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靳若尘是在接到母亲的电话,听她说“你家前面改道,到时候要在xx路提前右转”马上又传来父亲的声音“你儿子连飞机都会开,害怕找不到自己回家的路?!”时,遇见蔺月的。
他在下个路口突然右转,从后视镜中仿佛看到自己的车子刮倒了一个骑共享单车的人。立马停车熄火,下去查看。
“诶?你没事吧?”他说着绕到车后方
是个nv孩子。长发,白衣,蓝裙,脚踩着白se帆布鞋,车框里放着几束花。
nv子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扶起摔倒的共享单车,扫了他一眼,靳若尘连忙问,“你没事吧?”
她yu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摆摆手让他可以走了。
靳若尘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就见她推着车走了,诶诶两声,nv子并没有反应。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是个nv孩子啊,还是个很好看的nv孩子。
蔺月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她骑共享单车只是为了方便,她家前方修路,每天开车光拐出这个路口就要半个小时,她个才工作两年的小律师每天都在外面忙上忙下的跑,可没功夫在这上面计较。
“姐姐,你怎么又订个这么远的地方,还要喝酒,滴滴都叫不到,我到时候看你怎么回来。”
对话中的姐姐是蔺月的初中同学,她工作之后还是与初中同学联系的多,也时常会约出来见面。今天她们约的地方远在江边。
“是个新开的酒吧呢!就在江边上,这个天气去水边不是很好么!”
她的好朋友,勉强可以称一句发小的粟燃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说着。
蔺月肩膀夹着电话,手里拿着文件,外面的电话又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她觉得她头又开始疼了。
叫了外卖吃,蔺月快速的洗了个头吹g没做任何造型,然后叫车去了那个所谓的江边酒吧,一路上匆匆忙忙还是去晚了,大家都到了。除了粟燃还有她们的初中同学兼好闺蜜秦雪钦以及秦雪钦的老公,也是他们的初中同学,总之今晚是初中同学趴。他们已经喝过一轮,桌子上杯酒狼藉,不过大家都很熟悉蔺月也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拿起旁边的烤串吃起来。顺便闲聊两句,这个时候这个年纪话题总是离不开男人的。
“蔺月你跟上个男朋友分手有大半年了吧?上次我看见哪个你们律师的弟弟还不错,能不能行啊?”粟燃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说哪个律师弟弟?”蔺月从来不以为然。“跟我不合适。”
“那你跟谁合适?”又cha来一句。
“我跟长得帅的合适。”
一句话噎的粟燃不可反驳。
蔺月手里捻着一颗冷吃牛r0u想往嘴里塞进去,“这年头帅的不好找,总不可能一转头,诶帅哥,从天而降吧!”
“诶,是你啊?下午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没事吧?”
蔺月抬起头,酒吧斑驳闪烁的灯影在打在她姣好的面容上,心里想,诶帅哥真的从天而降了。
其实蔺月一进酒吧,靳若尘就注意到了。
就很难不去注意她吧。下午拐弯时不小心刮倒的那个nv生。换了一件方领的小裙子,锁骨及x口露出恰当的白皙肌肤,走进来的时候有点气喘,看着应该有点点着急。在镭s光下,像深海里的鱼,泛着蓝se的光。
酒吧老板也是靳若尘曾经的同学,招呼他来喝酒,声音就属他们这桌最大,有男有nv,嬉笑游冶,但是她也没有望这边望一下。
他跟好友举杯,眼神穿过前面那桌戴金链子大口吃烤串的大哥,转过前面边喝边蹦迪的年轻小妹妹飞舞的发间,落在了蔺月的脸。
暗暗的光下,她没什么表情的脸更是融上了一层清冷的影。
玩最俗套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靳若尘ch0u到大冒险,旁边的高中同学说了一句,你去酒吧找一个不认识的人合个影。他想也没想抬腿像她走了过去。
“我没事。”
蔺月认出是下午刮倒她的那个车主,没有一点点的惊讶,她记忆力还是不错,修长的手指拨了拨额前的掉发想打发他走。
“真的不好意思。”
蔺月又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对面站着的男人,看起来应该跟她年纪差不多大,下颌有微微青se的胡渣,眉毛浓密。白皮肤单眼皮高鼻梁,头发理的很g净清爽,看起来gg净净的,蔺月想或许与他的职业有关。然后眼光收回来,笑了一下“没关系”,然后盯着他的双眸,仿佛在问他还有什么事吗?
