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两人便到了韩府。韩府果然和这乱世之中的其他人家不同,见到客人颇为热情,将两人迎入了府中。“不知二位来府上有何事?小人也好前去通秉。”那看门的少年问着。
崔灵仪道:“想求贵府,帮我找我失散多年的亲人。若是能找到,必有重谢。”她说着,站住脚步,向那少年微微颔首。
“好,那请二位在偏厅坐坐,”那少年道,“我家主人应还在午休,且容我去通秉。”他说着,将二人引入偏厅坐下,又给两人上了茶水,请她们在此稍候,才又出去忙活。
崔灵仪这才有机会仔细观察府中陈设。这府里陈设很是简单,并无太多贵重之物,多余的装饰一概没有,只有几株不算名贵的花草摆在院中,和寻常富贵人家迥然不同。屋中也少有隔断,一眼看过去,颇为大气。
“这户人家,倒是务实,”崔灵仪说,“这一路走来,怪地方见了不少。如今来到这里,一时寻不出什么异常之处,还真有些不习惯。”
癸娘听了这话,掩口笑道:“难不成,你喜欢同鬼神打交道吗?若是让其他的凡人听到你这话,怕是要吃上一惊了。”
崔灵仪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无所谓喜不喜欢,”崔灵仪说,“只是有时觉得,这一路行来,所遇之恶人比所遇之恶鬼,要多得多。如果可以,我宁愿和鬼神打交道。”崔灵仪说着,又问癸娘:“你说,为何凡人有善恶,可所遇之鬼,都是如此……可怜。”
癸娘垂眸道:“人死后,自有其应去之处。有人了无牵挂,自然去得决绝;有人虽有不舍,但意志不坚,最后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往那该去之处。唯有那对人间有万般眷恋不舍之人、有千种未释怀心事之人、有惦念一人乃至生死难弃之人,方才有这般意志,才得以,强留于世间。”癸娘说到此处,话锋一转:“可强留于世,必会被阳气所伤。时日过久,恐会魂飞魄散。”
崔灵仪觉得不对,便凑近了些。“你这话,是在对我说么?”崔灵仪问。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外边又传来动静。“二位,”那看门的少年回来了,“我家主人有请。”
“好。”崔灵仪应了一声,扶着癸娘站起身来,却又悄悄问着她:“莫不是,这韩府里也有古怪?”
癸娘倒是颇为淡然:“崔姑娘,如今世间怨气深重,有人的地方,便有鬼。你从前应当也撞到过许多鬼神,只是凡眼难以辨别。”
“明白了,”崔灵仪有些无奈,扶着癸娘迈出了门槛,“以后这一路,还会遇到更多,是不是?”
“但你放心,”癸娘宽慰着她,撑着木杖,放心地随着她一路行去,“就如同大多凡人与我们是陌路人,我们所遇见的鬼神,也不会与我们有太多瓜葛。”
崔灵仪听着,心里忽然不是滋味起来。强留于世之鬼,心中自然有不能离开的缘由。在这乱世,那些缘由又有几个没浸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