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依雷傍伞(7)
崔妍依替张雷打伞,带他到家里避雨,途中两人一语不发,都看向别处,刻意的避开视线交会,应该说是崔妍依先这麽做,张雷则是顾虑着她,配合她的努力而已。
她把毛巾递给张雷,不等他说谢谢,就退了好几步,到角落的椅子上坐着。
张雷边擦乾身t,边试着和她对上视线,想要开启谈话,但她一直瞪着墙壁,完全找不出破绽。
先开口的是崔妍依,她瞪着墙,就这麽开始了和张雷的对话。
「我只说一次。」她t1an了t1an唇。「我刚出生的时候,家里并不像现在这样,一点生气都没有。听说我以前很ai哭闹,直到被妈妈抱着才会停止,连爸爸抱也不行,大家都笑我没有妈妈就不行,果然是个孩子啊,那时候还是很热闹的。」
她说着说着,g起唇角,但下一秒,语气却急转直下。
「我的爸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花葬了,我对他甚至没什麽印象;我很喜欢妈妈,会开始画画,也是因为模仿她。我也很喜欢其他家人,但所有人都陆陆续续迎来了花葬……我这才开始听到邻居嚼我们家舌根,说我们被诅咒了。
我开始害怕,是不是哪天妈妈也要走了,所以每天都在祈祷,希望花葬和妈妈无缘,可是终究还是……」
她哑着嗓子,露出泫然yu泣的脸,却si命不让眼泪掉下,继续说下去。
「我曾经想过要恨绢婆婆,但这根本不是她的错,只是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堆叠成的现实,我那时候才发现,我身旁发生的花葬,她已经不知道嚐过多少次了,我光是看着妈妈花葬就已经这麽痛苦了,绢婆婆的悲伤一定也是我的几百倍、几千倍吧!
现在的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要好好照顾对方,这样就够了。我也决定好,不会让这样的事再重复下去了,就在我这里结束吧。」
她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x1。
「所以,我不能和张雷你在一起。」
她口中的故事,是张雷早就从冯老板那里听到的。
b起从他人口中,从她本人口中听到的故事是最痛的。她全程绷紧身躯,神se僵y,像只重摔过的鸟儿,不愿再次尝试展翅。
张雷慢慢的走向崔妍依,拉起她的手。
她没有反抗,却别过脸,手握成拳头,把手指全部藏在掌心里,张雷小心翼翼的把她的拳头摊开。
乍看之下,整只手还是和以往一样洁白完美,只有食指和中指的指甲边缘有着一点一点的黑斑,无名指的指甲则是一片黑。这不是瘀血,也不是脏w,是花葬的前兆。
「这样你懂了吗?」崔妍依不看他。「拜托你,赶快放弃吧!」
她在颤抖,张雷可以从她的手,还有她说话时数度穿cha的牙齿碰撞声中感觉到。
他握紧她的手。「可是我不想。」
崔妍依si命地想把自己的手ch0u出来,却敌不过张雷的力气,徒劳无功。
「我不在乎你什麽时候会消失,因为你现在就在这里,我只是想好好珍惜你还在的时光,不想浪费一分一秒。」
「你现在就是在浪费你的时间!」
张雷的坚决,换来的是崔妍依的怒吼。
她终於将脸转过来,上面布满泪痕,眼睛因为哭泣而红肿,脸颊也涨红。她用了b刚才更大的力气,y是甩开张雷的手。
「即使我看过那麽多花葬,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能够撑多久,妈妈撑了两个星期,听说祖母撑了一个月,但曾祖母只撑了两天,说不定几分钟後我就突然不见了,把时间花在我这种人上还不叫浪费,那什麽才叫浪费?」
她边说边起身,抓着张雷要把他往外推,但光是哭泣就耗掉了她大半t力,她喘着气,全身都在颤抖,张雷却连一步都没动。
张雷把手搭上她的肩,犹豫了一下,用双手环着她。
「我不在意这些,若是我现在转身离开,那才是浪费。」
感觉到崔妍依似乎想挣脱,张雷加重力道。
「我承认我不是没有想到,和崔妍依相恋之後结婚,生几个孩子,过着平平安安的生活,很幸运的都在孩子都长大之後,两人在差不多的时间迎接花葬,虽然是太美好的幻想,但我真的相信这是可能的。」
