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娘看见这父女二人一样的安然无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这遍地的尸首和那些身负重伤的家丁,又是如此骇人,让她心头一紧,双腿一软,只扶着车轼,连步子都迈不得了。
“咳咳。”男子清了清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芳娘这才看向这个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陌生人,他身后也有个车队,看起来像是经商的。车队里的人都是手持刀棍的壮汉,凶神恶煞的,唯有这男子还算清俊。
“对了,兰儿,快来拜谢恩公,就是这位恩公带人赶走了山匪。”老爷如大梦初醒一般,忙将女儿向前一推,又对那男人介绍道:“恩公,这是小女。”
韦云兰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去,颔首行了一礼:“多谢恩公搭救。”
韦云兰背对着芳娘,芳娘瞧不见她的神情,但她却清楚地看见了那男子的眼神。看着那男子,芳娘终于知道,“两眼都直了”这一说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但这男子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自家小姐容貌清丽,又出身书香世家,相貌、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她平日里为小姐梳妆打扮时,都时常暗自惊叹小姐的气质容貌,又何况这男子呢?或许,她也曾不自觉地流露出这男子如今的神情?可这些,她便不得而知了。
“还不知恩公尊姓大名?”老爷又问。
那男子回了神,依依不舍地收回了黏在韦云兰身上的目光。“晚辈姓叶,单名一个骏字,字叔远。益州人,经商为生。如今二十有五,还未成……咳,”明明只是问个姓名,叶骏却一股脑地说了这许多,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强作镇定,终于彻底收了目光,对韦老爷说着,“如今山匪横行,此间又道路崎岖。我看老爷身边的人不多,不如我们同行,一道入蜀,也好有个照应。老爷以为如何?”
这话对刚刚经历了山匪的韦家而言,简直就是及时雨。芳娘听了,也安心了许多。常年走南闯北的经商之人见识多,若真遇到事了,只怕还是这些人更能应付得来。况且,这叶骏身边还有许多会武的人,就算再遇到山匪,也不怕了。
韦老爷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他一口应下,又同叶骏客套了几句话,连休整也顾不上,便命随从去检查行李,接着赶路。车边的尸首也未及掩埋,随从匆忙地将尸首拖到路边,刚要铲土,就被韦老爷催促着走了。
芳娘见了,又悲又惧,不禁摇头叹息,却无可奈何。世道如此,每日都要多许多孤魂野鬼,谁又能顾得了谁呢?她如今唯一能顾着的,唯有面前的小姐。
“还好有人路过,出手相救,又要同行,”马车上,芳娘帮韦云兰整理着头发,方才一场大乱,小姐的头发也乱了,“不然,这一路还不知要怎样呢。”
“是啊,好险。”韦云兰垂眼说着,若有所思。半晌,她才又忽然冒出来一句:“我们差点就要死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