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重返杭州老婆我来找你了
杭州城。
四月的杭州城正是好时候,惠风和畅,日光熹暖,街边来往的女儿男子们皆换上亮色春衫,鹅黄翠绿,诸如种种,一打眼去尽是春意盎然。商贩吆喝叫卖,行人来去或匆匆或悠然,此般春景之中,互地冒出一点漆黑墨色就如同墨染白宣一般瞩目。
这一身全黑的来人身量八尺,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五官说不上精致,面上更是风霜吹刮、烈阳灼烤的深肤,但他眉眼深邃,眼中一派清正,是很受正派人士喜爱的端正俊朗长相,叫人一见就觉得此人可靠。腰间配剑,腰带下还悬着一枚水头极好的翠玉。持宝独身行走在外,原是位有功夫傍身的江湖人士。
“这位大哥,买枝花吗?”
陆南归低头一瞧,刚到他腰间的小孩儿正扯着他的衣角,怯怯地仰头问,似是看见他有些犹豫的神色,小孩儿连忙又说道:“买去送给心上人也是很好的!许多哥哥都买花送心爱的姐姐嘞!大哥哥买一枝吧!”说着还眨巴眨巴眼,一副好不可怜的样子。
这小孩如此热情,又提及心上人,倒是让陆南归勾勾唇角,轻声笑了出来。摸出钱袋,他蹲下身来在卖花的竹编篮子中挑了两支含苞待放的桃花。付过钱后看着小孩蹦蹦跳跳离开的身影,陆南归想起他那位难缠的心上人,一张脸苦得跟吃了苦瓜似的,只是碎发微微遮掩的眼睛里又有些欢悦的喜意。心上人的刁难,对他而言,不过是甜蜜的烦恼。
粉桃春杏,你若要送,就亲自去灵光寺求一枝来送我——佳人音声如在耳侧,自他匆匆离开杭州算起,他也两年三月零四日未见她了。
闲云阁里陈云越坐在桌前执书头也不抬的样子,陆南归记了两年,想了两年。陆南归低头看了眼手中修剪得极好的桃枝,小臂长短,花苞长得极满,许是刚从树上摘下来不久,粉嫩的花瓣上还带着寒气的凝露,一颗颗在日光下烁烁,像云越闲时抬眸望来的眼眸。桃花晶莹欲滴的样子与记忆中一张开合的唇又像得很。陆南归抬手敲敲自己的脑袋,心里暗骂真是痴人,怎么看什么都像陈云越那个坏女子。
他那心上人可不是几朵桃花就能哄得喜笑颜开的,锦绣窝里堆金积玉养出来的娘子,请她笑笑,要花不少心思。陆南归扶额叹了口气,也不知他那位最爱装腔作势的娇小姐如今如何了,当初他师傅出事,他归去时走得急,给她留的信也不知道她看见了没。
思来想去间,陆南归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栈门口,他抬头望望门上挂着的来福客栈牌匾,心道和这来福客栈也算是老熟人了。他前几年孤身一人在杭州游历,没心思购置房产,便一直常住在这来福客栈中,如今归来,这地儿大体上倒没甚大变化。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候在店门前的小二一见来人就一边眉开眼笑地招呼着往里走,一边高声喊着掌柜。陆南归跟着小二往里走,目光左右打量着客栈。桌子板凳还是那套,看来这两年江湖人也没在他店中胡闹。
“来间上房。”陆南归在台上放下一锭碎银,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哟,陆公子,您回杭州了!”客栈掌柜抬眼一扫,一瞧,竟还是个熟人。掌柜名叫黄金,陆南归先前在他客栈租住几年,相处下来,他和陆南归也算是朋友。今日算是旧友相逢,不怪他如此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