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人们,谁不想有这样平顺理想的日子?不过幻想总归是幻想,真正过着这样完美节奏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冯老板的妻子和独子都已经经历花葬,和周芷远相差多岁的哥哥、溺ai郑向悠的父亲也都不在了。
要过得一帆风顺实在太难了。
「但是就算过不上那样理想的规划,我也还是会选择和崔妍依度过,正因为不知道美好的日子什麽时候会结束,我更想把握和所ai之人相处的时间,想要尽全力的把自己能做到的事全部完成,把还没传达的讯息全部送出,绝对不要带着遗憾离开。」
在张雷怀里的崔妍依此刻已放弃挣扎,她小声的应道:「那样的生活太虚幻了,不是我的,而且一想到会让活着的人牵挂,我就没办法再留下更多信息了,也会……更无法面对自己就要离开的事实……」
据说花葬是不会痛的,有人甚至已经消失到一半了才会察觉自己的身t早已不再属於自己,但崔妍依不相信。
只要在快乐的时光中突然想起不知什麽时候会到来的花葬,就会感到心痛不已,而在遇见张雷之後,几乎每天,心脏都在ch0u痛。
看到张雷腼腆的笑容会心痛、见到张雷笨拙的举动会心痛,听到张雷真挚的声音会心痛,也是在这连串的心痛中,崔妍依才确信自己是真心喜欢上张雷了,因此更无法接受毫无来由的花葬。
明明只是看着他就如此痛了,真的遇上花葬,怎可能什麽感觉都没有?
她家周围邻居不多,没有孩子,b起年轻人,老年人更多,是些活得久到把花葬当成救赎的人们。她让自己尽量不要看到花葬现场,不要想到自己就快面临的命运。
活得久的人想si,却si不成;年轻的人想活着,却抵不了生命的残酷。
那天,看到为了儿子花葬而痛哭的母亲,崔妍依下定决心,即便和张雷相处有多麽自在、自己又有多喜欢张雷,都不能让他像这位母亲一样留下无法弥补的伤痛。
她不是没看出张雷的心意,知道他们是两情相悦,但她不能那麽自私。
所以她从他的身边逃走了。为了保护他,也保护自己。
每当听到郑向悠和周芷远谈起张雷,或不经意地瞄到经过张雷指导的画,崔妍依都会想起那个让她心痛的人,心b天天见到张雷那时更痛。
是不是做了错误的决定,才会如此痛苦?崔妍依数度想去见张雷,也几乎要这麽做了,直到过了几个星期,她偶然发现指甲边缘有洗不掉的黑sew渍。
自那天起,她完全失去了希望。
「就让我这样一个人消失吧……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
「你才不是麻烦。」张雷轻柔却坚定地拍了拍崔妍依的背,温柔的轻哄。「既然你怕会害留下的人有所牵挂,那我就过一个让你不会牵挂的人生,就算你走了,我也不会像行屍走r0u一样,会好好的过日子,我保证。你可以让向悠和芷远来监督我。」
崔妍依抬起头,今天结束,即使她有多麽想知道後面的故事,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在免费的情况下多看其他内容。
「好的故事值得细细品味,我想好好收藏那些我喜欢的故事,如果在这里就把他们看完放下,那太不尊重这个故事和作者的心血了。只要是喜欢的故事,我都会买回家好好品味。」项茂树听见她和徐透说。
他也是这麽认为的,所以从徐透这里得到的书,无论是他花自己的薪水买的,或是徐透送他的,他总会先看前面几页,确定真的符合自己口味才带走,如果不是,送他他也不会拿,宁愿让那些书等待其他更适合的人。
庄夏花这种跟他一样的想法,破除了他对有钱人总是随意挥霍的刻版印象。
之後每当庄家的小姐来访,他总会忍不住朝她看去,从书本中的缝隙窥探她专注的脸庞。
睫毛好长啊……
盯着她的脸,他忍不住这麽想,但当发现对方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而准备要抬头时,他便赶紧把手上的书塞到书本间的缝隙中,装作什麽事都没有。
越看着庄夏花,他就越无法自拔。
徐透笑他只是被人家的美貌给迷住了,但他不这麽认为。虽然庄夏花的确是个美人,但自己并非只是喜欢她的长相,她的谈吐、仪态、见解和想法、说话的用词、笑起来时摀住嘴巴的优雅、拿书时的纤细手指、弯腰时微微遮住脸庞的发丝、打招呼的声音、腼腆的挥手,这些他全部都喜欢。
啊,她今天没来啊。
发现自己会因为见不到对方而失落,项茂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早已收不回了。
***
项茂树很少有同龄的朋友,b较熟的男x亲友除了前辈的徐透以外,就是张雷了,两人的年纪都b他稍大一些。
