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朱红之月(五)
时间就像一条洪流,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什麽时候会主动停下来,即使现在,t会得来的只是宁静。乡村埂道,停滞不前。
远处的丽水被蜻蜓点了一下,远在这边的楼台却也能清晰分辩寻常波纹。天空还是那样蔚蓝,有多少次没见过这样的天空了,没有一点儿w垢。那里的只是一幕幕云雾,层层的,湛白的,就似一片大海,逐渐地淡化出来联成蔚蓝。朋友不再笑了,决定舍去了那种旧时的姿态。天台,虽然不是自己的,仍然坐得舒服而且自在。丝毫不存在所谓的拘束,或许太久没来,每次来了都会坐着陷入思绪。
本来是想走的,但不知为什麽竟然会来到这里。人,不会知道自己活多长命,烦恼的时候他总会来在这里,坐下。没记错的话,以前就是同朋友一起来的,久了,也便成了习惯。对着无言里的稻田,总会感到宁静。
稻田里已经罩满一串串暖袋,准备过冬了。剩下没罩的便成田里一条条的坑道,俨如撇捺竖横的每一划汉字。
纵眼望去,光秃秃的田野已成了纵横起伏的丘陵,人们收割得很早,二次种植亦很快,万物似是循循不息地流动,规律也就尽在之中。其实这种想法并不是他的世界观,而是老朋友的,只不过他不喜欢的事往往并不是他所能逃避的事情。江月家是很僻静的。曾几何时阿点想过能搬进这里就好了。每天看着这种生生不息的流动,渔歌、耕作、田野,偶尔间的几声雀鸣,不知从谁家传出了的美妙歌喉还有极具现代气质的电线杆,孤孤单单地伫立在田埂边。一切都是那麽宁静、隐世,仿佛生命也都在静谧之中度过。
“还有是想不开?”
“呃?”
……江月……这一片田野中似乎亦起了点变化,徐徐收回视线,已放远的感情马上回落,循着声音望去。两叶高飘的裙摆是他最深刻的印像,甚至b过了那片厚度不均的镜片。毕竟这样他可以看到江月那双总是被收起来的小脚,晓有感叹般轻轻哼了一声,又回过头来重新欣赏起这片俏丽野景,真不愧为班上首屈一指的美nv,不,或许是校内的经典也说不定,就算不加粉饰,只这麽往风里一站便已羡煞不少娇儿。虽然柳诗亦不善用装饰但那种气质却是隔山之远,可也特se迥异。他虽然望着良景心里却想着这种事情,难免为江月带来一点契机,因为他似乎忽略了身边正有一位道行高深的心里调研者。
“这里很安静。”她的身躯飘然而至,仿似幽灵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像悄悄地钻到了身旁,甚是享受地挽着飘起到长发了望远方。更重要的是她好像不想再提刚才屋里的事情。
阿点一直都在坐着,从野外吹来的风特别清凉,yan光也舒适丝毫感觉不到冬天的来临,他也明白江月的难处,毕竟为这点小事产生隔膜,没必要。过了一会,他又开始习惯x地打趣道:“你家的天台真凉爽要是能收容的话,我第一个就来。”微笑始终是nvx的杀手鐧,而且江月一直都很温柔:“你知不知道我会害怕的?”“啊?”他几乎吓出眼泪。江月马上抿嘴笑曰:“启良以前不是整天说吗?哪里有nv人的话,绝对不会少了阿点的身影。”
“哎呀……”无奈得将要昏si过去,他使劲压下脑袋,在江月的笑声中重重长叹。
“其实,”风声中徐徐收起笑音,离开朋友身边悠闲向前两步面向着一片美丽的自然,江月这才深x1一口气,侥有感慨,“万物生灵之中,都有属於自己的定律,律是无处不在的。”提起手似是乘托着风一般她又悠然说道,“你看吧,秋天又过去了,冬天又来了,逝去的始终是过去,会来的始终还是会来,前人经验也好自身t悟也好都是一片只言,开了,化了,也就道了。”翻转手好似空气都从掌心跌落下去,她重新回过头来好有一种特别的眼神面对朋友。
