沈平莛一眼:“那当然要乖一点。现在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得抓紧机会让妈妈更喜欢我一点,以后妈妈生了弟弟妹妹,心里就不一定有我了。”

“?”宁昭同气笑了,“宁瓅,yu加之罪啊,我偏心过你哥哥姐姐?”

哥哥姐姐?

这下沈平莛要说话了:“你有几个孩子?”

宁昭同不敢吭声,宁瓅大手一挥:“不管以前有多少个,反正现在就我一个,你们都只能喜欢我!”

胡搅蛮缠的,两人都笑,沈平莛也没有追问下去。

但是晚餐过后,沈平莛洗完碗出来,看孩子不在,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宁昭同一句:“这几年有生育打算吗?”

他特地加了个时间副词来限定。

没办法,她倒是年轻,可他再怎么不承认自己岁数不小,也确实已经过了最佳生育年龄了。对nv人来说,生产这种事是越年轻恢复得越快,照家里如今的情况,说得上是个添丁的好时候。

宁昭同一听,靠过来抱着他,笑得黏黏糊糊的:“想要孩子啊?”

“我都好。我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但很想要见到你和我基因的结晶,”他握住她的手,态度很坦然,“我听瓅瓅说,她有十一个孩子,她应该很喜欢孩子。”

“你是准备让瓅瓅给我们带孩子啊?”

他轻笑,捏了捏她的脸,倒没否认:“瓅瓅要是不想带了,找个保姆也不麻烦。”

她也笑:“你这说的,好像我们生个孩子是给瓅瓅当玩具似的。”

“双赢而已。”

“那是,你什么时候输过?”她轻轻一哂,跳到他背上,“进屋,几个月没回家了,该g点儿正事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八点:“要看到什么时候?”

他知道她有书急着看,但还有点事想跟她商量。

“?”

宁昭同掐了他一把,小声笑骂道:“老子说的是生孩子!”

宁昭同对自己的事业还是有点追求的,但因为行业特殊,越是有追求就越不能自己卷得太厉害,于是三个月连续不断的工作后,迎来的是更长的闲适日子。

指小半个家庭主妇,另外大半个都让闺nv当了。

那么最舒服的就是沈平莛了,他是唯一的受益者。

当然,宁昭同虽然只是小半个家庭主妇,但这一小半在沈平莛那里存在感还是很强的,夫人回来后经常从头到脚地折腾他。啊,别误会,这个折腾指的是外貌上的折腾,而且说来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朱鸿拍文艺片起家,荧幕形象其实不是什么大美nv,但毕竟是个nv明星,平时保养很上心。

就凭一身白得透光的皮肤,素面朝天走出去都能回头率爆表,再加上一张每年花大价钱维护的脸,奔三十去的芙蓉面一根细纹都找不出来。

就算常被人说不显岁数,沈平莛也难免开始有危机感了。

老夫少妻是板上钉钉没辙的,但走出去让人觉得是父nv还是不太好吧?

于是从九月开始,国务院里出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从头到脚一丝不苟的常务副秘书长沈平莛同志。

一开始,老男人们还是抱着欣赏调笑的心态,说沈平莛这人有意思,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让大家从繁重的文件里抬头时能够养养眼。

但等新进的年轻男同志有样学样,新进的年轻nv同志脸泛桃花,老男人们心说不对劲,这风气可不够正了。

“sao气,”水连生看他进来,忍不住笑骂一声,“你一个大男人天天打扮得跟个花孔雀一样g什么,你知道他们怎么说你吗?”

闻着还喷了香水,sao得要si。

沈平莛态度一贯恭谦,但摆明了没觉得自己有错:“扰了您的眼,我先自罚一杯。夫人每天都早起替我c持,我也不好浪费她的心意。

“哦,”水连生坐直了一点,“朱鸿在家啊?”

“在北京,哪天您要有空,我邀您上门尝尝她的手艺。”

“你肯让你夫人给我这老头子下厨?”水连生笑哼一声,“别我一进门你就钻厨房里,菜端出来说是你夫人的手艺!”

沈平莛一笑:“她在外拍戏辛苦,我不想累着她。”

又来了,又来了。

水连生嗤了一声:“别对着我说那么酸的话。”

“是,一定不说了,”沈平莛抬起酒杯,“我先敬您一杯,进京之后一直没找到时间来拜望您,您别见怪。”

水连生知道他忙,而且避嫌是自己的意思,当然不会真觉得他怠慢了。

酒杯一碰,水连生一口喝尽,话题却没换:“朱鸿的问题,你要多想几分。”

沈平莛颔首。

“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是个好孩子,知止能定,有分寸,能诗能文的,还拿了个博士学位回来,”水连生是熟悉沈平莛家里那位的,“就是演员这个职业吧,不t面。你也是,都到这个位置了,还不让她回来。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说你养不起老婆,让她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软饭还吃得挺开心,别人开你老婆玩笑你就黑脸……”

沈平莛淡淡一笑:“说的都是事实。”

水连生瞪他一眼:“这话你跟陈仁其说?”