会和张雷熟稔起来,是因为张雷曾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在遇上张雷之前,他没想过有人可以对收信这麽不拿手的。
「张雷先生!挂号!」
「来了来了。」
急匆匆赶出来的张雷手上拿着沾着红se颜料的画笔,项茂树还来不及阻止,他就直接用那支画笔签上他的大名了。
「张雷先生,我这边有原子笔啊!你用画笔签要很久才会乾耶!」言下之意就是「造成我的麻烦了」,不过他没有说出口。
「真的耶,抱歉抱歉,我下次会注意。」张雷困窘的挠挠头,连忙赔不是。
尽管道歉的诚恳,但张雷却还是每次都拿着画笔出现,一点都没改进,项茂树後来也被他训练出快速的反应能力,一看到他的画笔就把东西收起来,确定他手上换成原子笔了才拿出来。
细数张雷的收信轶事,那还真是数不清。他曾经把收件人和寄件人的位置ga0反,收了好多封寄回来给自己的信才发现不对劲;忘记到信箱收信,纳闷早该来的信是不是寄丢了;没做好信件分类,把刚收到的信当成是自己要寄出去的,诸如此类,族繁不及备载。
面对这样冒失的张雷,项茂树自然得在送信时多花点心力帮他注意。不知不觉,也对他的称呼从「张雷先生」变成「张雷哥」,但这声「哥」只是因为对方年纪b他大,倒不是含有敬意的尊称。
初次有了喜欢的心情,项茂树很想找个同x好友来讨论他的烦恼,原本想找看似有丰富恋ai经验的徐透,但徐透老是把他当小孩,每三句话就要糗他一下,尤其在知道他暗恋庄夏花後又是变本加厉,让项茂树一开始就没考虑要找他商量。
剩下的人选就是张雷了。
张雷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个迟钝的好好青年,只是前些日子似乎谈了恋ai,整个人变得成熟许多,变成一个「男人」了。
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麽事,让张雷有这麽大的转变,或许和他搬了家,又兼卖起伞有关,他好奇,但直觉这不是可以随便提起的事。
总之,张雷的蜕变,让他想要赌一把,对这位年长一点的哥哥倾诉自己的恋ai烦恼。
「你应该知道庄夏花吧?」他开门见山的说。
张雷歪着脑袋。「好像不太有印象……没听过这个名字。」
还真是没辜负他的期待。
项茂树有些激动的提高了音量。「就是住在坡上那户商人家的大小姐啊!再怎麽不出门也该听说过吧?」
张雷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这样讲我就知道了,她怎麽了吗?你怎麽会和那种大户人家扯上关系?」
与其说庄夏花怎麽了,倒不如说是项茂树怎麽了。他深呼x1,手握拳,做足了心理准备,开口:「我喜欢上她了。」
接着便是一片沉默。
两个男人就这样对看了数秒,一句话也不说,直到项茂树再也忍不住了。
「你要惊讶也好、爆笑也好,还是吐槽或安慰都好,总之有点反应啊!」
不然显得我多可笑!他在心里呐喊,开始後悔自己怎麽会相信这个人能有什麽好建议。
「不是,我在想你是不是来找我求意见的,可是我的恋ai经验也就那麽一次,基本上也没什麽好参考的。」张雷一脸尴尬。「你怎麽不找徐透?他感觉经验丰富。」
「透哥只会笑我,尽是提一些不正经的话。」
「……说的也是,我懂。」
张雷想像了一下那个场景,瞬间明白项茂树的意思。他回想起自己恋ai的时候,就没想到找徐透商量,或许是因为他潜意识知道,要是去了,大概也只会被耍得团团转而已。
想到眼前这个烦恼的弟弟现在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了,张雷突然燃起了斗志。
「那你再多说一点,我看能帮你什麽。」
「喔喔!」看着张雷可靠的样子,项茂树又有了信心,把自己和庄夏花的相遇,和自己是如何恋上对方的事全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仔仔细细。
听完他的倾诉,张雷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那你辞了邮差的工作吧!」
「啥?」面对这没头没脑的建议,项茂树只能回以傻愣的疑问。
张雷接着解释:「变成骤雨的正式员工,就有更多机会可以见到她了,请徐透让你顾柜台,更有机会可以说到话。」
不不,这完全ga0错重点了吧?