“呵……呵呵……呵呵呵……”只是这个人似乎b刚才更为无奈连续几声,尽够让人郁闷,终究是修道之人。他几近绝望地望着堪称美丽的人,嘴唇仍然在颤抖,“我……只是想来享受一下,拜托。”
“你不明白吗?”江月这才侧回上身。
“阿,要是我明白,早就跟马克思喝茶去了。”阿点依然无奈,认识这麽一个朋友,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江月又笑了几声,清爽的让人舒畅,柔纯的叫人绝恋。很爽快地半跃着转回身,衣裙便也跟着舞起来追逐着风向,凄然微笑叫人难忘也叫人感到某种幸福的感觉:“怎样都好,最重要的事到底什麽才是你内心的源头。”
“源……头。”
美nv始终是占很大优势尤其对付男x,即便是多年密友也难免为美se所惑,这也不失为一种直接手段。当然江月并不在意,因为是老友所以才会如此毫不顾虑作出那麽多自然而放松大胆的动作行为。只是料不到这种行为倒是给阿点不少诱惑力量。
他想了好久,仍然没答案,平铺地躺到地上,虽然脏可他早已习惯,还挺自在,毕竟从这个角度不论欣赏的是江月还是蓝天也是最佳。
江月好像是突然间的就吐出这句话:“毕业之後,你打算怎样?”
“我打算,去开船。”
“开船?”
“啊,然後出海。哈哈,虽然老爸的船有点旧,不过还是挺管用的。”那里面可能已经有很多云,一朵朵,衬托着天际,虚空飘渺无阻,他考虑了很久才最终说出口,“那你呢?”
朋友并不x1引江月的视线。平静的背影仍然闲立在风中欣赏这田野风光。不过很快他应该後悔了,与江月这种高材生谈论,结果即使不想也能猜到:“没什麽,反正都是考大学。对了,好久也没听过你弹吉他,真的打算放弃?”换了个姿势,她靠坐到矮墙上面,一脚曲屈着往後踏到墙上,一脚支撑着地面,半坐半站的规架姿势。她低着头,宁愿向着身边的沙石也不愿向着朋友。
吉他吗?是……说到这里朋友似乎一下子沉了下来,目光注意到自己的手。时间、岁月和生活早就将那份热情慢慢地消磨了,粗造的五指就连掌纹也淩乱了,和当日柔neng地撩拨着弦丝的手指相b,简直就是自我嘲笑。他透过五指望去,坐在那里的江月被风衬托得那样空灵,再加上背後宽天袤地的田景,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般。再看自己的手,讽刺,那是生活。
“继续的话,你会是个不错的吉他手。”
听起来更加似是安慰,不过父亲的事他始终不可以放下。:“其实出海也没什麽不好。可以见到好多种不同的鱼,它们都是生物,活生生的。”他一骨碌坐起身,“而且,他老了许多,老爸……”眼神突然间又黯淡下去了,每当提到父亲,他总是会这样,父亲更加像是默默耕耘的无言者。自己的一切就靠父亲守着一条船所支撑的。也许这些在江月这种生活在富足里的人来看根本不会明白。
气氛似乎越显低沉,不过朋友永远是那种气氛的领导人。他永远不会让气氛闷起来,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多年好友,也许是对江月的一种回应,吊儿郎当的笑声就是那样稍不留劲地奔出来:“啊哈哈,ga0什麽的,说得我好想去si一样,即使那样,见面的机会还是有的。”
“是吗?”江月的头侧得更开了,目光虽然对着沙石但却有千丝万绪闪跃其中,让人看起来感觉特别忧深,这种神态在她平静的脸上简直b雪雾里的火种还要罕见,“……不!”她始终又回复到起初的姿势,立直身面向田野。
“呃?”这回到阿点迷茫了。
“我打算回国内。”
“……啊?……”这一点确实是他万万想不到的,不过他冷静之後想其实也是理所当然,江月父母是医学出生而且母亲在国内拥有地位和声望,学医的话毕业之後对她发展来说,会是一个强力的支柱。
强咽了口水,他尽力地令自己平静:“那……这……柳诗知道吗?”