“能不能帮个忙啊?”他看起来没有一丝的不安或者局促,即使是真的搭讪失败仿佛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我就是那个ch0u到倒霉的大冒险的人。题目是,找一个酒吧里,我不认识的人合影自拍一张。”
蔺月望着眼前坦然自若的男人,突然打起趣来,“这位先生,拍完照还有没有其他的要求啊?”
说着站起来往他身边靠近一点,头稍稍一偏,靳若尘盯着她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拿起手机,咔的一声,大冒险完成。
粟燃他们几个对蔺月这些三三俩俩的搭讪一点都不陌生,她从来不缺这样的情况。不过至多这样的情况都被她三三俩俩地挡回去了,而今天蔺月却意外的配合她还有点反常。“你看你吧,稍微热情一点多好,你前男友就是被你总是无所谓的态度拒绝掉了。”
蔺月嘴上说着,“这么多酒还堵不上你的嘴。”
粟燃依旧没心没肺,“不仅你前男友啊,还有那个谁,那个…”后面那个人的名字没有说出来,秦雪钦立马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秦雪钦的老公吴老师这个时候突然冒了一句,“总觉得好像见过刚刚那个男的,不过实在记不起。”
秦雪钦白了一眼自己的老公,像是恨他说话总是不合时宜。
粟燃仿佛酒醒一般觑了一眼蔺月。
蔺月没有什么反应,修长白皙的手指依然绕着酒杯,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没有表情没有动作。过了一会,不知是粟燃眼花还是真的,蔺月嘴角噙了一抹笑。
蔺月恍然间好像不知道粟燃再说什么。她心里却在想,太冷淡了吗?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有点晕乎乎的头被五月温暖的风吹散了,她一个人走的很慢很慢,抬起来,隔着自己几光年的月亮在头顶皎皎发光,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
希望月亮真能发出冷冽的光,照拂到她的孤单心事吧。
“诶,你也住这附近吧。”
好像所有男人都有一个“不合时宜的毛病”。
蔺月懒懒不愿睁眼不想回头,她们能在那个巷口相遇,巷口往里走便是几个住宅区。住在附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接着声音近了近,“我住那边,我可不是跟踪你啊”
蔺月这才施施然回头,迎上男人打量的目光。她的侧脸非常好看,高挺的鼻梁下是挺翘的唇珠衔接着圆润饱满的唇,尖尖的下巴,然后是jg巧的锁骨。
最美的是那双眼睛,一双处子般冷静的眼睛。
还有懒洋洋的声音。
“我不叫诶,我叫蔺月。”
“蔺月啊?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声音有点呐呐。
蔺月歪着头打量在自己身后几步之遥的男人,gg净净说话声音也轻轻柔柔,嗯,不是特别让人讨厌。但是她现在也并不想回答她,转过身继续慢慢往前走。
“蔺月,我叫靳若尘。”
他追了过来。
“我住前面那个小区,嗯,我后天要回部队,明天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靳若尘觉得自己并不擅长和nv生交往。高中的时候读寄宿学校,他长得高高瘦瘦,会有隔壁班的nv生隔着玻璃对他指指,会x1引到他的注意之后,又捂着嘴角离开。偶尔会收到同学递来的情书,也谈过几个nv朋友。大学的时候读军校,人际交往窄了不少,与前任分手之后也一直晃晃悠悠就毕业了,更加频繁的出飞行任务。这是不是第一次,他不太记得。但是确实是,想再见到她。
幸好蔺月答应了他的要求,不然他也不知道怎样再与她联系。去吃他们家附近的墨西哥菜,俩个人边聊天边走过去。初夏傍晚,温暖的风像羽毛拂过。
“飞行员啊?”蔺月手撑着下巴,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沙拉,“飞行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很孤单啊?”