项茂树无奈的扶额。「我才不会辞掉邮差的工作,那是我的收入来源,没它我怎麽活?透哥又不会给我薪水,就算给了,也没我现在赚的多。」
「那我也不知道了。」张雷两手一摊,看项茂树露出一副嫌他不负责任的脸,又连忙替自己声明:「你已经b我那时候好很多了,我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那你後来怎麽跟她搭上线的?」项茂树好奇的挺起身子,朝张雷那靠过去。
「你真的要听?」张雷挑眉向他确认。
「要!」他兴致b0b0,觉得自己终於问到了核心。
但才喊完这句话不到五分钟,他就後悔了。
张雷说了一大串自己的青涩恋ai史,钜细靡遗,却没有重点,到了最後,他只能「嗯、嗯」的敷衍,只求眼前这位半调子的恋ai导师能够快点结束他无用的讲课。
「欢迎光临,夏花大小姐。」
「不要每次都这样叫我啦。」庄夏花捂着轻笑的嘴,眼睛也笑成了弯月的形状,虽然瞪向徐透,却不见严厉,反而带着点娇嗔,惹人怜ai。
身为有钱人家的nv儿,庄夏花其实不用大老远的走一大段路到书店来,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大把的新书送进她房间,不愁她没得读,只怕她读不完。胆子大的徐透曾经问过她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我喜欢亲自看过和挑选的过程。」那时,她这麽回答。
这不是谎话,但只对了一半。
她确实喜欢见到实物再下决定,她同时也感谢自己有这个习惯,若非如此,她就不会迎来人生的初恋,更不会成为「骤雨」的常客。
一开始只是为了买礼物给父亲,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她嘱咐所有仆役隐瞒她的行踪,也不准跟过来,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商店街。结果礼物还没挑到,倒是被一场骤雨给拦住了脚步,没有带伞的她只好躲进骑楼里避雨。
雨让空气变得cha0sh又闷热,也让她感到头晕,所以她不怎麽喜欢雨天。
她闭上眼睛,靠着旁边的柱子休息,却忽然被撞了一下,脚步没踩稳,差点跌倒。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到这里有人!」
对方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见他慌张的点头道歉,庄夏花也不好生气,只好有气无力的回他:「没关系。」
或许是她整个人看起来实在太过苍白无力,少年明明一副赶时间的样子,却没有立刻离去,反倒关心的问道:「你人不舒服?」
庄夏花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把人撞出了後遗症,澄清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空气有点闷。」
少年的眼里仍带着担忧之se。「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吗?这是午後雷阵雨,马上就会放晴了。不赶时间的话,你就在这多待一下吧!」说完,他低下头,准备冲入雨中。
「你不打算等雨停再走吗?」庄夏花吃惊的问。
「已经过了雨最大的时候,而且我习惯淋雨了,没关系!」少年边跑边回答,声音也随着他渐远的身影而越来越小声,还参着雨滴答滴答的声响,更难听清,庄夏花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懂。
没过多久,雨真的停了。她就这样空手回家,被侍nv问到「老爷的礼物呢?」才想到自己忘了正事,被亏「小姐难得也有犯错的时候」。
那天看了什麽东西,她一样也说不出来,只记得那名突然闯出来的少年。他身上背着录se的侧背包。应该是个邮差。
家里的信件都是由管家收齐分类,她的信件会由她的贴身侍nv梅茵送过来,她没有直接接触邮差的机会,只能从窗里望出去窥视。
只需一眼,她便辨出了那天的少年。
他总会在固定的时间前来送信,让她不自觉的染上了在那个时间跑到窗边偷看的习惯。
那并不是多值得欣赏的一幕,距离太远,听不到声音,没有多余的大动作,只是少年邮差找出信、投入信箱,偶尔有需要签收的挂号信才会按电铃,让管家出来盖章收取。仅仅是这样平凡的画面,都让她看得入迷。
两人的距离就只能是这样了,她很清楚,却又想再次面对面和他说说话,多了解他是个什麽样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再送他一把伞,让他在送信的途中不要被突如其来的雨给sh了身子。
什麽都不做的话是不会有结果的吧?就一次,就试一次看看吧!