0着生锈铁栏,指尖的感觉令她冰冷了不少,尽管这样,话题仍然随着他的说话而带着点暖意:“不过,也说不定,走不走还是要看那时候的决定,毕竟这里,确实有好多我想留恋的东西。”
见他没太大反应,江月却也没说什麽话。这本来就是正常的,她平时就不太ai讲,若面前的不是老友恐怕就连这麽一大通的话也免了。阿点倒也乐得逍遥,昨夜的气力也渐渐恢复,象徵x地握起拳又放松重复几遍,行了,有气力了,也不在乎江月的眼神,只是这麽一来江月就又有话题了:“你,还是那麽喜欢她吧……”
阿点摇摇头:“多久了,像这样一起在你家过夜。”“事物之中都不会自有灵x。”顺着风向又是无声的脚步,即使踱着步过去,江月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总是那麽宁静的感觉不过这次是有点俏皮,“盘古初开天地。”
“啊……行了行了行了,我是喜欢她,我喜欢她呀,行了吗?”始终是江月奏效,看来每个人都总是会有弱点的,美丽的她也不一定会是一件好事,阿点作出痛苦之状双手捂耳,悲痛地打着滚。那片原本充满灰尘的地方马上呈现出四肢动物的一个模样。只是很淡,很快便随风去了。
江月又是抿着最偷笑,声音和着风,飘得很远。
汗……悄悄渗到了眉梢,真想不到这种天时还会有汗,简短而轻松地哼出一腔废气,目光仍然迷惑在蓝天下,他没有再看江月一眼,反而这样会感慨得更加多的东西,至少不用面对一大堆繁论:“喜欢吗?”有点迷惑,“我真是喜欢吗?就算是……也只是……这样而已。”似乎这种严肃始终不适合他,这不又朝江月轻叹着挑逗,“如果当初追求的是你就好了。”
她只是笑着,也不在乎地面的尘灰,一摆裙亦坐了下来轻笑道:“你依然是这样。”
“啊?”
稍微面向蓝天似乎b朋友更有感触:“自从那件事之後,大家都变了。”
变……他根本不相信或许说不想接受,他望了望江月,镜片依然厚重得阻挡了神情。霜露般脸颊简直配得上“冰山美人”的称号。其实他知道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在校时表情十分被动,而且从不动心。要这麽近距离欣赏到江月那麽多变的表情似乎也只有他这个男生了,不,还有一个……
阿点转过身双臂将脑袋紧密地抱起来。
“你很关心柳诗。”这麽试探着,江月又ch0u出目光注视着身边的朋友。只可惜那是背影要不然必定能见到这个吊儿郎当的烂男人最真情的一面。即使是这样,说话仍然令他沉默了好久,思索了好久,而且好像带了点笑声:“那是当然的,如果是你也会这样做。”
r0u麻?!他已经想不到这一层:“就算是那家伙,也会一样,至少……”风……刚刚似乎停了一会,阿点顿了一顿,便有灵x似的将他的金发打得淩散。视线、目光、眼神瞬间便淹没了。但他依然继续着那一句难以启齿而断续的说话或许这回是他一生中最深情的一面:“我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不会……永远,不会……这是对他的,承诺。”
从野外吹来的风中间杂了鱼塘的腥臭味但不重,却也增添了几分水气,现在她更加相信冬天的来临,她失意,更加失落:“启良需要的,已经不只是这些,柳诗……也一样……”
“我想保护她!”