陈仁其,陈老爷子的大名。

沈平莛有些惊讶,隐约明白了水连生对他青眼有加的原因,这里竟然有一段他不知道的情分:“真是……还不知道您认识我外公。”

“父辈的交情,好多年前的事了,你家老爷子可能都记不住,”水连生明显不想多说,沈平莛猜测内情可能并不算愉快,“朱鸿这个学历,找个高校待着也是没问题的,你多劝劝,往那浑水潭子里钻什么钻?小莛,我说句不好听的,她身上全是把柄。要出点什么事,到头来影响的可是你的政治形象。”

水连生这番话算是掏心窝子,但沈平莛确实不想就此让步:“她有她的事业。”

“什么事业,跟一群二代混子拍几部不能公映的电影就叫事业啊,往外说人家都得笑话你!”水连生京腔都出来了,摇头,“小莛,你能走到今天不容易,你这个年纪,以后造化是说不清的。夫妻一t,她没有能帮到你的背景就算了,至少不能给你添麻烦吧?”

添麻烦。

沈平莛垂下眼睛,眼底的神se沉沉地压下来。

水连生酒量很好,桌上就他们两人,又是帮过自己的老领导,沈平莛不免就喝得多了一些。

一进门,宁瓅来替他脱外套,而后去拧毛巾:“妈妈去小泽那里了,晚点回来。”

小泽,薛预泽。

沈平莛脑子转得有点慢,片刻后才点了点头:“让她注意安全。”

“小泽会送她回来的吧,”宁瓅给他擦脸擦手,“怎么喝了那么多,对身t不好。”

念叨的模样跟她妈一模一样,沈平莛忍不住笑:“好,以后少喝一点。”

“你现在的岗位很纯粹,应该不是公务应酬,”宁瓅猜测,“跟哪个故旧一起吃饭吗?你这是开心喝多了还是借酒浇愁?”

敏锐又不客气,也跟她妈一模一样,沈平莛捏了一下宁瓅的脸:“你猜猜。”

宁瓅打量了他一会儿,小声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我不开心吗?”

“你开心是因为见到我了,”宁瓅叉腰,一脸神气,“要不要跟我说说怎么不开心,我可会哄孩子了。”

哄孩子。

沈平莛忍不住了,笑得肩膀都颤了两下:“好,那瓅瓅哄哄爸爸。”

宁瓅有点不满他笑成这样,把毛巾塞给他,回头去泡茶:“是因为妈妈吗?”

他颔首:“嗯?”

“是不是他们又说妈妈配不上你,”宁瓅洗完手,低头取茶叶,“上次你喝完酒回来就这样。程欢后来给我道歉,说他爸爸在桌子上开了妈妈的玩笑,你好像生气了。”

程子健?

“……你没跟我说过。”

“因为我觉得程子健这事情做得太不讲究了,不想让你原谅他,”宁瓅一脸不满,“他说妈妈的坏话,让你生气了,结果让自己儿子来给我道歉,想让我劝劝你——他什么意思,觉得你b我更喜欢妈妈,你肯定不会轻拿轻放,而我就能轻而易举原谅他吗?”

这七拐八弯的,沈平莛花了点功夫才弄明白,失笑:“这倒是……但以后还是跟我说一句吧。”

“好,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那你为什么说‘又说妈妈配不上’?”沈平莛展现出自己的敏锐,“程欢跟你道歉的时候明说的吗?”

“猜的。”

“怎么猜的?”

“显而易见啊。”

“怎么显而易见,妈妈那么优秀,怎么会配不上我?”

宁瓅是真觉得显而易见,但也明白婷婷现在还年轻,于是耐心解释:“婷婷,就算光说你的年龄,每个人都会觉得你前程似锦的。但是你漂亮的履历上偏偏有一条谁都能看见的致命的短板:你没有一个背景雄厚的妻族。都别说背景了,妈妈的职业曝光度太高,在他们看来甚至会给你添麻烦。”

又是添麻烦。

沈平莛压着惊讶,鼓励她继续说。

“这一点不用再展开了,你自己肯定清楚,也不会少有人跟你嚼舌根子,”宁瓅看着有点不开心,但是话头一转,认真道,“不过,婷婷,妈妈绝对不会是你的负累。”

他心头一动,眉眼都柔和下来:“嗯,我们都为妈妈感到骄傲。”

“不是这个意思,”宁瓅却没有领情,语调略微严肃了一些,“一个当nv演员的妻子,题材还老不能播,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靶子。你的官声势必是会因此受到影响的,你不用回避这一点。但是婷婷,你还年轻,你的官途是应该从长远计的。你又不是皇帝ai重的嫡长子,难道你指望过人心所向一帆风顺送你上去吗?”