在起了这个念头後,她很快的挑了一天决定上街。
她刻意避开了邮差工作的时间,想看看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是否会遇见他?假如真的遇上了,就和他说说话;要是没有遇上,就回到原来的日子。
运气不好的是,当天又下起了午後雷阵雨,被太yan误导而没带伞的她冲进一间叫「骤雨」的书店避雨,正当她想着这书店名和自己的遭遇真符合时,眼睛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卸下了绿se的侧背包,正在整理书架的少年,就是那名邮差。
庄夏花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跳得飞快,无法冷静,她故作镇定的走到角落,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着书本,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那名少年。
从此之後,她便成了这间书店的忠实顾客,认识了店长徐透,也知道那名邮差少年名叫项茂树,是徐透的後辈,常常来这帮忙。
就这些了。
纵使知道了他的名字和背景,她还是找不到和他对话的藉口,也鼓不起勇气去拍拍他的肩来搭话,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的演技还算水准以上,没让ai调侃人的徐透发现自己的不纯动机。
她将脚步移到项茂树正在整理的书架附近,从书本和书本之间的空隙偷偷看他的侧脸,这样就是极限了。
「夏花小姐在发什麽呆呢?有喜欢的书吗?还是要让我推荐几本?」
徐透的问话让庄夏花猛然从回忆中回神。她慌慌张张的把刚选好的书放在柜台上,不好意思的说:「就这些,麻烦你了。」
在等待结帐的时候,她左顾右盼,最後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天好像没看到那个工读生?」
「你说茂树?」徐透没停下手边的工作,应道:「他去找朋友了,说有要紧事。怎麽了吗?」
「不,没事。只是几乎每次都能看到他,突然有点不习惯。」
在徐透看不见的空档,她露出了小小失落的表情。
***
一进店里,项茂树就被徐透拐着肩膀蹲下,躲到柜台下。
「透哥你做什麽啊?这里很挤耶!」他忍不住抱怨。
「你这小子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做了什麽,还不告诉我?」徐透压低声音质问道。
「你在说什麽啊?」
「还装蒜。」徐透往项茂树脑门敲了一记。「昨天夏花大小姐来店里,走之前问你怎麽不在,你是不是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出动了啊?都不说一声!」
「真的假的!」听了徐透打的小报告,项茂树激动的站了起来,看见书店里其他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才赶紧不好意思的蹲回去。
「真的假的?」他这次放低了音量。
「我骗你做什麽?」徐透打趣的用手肘顶了顶他。「难不成你什麽都没做就让人家注意到你了?」
项茂树还处在震惊中,恍惚的说:「是因为我常来帮忙吗?透哥你都在柜台闲的发慌,只有我一个人抱着书搬来搬去的,看起来很辛苦,所以引人注目吧!」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徐透马上泼他冷水。「那大概就是碰巧问一下而已吧,你与其在这边作梦,倒不如去帮我掸掸那边的灰尘。」
「喔……知道了啦。」
他00头上刚被敲出来的肿包,站起身来准备工作,没想到心上人也在此时进门。
随风扬起的亚麻se秀发飘着花香,让他一下愣住了,原想要打招呼,却被晚一步站起来的徐透抢占先机。
「夏花大小姐午安,你真是我们的忠实顾客啊,我们光赚你一个人的钱就能撑下去了吧,哈哈哈!」
「又来了,徐透先生真ai开玩笑。」
看着他们两人熟络的对话,项茂树感到不甘心,却连一句招呼也说不出来。
他抬头,没想到竟恰好对上庄夏花的视线,他连忙慌张的点头,对方也朝他颔首,却早早撇开头,让他一阵失落。
而移开视线的庄夏花,此刻其实心跳得飞快。
刚刚和项茂树对到眼了。她兴奋的想。
她看似镇定,心里却很不安定,不断的想着方才的巧合,心跳怎麽都慢不下来。
以往都在对上之前就赶快撇开的,今天是法的按着外面的孔洞,吹出了七零八落的音符。
「停!你这是在做什麽?哪来的陶笛?」实在听不下去,徐透打断了这宛如炼狱一般的「悠扬」笛声。
「这个啊……」徐音暂时停下了新的兴趣,举高了手上的宝物。「是我刚刚在外面买的,怎麽样?很不错吧?我听到陶笛声就忍不住跟出去了!」
徐透注意到了别的重点。「你出去了?我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