“是……呀!”站起来了,她罕有地发出了几个声音。朋友突然特别敏感,爬起身时江月已经远在前方,步伐轻盈得b任何人都要轻,要快。他呆了,还不明白突然间被浓雾笼罩着。她走了,却留下一点东西。“……?”零星数点,仿佛雨粒,仿佛飘雪,但却温暖。温热渗透了脸皮,沁入心肺,那是……风中的飘雨,还是……
关上门的时候已是下午2点,教室里才刚出现两个人,似乎都很吃惊,一个劲地盯着门口,就像那里站着的是一头猛兽。他并不在乎,这种诧异的目光习惯了,就连老窝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见阿点没有反应,两人又埋头g起自己的事来不愿接触他的目光。
面对这种冷清的场面,渐渐地已开始讨厌起来,还是该感谢江月。每当他们有烦恼时总是她突然出来,三言两语就给点化了,而今想起来早上的郁闷,都似是被她x1去了,不翼而飞。经过邻班启文位置时,他停了停,桌面上仍是整整齐齐,一点人气也没有。“还没找到吗?”喃喃自语,脚步就有飘忽到窗前,多麽美好的河山,校舍高低错落与山水相掩点缀玉盘。
大概冬天吧。树木少有地稀落了。不,是叶片少了。可中央湖水却依然清洁,蔚蓝如镜,俨如天上神景倒临下凡,这麽美好的景se不知道还可以欣赏多久。
想着想着,思绪竟也飘荡了很远,他这种沉静b美国宇航局穿梭机升上月球还要轰动。教室不大,另外的两个人已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窸窸窣窣的声响难免为阿点所疑惑,起初也只是无奈,时间一长,他终於忍受不住发起脾气,猛然往桌上一拍,轰动教室,不锈钢支架直呖呖作响。他张大嘴巴就叫:“你们两个给我闭嘴!说什麽还说,老子看风景还要你两个宣传!!”
一席话,二人便如碰着针石般马上收起声响,连忙甩手赔笑道:“不,不,不……别误会,别误会……”“哼!”骂完还要狠狠地喷一下气,他简直就是个危险人物。只是b较熟悉的人都知道只要他发出脾气,也就意味着还可以玩下去。同学甲终於忍不住,悻悻然靠过来:“听说你将老窝送进了医院,是不是真的?”
阿点皱起眉,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答案,那人也鬼灵jg,凑近耳根低声说:“这件事,是大快人心的好事。”“哦?是吗?”朋友一听马上大笑道,“那当然,那当然,锄强扶弱嘛,我应该做的。”看他那洋洋自得的傲慢相还真想给他两记重拳!臭美!
笑声还没结束,就像患上瘟疫的病人得到希望一般,二人同时欢天喜地地爆发出来。只是有人高兴有人愁,同学甲还没留意到阿点的表情就已经翻天了,笑翻着脸朝远远坐着的人叫:“喂喂,你输了,今晚的饭钱。”
那人已经绝望似的以手遮脸:“哎,ga0错呀!又是他!”接着便悲痛无言了。
“我说……你们……”感觉似乎很不好,阿点好像b平常冷静,不过有点冷静过头了,那种y冷的声音从裂开的嘴缝里透露出的蛇信子b毒蛇还要厉害。同学甲似乎也感受到,颊部开始悄悄移开。但……雷轰是的喊叫马上便轰动着教室,“竟然把我当成赌注,活得不耐烦了!!!!”
“大侠饶命!!”二人喝喊着,安静的教室瞬间变成战场一样混乱,书桌的撞击声,人r0u摩擦音,不断地震动窗框。回到座位上时,两人的关节就像上了锁架般动也不能动了,直犯哆嗦。
“对了,听说那个新来的转校生明天就出院了。”甲同学终於正常起来不再儿戏。
“……”他迷蒙着,“明天吗?”
这麽快就康复了,奇迹。
“他是真的好像启良,我看见他就迷糊了,一个人似的,同一个范本子出来。”
人们开始议论起来。
“我现在彻底相信什麽叫人有相似。”
“哈,不知道柳诗会怎样想?”
这话一出马上有人应和:“真不知替她高兴好还是替她担心好。喂,阿点,你们几个不是很合得来的吗?总该知道点儿吧!”
“啊”方才惊醒,被同学一问,本已低沉下来的情绪猛然间又恢复意识。阿点连忙应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