一帆风顺送他上去——嫡长子?

沈平莛心率都加快了:“瓅瓅……”

他的nv儿在给他展现一条所有人都没想过的僻路,且似乎是可行的。

“一个se令智昏的漂亮草包,这样的名声正好让你藏锋,等几年外放出去攒资历,你还能跟妈妈过几年轻松日子,”宁瓅看了看他的领带,继续道,“等一等吧,等大家把你忘了就好了。”

沈平莛有点哭笑不得,因为那句“se令智昏的漂亮草包”,顿了顿,还是先夸闺nv一句:“瓅瓅真厉害,爸爸都没想到这一点。”

宁瓅骄傲地轻哼一声。

那当然,我妈妈是王,我父亲是王,我哥哥也是王,我姐姐还是王,难道我会很差吗?

“是你不行,”宁瓅还指责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别藏在心里,直接跟妈妈说,妈妈什么没见过,就你ai逞强。”

“……”

沈平莛轻咳一声,脸上有点挂不住,却意识到闺nv说得没错。

宁昭同跟他一起参加那么多饭局,桌上的人好听的不好听的都不少,她却从来没有就此跟他摊开聊过。他曾经以为她是觉得难堪,现在想来她估计根本没觉得是个事,甚至还挺满意如今的发展。

……她怎么这么厉害。

嗯,不愧是他夫人。

一场秋雨一场凉,进了十月,北京城里就没有穿单衣的了。

沈平莛依旧是标准的衬衫西服领带三件套,不过变化越发多样。

衬衫多是纯白的,顶多在领口处有点细微设计,但领带有一百多种选择,外套款式更是从开两会都不突兀的严整到走t台都不落伍的jg致休闲变着花样来。

大家看他俨然是准备把“国务院一枝花”的美名保持下去,甚至贯彻到底。

说来他是太湖养出的多情眉眼,年纪上来了脂肪慢慢流失,微微凹陷的眼眶倒开始显出几分端正清隽来。而秀丽骨相加上一杆劲峻瘦脊,恰巧能将正装的味道衬出十成十——目光扫过来,一点若即若离的审视,一点未及眼底的笑意,说不出的意味。

好像所有尾巴都被安安分分藏在严整的西服底下,抓不住丝毫痕迹,却让人觉得他在分明地g引。

“你怎么能长得那么艺术,”外面只有十度,宁昭同b着他多穿件大衣,一边打量他一边笑,最后扑上来讨了个吻,“真好看,迷si我了。”

沈平莛搂住她的腰:“你才好看。”

“好,我俩一起好看,”她抱着他不想撒手,“咱俩天生一对。”

“好,”他应声,慢慢靠近了,温柔地亲吻她的眉眼,“天生一对,所以天地间所有的人和事里,我最喜欢你。”

十一月底,宁昭同接了个nv配的角se,去厦门拍了一个多月的戏。

回来已经临近过年了,沈平莛又提起带孩子回襄yan的事,宁昭同想想觉得也行,便开始准备年货。

腊月二十八,一家人出京,轮流着自驾到武汉。宁和忠亲自来接,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t制内经典黑夹克的陌生老男人。

宁昭同没急着下车,抬了下下巴:“是吧,跟你说过的。”

沈平莛拍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抚,解了安全带从副驾驶开门,很主动地跟宁和忠打了个招呼:“大伯。”

宁和忠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他没想到这侄nv婿竟然那么给脸,一时候笑意讪讪的:“啊、到了就好,安全到了就好……”

身后人看宁和忠这么不上道,主动上来跟沈平莛握手:“欢迎秘书长来湖北探亲,我是湖北省委的刘洋敬。”

这下宁和忠反应过来了:“这是我们刘省长,也是江苏出身的g部!刘省长知道你离开南京不久,特地过来想跟您叙叙旧……”

你,您。

宁和忠辈分高偏偏官不够高,一番介绍说得不尴不尬的,刘洋敬听得暗自摇头。沈平莛也不喜欢听宁和忠叭叭,找了个空档伸出手,跟刘洋敬握了一下:“您是前辈,该我主动上门拜访的,实在是失礼了。”