靳若尘顿了一下,手指有点不自觉的搓了一下,那是飞行训练手里磨起厚厚的茧子,是觉得疲倦或者乏力或者枯燥,但也行在夜航的时候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孤单。
蔺月瞧见他的样子,手轻轻挥了挥说“你是不是觉得我问这种问题很傻啊,我读书的时候,看过一本书叫《夜航西飞》,作者穿过夜幕低垂的非洲大陆,只有头顶的星星做伴。她在书里说,确实是孤独的,但是我觉得能离星星很近,那么多星球陪着你,我想着也许也没有很孤单。”
靳若尘没有看过这本书,他只是凝望着她的脸。说话声音轻轻的,那颗墨黑se的眸子低垂不知道望向那里,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只有默默给她夹菜,却发现她已经停筷。
蔺月摆摆手,“太容易上火了”喝了一口柠檬水就放下了刀叉。
靳若尘一口饭顿时咽不下去,而这个时候靳若尘之前点的烧烤刚刚被服务员端上来。两个人沉默了一瞬。
“你就尝一个?”靳若尘无不尴尬地说着,边把柠檬汁挤到烤的很有食yu的虾上,蔺月不太情愿地拿起一个看起来不太情愿塞进嘴里,“啊,是苦的”立马又吐了出来,连忙抓过旁边的柠檬水灌了一大口。
接着靳若尘又给她倒了杯水,显得略有些局促不安傻乎乎地盯着蔺月。
她皱起眉头的时候总是有种不自知的脆弱感,他在这一瞬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一阵风吹得痒痒的,原来这就是心动。一颗心因着她的喜怒哀乐而不断地被抛高,又极速地下坠。像是做过山车般。
他想说点什么,喉头却被堵了堵。只好也跟着喝了杯水,最后定定地说,“蔺月,我明天要出飞行任务,下次回来的时候还能再见面么?”
蔺月脸转过去,被靳若尘坚定地眼神x1引过去,发现他耳朵红了,是害羞了么?她暗自笑了一下,靳若尘看在眼里,心里也开始慢慢发烫了起来。
————
这篇其实算番外吧,不影响正文,,,,
蔺月在睡梦中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钝痛,她挣扎不过只觉得那样沉重的而又真实的痛感像cha0水一样瞬间将她淹没,就在她快要窒息的一瞬,像是突然有风,夹杂着sh润的空气和好闻的青草味,滑过蔺月的脸,像是什么来过,又悄然离去,那么温柔。
她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双眼,x膛喘息不定,仿佛在某个时刻,她真的被刺了一刀。坐起来发现原来是窗子被夜风吹开,她光脚走下床,屋外雨已经停了,只剩夏夜晚风温柔地在黑夜中回荡。
第二天清晨,其实也算不上清晨,清晨的cbd明明是上班高峰期,但是这个时候大厅到楼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夏妍心怀里揣着一把刀,为了防止检查,她特意装成了一个孕妇,没有人会用扫描仪去孕妇的肚子。
尤其是一个平静、独身的孕妇。
她把手伸进自己的兜里,0到了冰冷的刀刃,一惊,原来这不是梦。
这时电梯门打开,她机械化地跨出去,迎面却看见蔺月走来。
蔺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来了?”
夏妍心本能地往后退,靠在了电梯门上,蔺月一把把她拉过来,两张脸面面相觑。蔺月摁了往下的电梯,“我现在要去法院没空,你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夏妍心摇着头,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刀从她怀中掉出来,在地面惊起一阵脆响。
还没来得及反应,蔺月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人捧着电脑,一脸错愕,并没有察觉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
“蔺月。”来人喊了一声,把显示屏对着蔺月,那是一则再普通不过的新闻,只是新闻的主角换成了她熟悉的面孔。
白底黑字,却触目惊心。
“7月11日,飞行员靳若尘在执行抗洪任务时,不幸以身殉职,壮烈牺牲。”
“正连职飞行员靳若尘,在校期间被评为‘优秀学员’,到部队后连续两年飞行技术考核优秀,是同批飞行员中的佼佼者。
英雄浩气千秋在,勇士忠魂万古存。
离家是少年,归来是英雄。
靳若尘烈士,一路走好。”
一个人的一生浓缩成了一则短短的讣告。
夏妍心也忘记自己是怎样走向电梯走出大楼的,腹部塞着的枕头衣服也掉了一地。连绵了月余的雨水像是被一只手扭紧了水龙头,外面出着明晃晃的太yan,她明明被晒得那么温暖,心里却如坠深渊。她摇了摇头,喃喃道,“都结束了吗?真的都结束了吗?”
