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娘,好了吗?”她听见韦云兰如此问着。
芳娘不觉吞咽了一口口水,又忙应道:“马上!”她说着,忙用帕子将脖子上的痕迹狠狠擦去,胭脂印尽数留在了手帕上。“好了。”芳娘说着,将帕子还给了小姐,又扶她起身,道:“我们该出发了。”
韦云兰笑着将手帕收回袖中,整理了下衣服,又扶着芳娘的手出了门。一踏出这门,她瞬间敛了方才的娇俏情态,只微微笑着,步子稳重,看着温厚雍容。
芳娘早已习惯了小姐在这两种状态间的切换,闺房中的小姐和众人前的小姐,仿佛是两个人。小姐大约也习惯了。夫人早逝,老爷是个甩手掌柜,小姐过早地帮着操持家务,也过早地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她清楚地知道,做出怎样的姿态,对自己最有利。
有的时候,芳娘都会恍惚:在自己面前的她,是真实的她吗?
但芳娘实在无暇去想这许多,跟着小姐一起来往应酬足以消耗掉她所有的精力。所幸小姐在这些事上得心应手,她只要跟在小姐身后就好了。她看着小姐的背影,看着她热情又无微不至地招待着宾客。在满堂的来客中,小姐是如此从容,她笑眼盈盈,又端庄优雅,言语举止都是最得体的……可芳娘心中却忽然不快起来,她听到了那些宾客的夸赞:
“不愧是韦家的小姐,看这气度行事,把多少人家的当家主母都比下去了呢,以后不知要便宜哪家的郎君呢。”
那人说着、笑着、赞扬着,韦云兰也说着、笑着、应和着。独有芳娘笑不出来,她只能低着头,继续跟在韦云兰的身后。
于是,这一天,芳娘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一直跟着韦云兰忙碌,心里想的却全是那一句赞扬之语。好容易等到宴席散了,宾客们各回各家,天色也暗了许多。韦云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安排了些事后,便和芳娘一起坐在了湖边亭下。
“怎么,有心事?”韦云兰望着湖面,开口问着。
“没有。”芳娘恹恹地说着。
韦云兰没有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玩弄着衣带,眼里也再没了笑意。芳娘却忍不住了,她回头看向韦云兰,问道:“小姐,你可有想过,终身大事吗?”
“什么?”韦云兰有些惊讶,回头看向芳娘,又挤出一个笑容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也没什么,”芳娘说,“只是,从没听小姐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