各省正职沈平莛是认得全的,这个刘省长只是个副省长,而且应该不是常务副。不过刘洋敬他还真有点印象,这位也是扬州出头,在县里的时候就异地挂过职,也是风光过好一阵子的。

刘洋敬看他态度那么好,神情柔和了很多:“我给水书记写过几年材料,你是书记的得意门生,我一直在关注你……”

这话说得其实也不算妥帖,有几分自恃资历的意思,不过沈平莛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含笑应声。

寒暄了十来分钟,看宁昭同带着孩子下车来,沈平莛就按住了刘洋敬的话头:“刘省长,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跟家人去安顿。等家里事结束了,我来武汉或者等你来北京,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刘洋敬觉得今天没白跑一趟,状态很松弛,甚至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是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了。有什么事跟我打电话,中央的领导回来探亲,我们不说做好接待,总不能添麻烦。”

沈平莛谦逊了几句,跟他告别,带着宁和忠上了车。

一上车,这一家三口都不说话了,宁和忠难受得直磨pgu,想开口又不太敢。宁昭同车开得很快,高速上一直稍稍超速,没多久就下了道,缓缓地停在了一堆人前。

她看见李林和了。

沈平莛看向宁和忠,宁和忠尴尬地挠了一下脸:“我真没想到他们会来接……”

他确实是跟襄yan市委说过一句,但没说要他们接待啊。

宁昭同下车,从一堆开着双闪的警车边掠过,找到崔青松,有点苦恼地叫了一声:“崔叔叔。”

无数人惊疑地看过来,崔青松苦笑,吴琴从后面走上来,神情要从容得多:“同同,开车过来的啊,累不累啊?”

“吴阿姨,不累,三个人换着开的,”宁昭同示意了一下周围,“您看,我们一家三口私人出行,车都是自己开的,就没必要ga0那么大阵仗,打扰大家过年了吧?”

这话吴琴不好说什么,崔青松则小声劝道:“毕竟是中央的领导,我们不能怠慢了。”

宁昭同点头:“中央领导听我的,我说话算话吗?”

“……”

“……”

两夫妻说不出话。

好在李林和从后面跟上来,冲淡了僵y的气氛。

旁边工作人员正要做介绍,让宁昭同给截住了,玩笑道:“李书记,天气挺冷的,让大家都回去吧。我带着孩子老公回趟家,我才是主角,结果你们那么重视他,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李林和又惊又喜又有点害怕,没想到朱鸿竟然认识自己,甚至书记在场的时候管自己这个副书记叫书记:“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们襄yan能出您这样的大明星,家乡父老脸上都是有光的——天气是挺冷的,您现在上车,我们进城吧。”

“烦您帮我跟家人说一句,我就坐这辆车了,”宁昭同颔首,拉着吴琴进了后座,“吴阿姨,我带了一款刚引进的新药,治疗偏头痛的,您问问大夫能不能用……”

李林和离开,周围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

“真是宁和孝的闺nv啊?”

“肯定是,两家从小就关系好,孩子都差不多大。”

“什么差不多大,小崔b宁家丫头大四岁,宁家丫头跳级跳得多,十四岁就上大学了!”

“那么厉害?”

“不是说是什么nv明星吗?”

“不清楚,不过两家关系那么好,宁家丫头也不提携一下崔青松啊?”

“还提携崔青松,你看宁和孝动了吗?”

“也是啊。”

……

甩掉大部队,六点钟,沈平莛终于站在了宁家老宅的土地上。

宁长城腿脚不好,结婚的时候没去南京,结果疫情三年,到今天才见到这孙nv婿。

孙nv婿人长得俊,对孙姑娘好,说话妥帖,听说官也当得大,宁长城非常满意。没想到曾孙姑娘人长得俊,手脚麻利,一声声太爷爷甜得能拧出蜜来,宁长城就顾不上孙nv婿了。

哎哟,我的乖瓅瓅哟,怎么那么乖啊!

谁敢说她不是宁家人,老子拎锄头跟她拼命!

宁和忠看着那养孙nvb自己儿子还受宠,略有几分心塞,可看沈平莛和宁昭同都宠着,也没敢说什么不好听的。

在宁家老宅待了三天,一行人回了襄yan市区,成娇房子买得够大,宁昭同看宁瓅和沈平莛都不想折腾,就还是住回了家。第二天去了趟成万峰家,宁瓅再次赚得一个老人的百分疼ai,宁昭同都要吃醋了。

第三天在家休息,第四天宁昭同带着宁瓅去崔青松家拜年,没想到进门一照面竟然看到了崔乔。

宁瓅重生后还没见过崔乔,特别高兴地招了招手:“崔叔叔!”