她觉得t力不支,终于失去了浑身力气,无力地跪倒在街上,哭得那么那么的悲伤。
在蔺月出国前的那段时间,她忙忙碌碌地忘记了很多事,b如错过了靳若尘的遗t告别式,b如忘记了怎么样就和纪翀宇这样冷淡了下去。却牢牢记得一个深秋的下午,也许一切事情告一段落,靳若尘的妈妈出现在了她面前。
无人的咖啡厅,她说道,“若尘是在出抗洪任务时,救人落水而亡。”
说到这,靳若尘妈妈眼圈又红了,埋着头传来隐隐地啜泣声,让蔺月那句“阿姨您节哀”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下,递来了一沓文件,“若尘最后的遗书是把他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留给你。如今这些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我们也愿意完成他最后的心愿。”
蔺月不敢相信的摇摇头,连忙拒绝,“阿姨,这些我不能要。这些东西我收了应该用什么还?”
靳若尘妈妈握住了蔺月搁置在桌上的手,她感觉到一阵冰凉,“孩子,本以为我们有机会成为一家人,只怕是今生无缘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靳若尘妈妈接着又把剩下的东西拿出来说,“这是若尘的遗物,这些东西想必都和你有关,我也带来了。”蔺月接过来只觉得重如千斤,低下头仔细观详,是几本书和一张打印出的照片。书是《湮灭》,她曾经和靳若尘一起看过的电影,她只是寥寥说了几句关于这本书的话,如今却成了陪伴靳若尘走过生命最后一段路程的遗物。
她颤抖着手打开书,书第一页写着电影里的一句台词,“alostnoneofitsuicideandalostallofself-destrcut”然后是一张照片。他们初见时,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拍下的一张照片。
也是他们唯一的一张照片。
翻过来照片背后写着一句话,“2010年的夏天我见过你。”
2010年的夏天,发生了什么呢?
天g0ng一号发s,蛟龙号出海,人类实现了上天入海。
高考结束,人生转折,蔺月眼见了风云千樯。
她手里捧着书一直没有放下,回去的路上一直都没有放下,站在斑马线一边等绿灯,她忽然觉得冷,身子一瞬间没有支持住。旁边有路人将她扶到一边,有很多人问她怎么。
其实没有什么,只是她记起来了。
照片里的,2010年的夏天,我见过你。
2010年的夏天,从水开始。
是ktv,纪翀宇带她去的ktv,那是她第一次去这样的场合,进屋还不太适应里面晦暗的灯光,她的初中同学们早就到了,他们有说有笑地跟纪翀宇和蔺月打招呼。
果旭不耐地说着,“你们才来。”秦雪钦在旁边大声问,“蔺月你要唱什么?”
只是太吵蔺月也回吼过去,印象中还有一张人的脸,他正在唱歌,看见他们进来那人也转过来看向他们。房间里的闪光球一扫而过,那人的脸也在灯光变换下时隐时现。
只那时蔺月根本没有认真看过那人的脸。
是谁呢?记忆在这个时候有连贯起来,她听见秦雪钦大声喊着,“纪翀宇的表弟,你坐的近,帮我点一首《红豆》。”
记忆中少年的脸和照片上的脸严丝缝合。
是自己曾经的男友靳若尘。
原来不是什么牺牲,原来他早就记起来了,原来他知道。
他来过,又走了。
“self-destrcut吗?”原来不是什么牺牲,原来他早就记起来了,原来他知道。
蔺月语言哽咽,“这下真的还不清了。”
嘴角有眼泪流下,蔺月偿到了它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