……自己已经是叔叔了是吧。

崔乔有点心塞,看宁昭同一脸惊讶,先解释:“疫情三年没休假,攒着回来过年了,昨天刚到。”

“啊、好,”宁昭同回过神,“这是瓅瓅,我的nv儿。我今年本来打算带着她去南非找你玩的,结果没能成行,但她把你记住了。”

宁瓅笑眯眯的:“崔叔叔,你能不能教我学法语啊?”

大过年的自行补课吗?

崔乔心说不愧是同同的nv儿,卷王觉悟就是高,面上满口应下把两人请进来:“我爸妈出去买菜了,很快就回来。”

“不急,我俩谁跟谁,”宁昭同很自在地往沙发上一躺,“啊,还是你家舒服,宁和孝非把家里装成老g部中式,沙发坐着都硌pgu。”

崔乔听笑了,端着果盘出来:“那你住我家来。”

“我这拖家带口的,不合适。”

宁瓅给妈妈捏了捏腿,抱着小心思cha话:“你跟崔叔叔谁跟谁啊。”

“?”

宁昭同瞪了闺nv一眼:“过个年净看你上蹿下跳,是不是想被打pgu了。”

宁瓅才不怕呢:“那妈妈要抓紧了,再过几年你就打不过瓅瓅了。”

崔乔调侃:“家里武德充沛啊。”

宁昭同眉梢一挑:“打十个你应该不用持械。”

宁瓅探头:“崔叔叔也算家里人吗?”

“?”

“?”

崔乔连忙回头进厨房:“你们聊你们聊!”

宁昭同收回目光,对闺nvb了个巴掌的手势,宁瓅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喜欢崔叔叔。”

宁昭同也小声道:“那我撮合撮合你们?”

宁瓅睁大了眼睛:“你不能因为你是大人就说那么畜牲的话!”

宁昭同捏了一下宁瓅的pgu:“你也不能因为你是小孩子就不管不顾什么话都说。”

宁瓅哼了一声,转过身去:“不理你了,好心当成驴肝肺。”

宁昭同失笑:“我说了,缺爹自己认,别老想着卖母求荣。”

……妈妈说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了。

不多时崔青松和吴琴回来了,好像还不知道听了谁的意见,给宁瓅和宁昭同都带了一杯n茶,那料加得都快成八宝粥了。宁昭同控糖很严格,所以最后两杯都进了宁瓅的肚子,孩子饭都没吃多少。

宁瓅是出了名的通肠,吃完饭一定要蹲一会儿厕所的

宁昭同有点想放水,结果闺nv占着卫生间老不出来,憋得有点坐立难安。吴琴发现了:“要去厕所是吧?瓅瓅估计闹肚子了,别催她,你去小乔的房间吧。”

就这一个儿子,吴琴和崔青松还是挺惯着的,家里唯一有独卫的卧室都留给他了。宁昭同憋得是有点难受,起身跟洗碗的崔乔说了一句,得到允准,推门而入——

宁昭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她怎么可能得到允准进这种房间?

果然,下一秒崔乔惊慌失措地拉开厨房门:“同同!你要不——”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移开了目光。

吴琴有点困惑:“怎么了同同?”

看见吴琴坦然的不解,宁昭同定了定神:“没事吴阿姨,刚刚风太大了。”说完拧门进去,留吴琴一个人在原地嘀咕,说小乔可能忘了关窗。

放完水,洗完手,擦g净手上的水,宁昭同从卫生间出来。

抬头,四壁都贴着大小不一的海报,长短相间极有设计感。而一堆白人老男人面孔里,她的照片占了最大几块地方,挤得其他都只能沦为相框。

《崇山峻岭》最开始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nv孩儿,大粗辫子浓眉大眼,笑容又澄澈又明yan,像含ba0的山丹丹。

《栀子花怎么吃?》里面发廊nv的小nv儿,偷来母亲的吊带短裙丝袜笨拙地裹在身上,而后踩着不合脚的高跟跑到五光十se的街区,大眼睛里倒影着世纪末的繁华与糜烂。

《一切都可以杀si我》里面任劳任怨却最终失去一切的家庭妇nv,食物中毒后趴在垃圾桶边像要把肺腑都吐出来。当她终于意识到这个世界不欢迎她,含着泪的眼睛抬起来,人们才就此知道,原来释然的形状是针一般尖的。

……

最后是《城堡里的洛丽塔》,隐在光里的侧脸和大片光0的背脊,昏h的光让一切像真实的肌肤一样温润,于是一点小痣,便让画面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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